第2章 街頭賣唱(二)

街頭賣唱（二）

在埃米爾星球兜兜轉轉了二十多天的黎昕終於和原主一樣絕望地發現，這特麽矽基星球，真的不給碳基人活路啊！

最後一個營養劑用光，代表著黎昕來到這個世界已經一個月了，沒有任何收入不說，活得還非常艱辛。

其餘星球的治安怎樣黎昕不知道，反正在埃米爾星球，他已經親眼目睹五次飛艇撞擊沒人管，三次重火力群架沒人管，一次當街殺人沒人管。生活在這裏生命真的嚴重沒有保障，黎昕這一個月走路都是貼著牆壁走的，就這樣，還生怕有飛艇直接撞牆呢。

埃米爾星球簡直就是在挑戰黎昕對於治安不好的定義，旁的地方就算治安再不好，犯罪分子也是得在無人的時候犯罪吧。可是埃米爾星球的人犯罪都是光明正大，什麽械鬥殺人基本都是當街。偶爾有在室內發生的凶殺案，凶手也將屍體隨便丟到門外了事。這時衛生監察G型機器人就會出現清掃垃圾，並且對製造垃圾的人進行罰款，如果討不到罰款，機器人會自動從個人終端的賬戶上扣款。就算機器人G被人打爛也沒關係，它在清理垃圾的時候就已經忠實地記錄下破壞城市環境的人的終端序列，機器人毀壞費用也會從個人終端上扣款的。

這麽囂張的犯罪行為卻沒有人來治理，是因為埃米爾星球上的人，都是正常星球的棄子。

在這個時代，棄子是一種很常見的現象，盡管帝國出台了很多法律保護像黎昕一樣的孩子，可是人們還是想盡辦法將這些孩子遺棄，而努力出台政策的帝國，也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這並不是父母殘熱或者帝國沒有人權，而是埃米爾星球上的住戶，精神全都超出正常水準，有百分之百的犯罪特征。

有進化就有退化，矽基生物的身體強度遠超碳基，然而精神穩定卻比不上碳基生物，有20%-40%異變的可能性，無論科學家怎麽努力研究，都無法降低這個概率。通俗一點說，現在的人類，起碼有三分之一有精神病，並且由於矽基生物的強悍性，這些精神病患者多數表現為躁狂症，攻擊性極強，可以說，這些人類隻要受到強烈的精神刺激，不管是喜怒哀樂，都一定會傷害他人，百分之百的犯罪體征。

由於未成年在成長期中，精神不穩定是正常現象，所以每個人到16歲都要接受全麵的檢查，最重要確定精神波頻是否在正常範圍內，一旦超出臨界值，不管是過高還是過低，都會被視作準罪犯。一般帝國會呼籲家屬關愛這些特殊人群，不過大部分家長都會選擇將孩子遺棄，丟棄到帝國邊緣，以免他們傷害到正常人類。帝國雖然表麵上不允許這種無視人權的行為發生，但為了社會穩定，對於這種事情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埃米爾星球之所以被稱為垃圾星球，就是這裏生存的人都被視作人類中的垃圾。帝國以星球為為單位的龐大的人口基數，以及超高的精神異變率，代表著起碼有超過十位數的人類被這樣流放。埃米爾星球有三億人口，也就是說這樣的垃圾星球，應該還有好幾個。

帝國一直試圖想辦法解決這種情況，精神抑製劑不是沒有，但基本上這種藥劑隻對精神波頻在正常範圍內的人有用。精神波頻超出正常值的，在使用抑製劑次數超過兩位數後，就會引發更可怕的躁狂。如果不用抑製劑，他們躁狂後還可以恢複冷靜，繼續作為正常人生活，直到哪天躁狂無可抑製，發狂而死。然而使用抑製劑的人，隻要出現一次躁狂就無可抑製，完全沒有恢複的可能，像發狂的野獸一樣傷人傷己直至死亡。而且血淋淋的數據證明，當抑製劑再無法控製精神的時候，發狂的大腦會最大限度地開發人體潛能，發揮出比平時強數倍的破壞力。

最令帝國心痛的是，這些被確定為有犯罪體征的人，每一個身體素質都極為優秀，他們在未成年時，大都是同齡人中的佼佼者，天之驕子。偏偏到十六歲經過全麵檢測後，瞬間從雲端落入地獄。帝國每年都要流失無數人才，要不是人口基數大，人類隻怕會因此麵臨絕種。最可怕的是，精神異變率的數字還在以百年為單位遞增，帝國研究院做過統計，照這個速度發展下去，如果再不想辦法解決這個現象，一千年後帝國將再無正常人類，而人類會很快在狂躁中滅亡。

因此有傳說，垃圾星球是帝國默認下出現的，每個垃圾星球都有研究院的基地，他們在偷偷捕捉躁狂者做人體實驗，帝國之所以默許遺棄，垃圾星球之所以有這麽大的人口基數，是為了製造巨大的實驗場。

然而就算有這個傳言，父母還是將十六歲的孩子不斷流放，就算他們可能死去，可能成為實驗品，其他正常人都會因此得到解放，不是嗎？

人類的殘忍自私，無論時間如何變幻，都不曾消失。

而黎昕的精神值十分正常，甚至穩定到不可思議，可以斷言，全帝國裏，他是精神最穩定的一個。這是碳基生物的特性決定的，科學家們也清楚，可是為了在宇宙中生存，他們不可能再想辦法將矽基變回碳基，真這麽做了，人類滅亡的速度比現在還要快。

至少還有一千年的時間想辦法不是嗎？

黎昕不管人類存亡這麽偉大的事業，他隻知道，在埃米爾星球，滿大街的躁狂矽基生物，他這個紙糊一般的碳基生物，就算體質好到能破所有世界紀錄，都活不了幾天。如果做個生物鏈金字塔，他在埃米爾星球一定是最下麵的那個，連小動物都比他強。

不僅僅是人類，長久以來很多生物也都隨之改變為矽基。埃米爾星球有很多被遺棄的寵物，這些寵物精神貌似也很躁狂，又生活在一群躁狂的人中間，攻擊性十分強，黎昕有一次差點被荷蘭豬給咬死，沒錯就是那種小小的明明是老鼠卻叫做豬的寵物，這麽一小團就險些要了黎昕的命，足以證明碳基生物在這個世界要存活下來有多難。黎昕當時肩膀被荷蘭豬咬掉一塊肉，險些見骨，絕望得他差點哭出來，難怪原主要自殺呢，這老鼠都打不過的凶殘世界！

好在父母“恩賜”的物品中有個急救箱，裏麵的急救設施都非常神奇，黎昕隻是給自己注射了一針外傷藥，又用殺菌射線掃了一下自己的肩膀，那可怕的傷口就痊愈了。不過這種治療藥劑隻有三支，以星球的現狀，他可能都熬不到用第二支就被直接弄死了，死因可能是咬死、撓死、撞死、打死……總是都不是正常死亡。

現在營養劑用光，又沒有工作，黎昕正犯愁明天要吃什麽時，又一隻被遺棄的貓像他撲來。

老鼠都差點要了黎昕的命，何況貓乎？

所以盡管這隻是一隻小貓，黎昕還是嚴肅以待，他緊張地抓住琵琶，用盡全力一拍，貓被砸暈，他拎著琵琶快速地跑開，不然等貓醒來，他沒法保證自己還能找準機會再給它一下。

盡管不知道這隨著他穿越突然出現的琵琶到底有什麽功用，但是就衝著它怎麽砸都砸不爛，這也是天賜的金手指！上次在荷蘭豬麵前，他也是靠著琵琶的保護才活下來的！

作為一個隻會彈吉他不會彈琵琶的現代樂手，黎昕偷偷為自己get了古典樂器的新技能點個讚。

一路拽著琵琶飛快地跑到這一個月居住的地下車場，黎昕窩在角落裏大口大口喘粗氣。這裏暫時是個安全的地方的，就算是躁狂的動物也很少去人多的地方，而能將飛艇正常地停在車場裏的人，躁狂症肯定都沒犯……

車場是公用場所，飛艇在這裏又是像自行車一樣的便宜貨，這種沒辦法在宇宙中航行的東西根本不值錢，小孩子攢一兩個月零花錢就能買一個，所以這個車場是不封鎖的，無論是誰都能進入這裏歇腳。對於黎昕來說，這無疑是個休息的好地方。

這麽想的不止黎昕一個人，埃米爾星球的土地麵積極廣，但住房卻相當緊張，因為建築物經常會被人為破壞，建築材料都是中心城市都少見的超合金，想也知道這種合金一定相當昂貴，是以埃米爾星球能住的房子並不多，沒有錢買房子的人卻不少。矽基人的體質決定了他們就算風吹日曬也不會生病，就算沒有房子也無所謂，空間箱裏放個床，隨便哪裏都是家。

幸運的是，黎昕父母為他準備的空間箱裏也有床，讓他不至於露宿街頭，被其他流浪漢看不起。

冷靜下來後，黎昕才發現今天的車場……怎麽說呢，氣氛有點不對勁兒。

已經是傍晚，不少流浪漢都帶著食物或者營養劑回來打算吃頓飯再出去過夜生活，這裏住著十幾個流浪漢，一個月來沒有精神異變的，大家互不幹涉，活得還滿自在的。可是今天的車場，沒有往日的安寧，就連空氣中都透著一股撕裂的氣息。

矽基人的精神狂躁，是會產生精神波影響他人的，這也是為什麽要將他們流放的原因之一。這種精神異變能夠傳染，精神波頻超出範圍的人極易被影響，如果這個精神異變波十分強大，甚至連正常人都會被感染，這種連鎖反應甚至會造成上萬人的傷亡。

因此，一個人躁狂，附近的人是能夠感覺到的。而在埃米爾星球，一個人躁狂，如果不趕快離開，不隻是被攻擊，還極有可能也引發自己的躁狂。

黎昕遠遠地看到過群體械鬥，那時他就感覺到過這種氣息，可是那時是數十人的械鬥，那精神波給人腦造成的影響，卻還比不上今天可怕。

就好像有一隻遠古狂暴的霸王龍，一步步地走近這裏，腳步聲聲聲敲在人心中，帶來無限的戰栗與恐懼。

偏偏，有這種恐懼感的，隻有黎昕一個。其餘在車場裏休息的人，都不約而同地露出一個詭異又瘋狂的笑容。

黎昕瞬間意識到，媽蛋，群體感染，整個車場裏，就隻剩下他一個正常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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