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一聽到厄洛斯被調了個性別成為女神，蓋亞臉上的笑容更加溫柔，完美的詮釋了一個長兄即將見到妹妹的神情。至於他心底所想的事情，恐怕隻有深不可測的卡俄斯能夠發覺，並且毫不在意的包容了孩子的小私心。
厄洛斯不是在大地也不是在深淵中醒來，她誕生於四個兄弟姐妹的麵前，小小的一團，然後舒展開四肢。
她看上去十分年幼，金色的大波浪卷發貼在圓圓的臉頰兩側，一雙淺紅色的眼眸困頓的睜開，顯得甜美而純潔。蓋亞和其他弟弟妹妹的視線落在厄洛斯的懷裏，對方潔白如藕的胳膊正攬著一張金色的弓，有弓無箭，弓弦上散發著獨特的神力。
愛神的金弓嗎？厄洛斯和丘比特到底是什麽關係？
聯想到希臘神話的傳說，蓋亞感到一陣隱隱的刺激和愉悅。輪回空間的日子給予他漫長的殺戮生涯，屬於私人的時間相對很少，像他這類能衝到排行榜前幾的人都是有點神經質，平時最愛做的事情便是大鬧一場或者圍觀熱鬧。
“厄洛斯，我是你的大哥蓋亞。”
看見幼女迷茫的眼神，蓋亞上前伸出雙手將她抱起。厄洛斯乖巧的坐在蓋亞的懷裏，環視了一周，她指著另外幾個哥哥姐姐脆生生的說道，“深淵的味道是塔爾塔羅斯哥哥，黑暗的味道是厄瑞波斯哥哥，另一個黑暗的味道是尼克斯姐姐。”
她歪了歪頭，最後看向了蓋亞時笑了起來：“大地的味道，好溫暖。”
有傳承記憶的神祇自然不同於普通人類，他們一出生便能得到成熟的心智，並且性格分明。厄洛斯初看是一個單純的萌妹子，下一刻就輕易推翻了蓋亞的印象，因為——她理所當然的摸了摸自己剛誕生的身體。
沒有發現應有的男性/器官，反而摸到胸前軟軟的部分，厄洛斯尖叫一聲，對卡俄斯喊道：“父神，您不是說厄洛斯是男孩子嗎？”
聽到她說的話，除了蓋亞一臉淡定、塔爾塔羅斯一臉麵癱，厄瑞波斯這個藏不住心事的家夥立刻露出慶幸的模樣，隨即遭到厄洛斯的一記眼刀。尼克斯攏了攏裹在身上的衣袍，含情的美眸有些不悅，“厄洛斯，誰允許你這麽質問父神？”
厄洛斯的眼睛迅速蒙上一層水霧，委屈得要命。
先天決定未來，在卡俄斯製定的神係規則中，男神和女神的地位差別極大。本來她就是最小的初代神，現在又是一個沒有自己領域的女神，她怎麽在哥哥姐姐的麵前抬起頭啊！
卡俄斯扭頭，一副虛弱的樣子開始交代後事：“蓋亞，你過來，我有些話需要和你說。”
如今大地、深淵劃分出兩個世界層麵，黑暗、黑夜作為緩衝帶連接兩方，愛欲構築繁衍神係的未來。最基礎的創/世已經完成，蓋亞心知代表‘混沌’的卡俄斯要陷入沉睡，他便把厄洛斯放在地上，格外聽話的走向了卡俄斯。
等卡俄斯一睡，希臘神係身份最高的就會是蓋亞，有什麽比頂頭boss走了來得更爽。
蓋亞默默的想道：‘主神難得做了一件好事。’
卡俄斯看著乖乖走來的蓋亞，嘴角露出一絲奇異的笑容。他仿佛支撐不住身體的依靠在蓋亞肩上，嘴唇湊在長子的耳邊說話，在說話的同時，他的腳踝至小腿在虛空中漸漸霧化，當他徹底消失的時候，混沌就會遠離這片新生的世界。
“我要和你說三句話，你必須應承下來。”卡俄斯的目光淡漠，此時此刻再也看不見半點混沌時的溫和，他說道：“其一，我知道你知道很多事情，而這些事情，我不允許你泄露出來。”
“沒問題。”
蓋亞點了點頭，世界的平衡不容‘預言’來破壞。
“其二，你和塔爾塔羅斯、厄瑞波斯、尼克斯、厄洛斯同為這份神係的五大創/世神，須知責任重大，不僅不得過於幹涉世界的發展，有時還得出手幫助世界補全其自有的規則體係。”
“其三……”
卡俄斯忽然話語一頓，身體的霧化很快蔓延至肩膀，他凝視著蓋亞，一字一頓的輕聲說道：“這其三也是其二的一部分，厄洛斯是執掌愛欲的神祇，但是世間現無任何愛欲，導致她的力量不足以孕育未來的神王和神王神格，所以——”
這個意味深長的轉折詞重重的落在蓋亞的心頭，驚得他如臨大敵的盯著卡俄斯。
“不要這麽驚訝的看著我啊，這世間很公平，你既然用了男神的身份，總得付出點代價。”卡俄斯低笑，用戲謔的語氣說出了他的決定：“天空之神必須由你孕育，我看好你喲，大地之父——蓋亞。”
沉睡之前，卡俄斯充分的用他漆黑的眼睛表達了一個意思：別讓我失望，那代價你承受不起。
蓋亞一口血梗在喉嚨裏，溫柔的笑顏有些猙獰。
“蓋亞哥哥？”尼克斯的兄控屬性初顯，發現蓋亞臉色不對，她連忙上前詢問情況。雖然父神在沉睡之前隻找蓋亞一人說話，但不論是她還是厄瑞波斯都不介意，長兄如父的地位不容動搖。
看見尼克斯滿臉依賴的神色，蓋亞眼前一亮，常年鑽任務空子的思維活躍了起來。
他剛想開口，一直沉默的塔爾塔羅斯把黏過來的厄洛斯甩開，毫無兄妹情義的涼涼說道：“厄洛斯，你到是眼尖的瞧出了厄瑞波斯和尼克斯的關係，怎麽……現在打算在我身上下手？”
“塔爾塔羅斯哥哥，你對我防備太深了吧。”
厄洛斯無辜的放下了想要抱一抱塔爾塔羅斯的手，指尖微微凝起的金芒散去。
“等等，塔爾塔羅斯，你說厄瑞波斯和尼克斯有何關係？”蓋亞倒不在意厄洛斯的小動作，他關注的重點是塔爾塔羅斯的話。至於厄洛斯的神力？他之前就防著她的愛情金箭，之後也不可能中招。
“你不知道嗎？”
塔爾塔羅斯第一次聽見他喊自己，不由挑了挑眉頭。
蓋亞沉重的搖了搖頭，預感他在接到卡俄斯留給他的餡餅後又要踩進了一道陷阱。聽見兩個哥哥的對話，尼克斯的臉頰一紅，尷尬又羞澀的瞅著一樣臉紅的厄瑞波斯，小聲的解釋道：“我和厄瑞波斯是靈魂伴侶，厄洛斯不能對我們下手。”
蓋亞難以置信的打量著他們，希臘神靈不是號稱隻分性別、不對！是隻分口味，不分種族和親緣關係的濫情家夥嗎？他回憶了一下希臘神話漫長的神譜，痛心疾首的發現尼克斯真·的·沒·有一次紅杏出牆！
罕見的良心譴責著蓋亞，讓他別拆散這對足以評選最佳夫婦的希臘神靈。
蓋亞幾近空洞的用中文說道：“我忽然好想再弑神一次。”
尼克斯沒聽懂他在呢喃什麽，好奇的問道：“蓋亞哥哥，你在說什麽？”蓋亞回過神，他用手摸了摸尼克斯的發頂，目光從在場的每個神祇身上掃過。感覺到他的審視，塔爾塔羅斯側過頭，俊美的容顏帶著漫不經心的冷意。
論起實力，繼承‘混沌’神職的深淵之神並不遜色於大地之神，他和他差的不過是誕生的時間。
蓋亞幽幽的歎了一口氣，回答道：“我在研究如何完成父神布下的任務。”
也許他該著力研究一下無性生殖的方法……
這一研究，便被他拖延了幾百年。
如果沒有意外，他當然很樂意繼續的拖下去，而這個意外偏偏出現在最小的妹妹身上。隨著歲月的流逝，長期居住在大地的厄洛斯越來越虛弱，哪怕是尼克斯和厄瑞波斯的結合都沒有改善她的狀態。
她很痛苦，在神力衰竭之中無比的痛苦。
蓋亞無法體會她的感受，卻能明白她備受煎熬的自尊心。神靈都是極為驕傲的存在，力量則是他們驕傲的根源，厄洛斯無法接受力量衰退的情況，每當蓋亞用神力幫她調節身體的時候，她眼中甚至掩藏不了絕望。
長久以往，即使是兄妹關係冷淡的塔爾塔羅斯也時常來看望她，安撫著哭泣的厄洛斯。
大地神殿外——
蓋亞沒有踏入進去，默然的聽見裏麵傳出塔爾塔羅斯的聲音，他說道：“你是我的妹妹，我不會瞧不起你。”
妹妹啊。
蓋亞向來冷血的心似乎燙了一下，蔓延出說不出的滋味。
厄洛斯把臉麵看得比命還重要，他自己豈不也是這般，誰敢踐踏他的驕傲，他必將十倍百倍的奉還回去。然而這一回麵臨兩難的選項，要麽放下驕傲去完成卡俄斯的任務，要麽眼睜睜的看著厄洛斯走向衰亡。
時間在他怔忪的思緒中過去，連塔爾塔羅斯出來了都沒感應到。塔爾塔羅斯注意到神色低落的蓋亞，這樣的表情其實很少見。在他眼中，蓋亞的笑容簡直是萬年不變的招牌，溫柔且陽光，一點點模糊了神靈本身的冷漠。
找不到合適的話題，塔爾塔羅斯便隨口問道：“這個是給厄洛斯的嗎？”
他說的是蓋亞手中提著的花籃，裏麵采摘了大地上最美的花。
“嗯，厄洛斯很喜歡這些漂亮的東西。”蓋亞看了一眼籃子裏嬌嫩的花朵，偽裝的寵溺在不經意間融入了眼底。人心都是肉長的，神亦不例外，在這些年的相處中，他很難不喜歡上這麽一個活潑可愛的妹妹。
他想了想，到底還是下定了決心。
告別了塔爾塔羅斯，蓋亞在神殿的門口佇立了一會兒，直到那道冷鬱的身影徹底消失。他把花籃重新加了一次水，抬腳走進了厄洛斯的房間，看見他的到來，厄洛斯若無其事的展開了甜美的笑容。
“哥哥，今天又是什麽花？”
“你看看就知道了。”
蓋亞溫和的坐到床邊，花籃遞給了她。
厄洛斯開開心心的尋找出自己最喜歡的花朵，唇瓣親吻花朵，似乎連空氣也為她的喜悅多出甜美的芬芳。蓋亞凝視著厄洛斯半響，輕輕的說道：“厄洛斯，能為我凝聚一支愛情金箭嗎？”
厄洛斯一呆，緊接著搖頭，“哥哥，沒有用的。”
少女蒼白的麵孔上浮現一絲感動，當初她想要算計塔爾塔羅斯來獲得愛欲的力量，可是後來尼克斯和厄瑞波斯的結果告訴了她：沒有用，這些愛欲的力量對她來說車水杯薪，根本補不了體內所需的缺漏。
“不，有用。”
蓋亞的臉上第一次出現無奈，這箭不是用來射自己，而是為了對付塔爾塔羅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