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等待

時間總是匆匆的流逝,唯有在人等待的時候,捧著一份期盼的時候,才會行走的異常緩慢。(

“嘀嗒,嘀嗒”,手表秒針跳動的聲音,在此時會顯得異常響亮,生怕佩戴它的主人聽不到自己的跳動,而遺忘自己。

三年前,明誌剛升入高二,與緊張而壓抑的初三畢業季相比,一年的高中生活體驗,讓自己倍感輕鬆愜意。

原先就讀的初中使用的是填鴨式的教學方針,每天不到晚上六點半是絕走不出校門的。而現在考上的高中,則完全不同,在下午四點半最後一堂課下課鍾聲敲過後,是絕沒有老師走進教室來教學的,同學們三三兩兩結伴騎自行車同行回家。

明誌的父母都是普通的工人,自然下班時間比較規律,到家也是晚上六點的光景了。這中間的一個多小時時間,是明誌的絕對自由時間。

那時候,同學間流行放學後去打台球,無論男女都很燃,原因簡單的很——丁俊暉和潘曉婷。明誌是例外,一方麵家裏經濟條件不允許;另一方麵,有自己的興趣愛好——素描。

明誌在繪畫上很有天賦,父母很早就發現了這一點;小時候,由於工作繁忙,父母都很少有時間陪他,從幼兒園開始——幼兒園很近就在家附近沒幾步路——放學後,由奶奶接回來後就自己玩自己的了。

安靜的明誌喜歡亂畫,拿著粉筆在地上就畫起來了,雖不成氣候,但也有模有樣。上了小學後,父母就幫他在少年活動中心報了素描班,每周三下午和周六上午去學習素描。平日裏放學回家匆匆做完作業後,就拿起自己的素描本找物品來畫。(

那時候,日本動漫已經在中國產生一定影響,明誌會把平時的零花錢節省下來,到學校附近的一家古舊書店去買過期的《動漫時代》回來臨摹。這自然是偷偷摸摸的地下行動,是不能給父母發現的。而高中生活讓明誌有了更多的自由支配時間,重新擴充自己的繪畫時間那是一定要的。

下課騎著自行車沿著新市路出古城,在護城河邊丟下自行車,打開素描本,或臨摹護城河沿岸風景,或勾勒河對岸千年的古城樓盤門,都是很入迷的事情。情竇初開的他,看到美麗的女子也會悄悄地把美貌與風情保存到自己畫本中。

一頭長長的秀發,雙眼的睫毛黑亮而俏皮的彎彎翹起,顯然是用睫毛膏精心點綴過的,無論是眼頭還是眼尾,都打理的錯落有致;細黑彎長的眉毛倒不像用畫眉筆畫的,看上去很是自然;大大的眼睛加上月牙似的雙眼皮,如果再配上藍色的美瞳,那真可以COSPLAY任何一部日漫中的女主了。

悅,同樣就讀於第十中學,隻不過與明誌不同,家境比較殷實,父母都就職於外企中高層,所以從小嬌身冠養的她,自然也是與眾不同。雖然美貌出眾,但悅在學校中的人氣卻並不高,這主要歸咎於高一下學期的一件惡劣事件。

江南地區春雨綿綿,事情發生在剛開學。那時遇到下雨,體育課往往會改在體育館室內進行;當時的體育課是男女分開,兩班合並一起上的,那次正好組織兩班男生籃球對抗,女生被安排在二樓觀賽欄內觀看比賽。正當比賽進行激烈的時候,有一枚銀色包裝的方形物件從二樓飄下,螺旋線軌跡飄落在一樓場邊休息區內觀看比賽的班主任腳邊,巧合的是悅正好坐在班主任位置的上方。

當時,悅是完全不知道這件事情的,班主任也沒有當場發作,隻是下課後悅被叫到了教導主任辦公室談話;回來後,悅一臉茫然,完全不知發生了什麽事情,隻說教導主任問了些奇怪的問題,最近身體怎麽樣,例假是否正常,是否喜歡吃酸的之類的。(

再後來,謠言就慢慢流傳起來,有說悅在外麵綁大款的,有說悅有大學男朋友的等等,流言蜚語的傳播速度絕對不會比SARS的傳播速度來的慢。

自那次惡性事件後,悅在學校的口碑也變得差了起來,男生們出於她的美貌偷望幾眼是有的,真說敢追求的,就如見瘟疫病人般,個個近而遠之。

三年前的深秋,一個陽光明媚的秋日,晴空萬裏,無雲,碧藍碧藍的天空;日光明亮的照耀在護城河邊的草坪上,深秋的草坪雖已開始泛黃,但還是殘留片片綠色。

周三,下午,課程表上是安排一節班會,要是無事,班會就變成了自修,這是明誌內定逃課日。隻待班長宣布班會課改為自修,明誌瞬間蒸發,從座位上消失;書包是絕對不能帶的,不然太明目張膽了。隻能帶上素描本和繪圖工具,用跑步的方式跑出校門,如有保安阻攔,事先準備好的幾套台詞,總能敷衍過去。自行車當然也是不能騎的,隻能用路邊的綠色的便民自行車,刷卡,走人,直奔護城河邊。

今日的天氣實在作美,不去寫生真是愧對天地之恩惠了。明誌此時的騎車速度也是比平時快上好幾倍,有一種感覺叫做解脫,用在此時此刻的明誌身上,分外貼切。

明誌今天是想畫河麵古城牆鏡像的倒影,這是一路上已經構思好的,所以一到河邊,就選定了一個取景點。

時間剛過3點半,到5點二十的日落時間還相當充裕,坐定,執筆,開始認真投入的勾勒線條輪廓。(

河邊吹來的陣陣涼風,但有陽光披肩,也不會覺得陰涼,秋高氣爽就是此時最準確的感受。

“喂!”一聲女子的招呼聲,傳入耳蝸,“那個,你是五班的吧?”

回頭看去,正是悅站在他的身後。今日的悅穿的很休閑,G-Star的深藍牛仔褲,褲腳稍稍卷起,腳上配上PUMA的SPEEDER運動鞋,沒有穿襪子,上身是一件白色翻領中袖襯衫;胸口的紐扣扣的正好,不高不低,袒而不露,幾乎突顯出悅身上的每一條優美曲線,長發則在秋風中無序地絲絲飛舞。

“嗯,你是隔壁班的吧,打扮的真漂亮。”明誌,推推眼鏡有些不好意思。平日裏不喜歡打台球,所以和班級的主流女生也很少有共同話語。

“謝謝!在畫畫?”“嗯,從小就很喜歡,經常來這裏。”“逃課?”“U2”兩人大笑。

這時明誌才注意到,悅手上拿著一聽大罐500毫升的百威,手指間還夾著一塊Dove巧克力。明誌手指了一下,舉起兩手,食指和中指兩指彎曲了兩下,做了一個雙引號的動作。

“紅色加白色配咖啡色,是我喜歡的色調,啤酒加巧克力苦中有甜,人生滋味。”

“想太多了,我的意思是,高中生U18不能喝酒。”

“嘿嘿,我們村O16就可以了。(

“你畫的景好美,你畫人厲害嗎?”“一般般”“那你給我畫一張吧?”“有畫資嗎?”

“半塊巧克力,要嗎?”“你好意思給,我就好意思收,開始吧。”

明誌看了一下周圍,“你就坐這邊吧,我可以取你身後銀杏樹的景。”“好的。”

悅,抱著雙腳,斜靠在銀杏樹下。

風,時不時得吹起,好似有意挑逗悅的秀發,起初還是用手捋到耳後,後來實在煩了,次數多了就有些惱。

“真討厭!”悅開始不耐煩的說。“將就將就一下吧。”“我最不喜歡將就了。”明誌還真不知道如何接悅的話。

悅,靈光一現,“大畫家,遞給我一支鉛筆。”

明誌從畫筆袋裏取出一支鉛筆遞了過去。悅以眼花撩亂熟練的手法將自己長發盤起,然後用鉛筆插入。悅的一聲“搞定!“,才把明誌的魂從體外拉回了體內。看呆了,反正明誌隻是看到最後一個招式,鉛筆插入發髻。

盤起長發的悅變得更迷人了。明誌定了一下神,繼續聚精會神的畫了起來。心中隻有一個念頭,一定要把悅的美貌停留在自己的素描紙上。

當心神合一的時候,做的事情總是盡善盡美的。不出一個小時,明誌把悅及周邊的景都收錄到了一張8K的素描紙上。

“好了。”“真的?這麽快?趕快讓我看看。”

悅站起身,走到明誌的身邊,“哇,真美,我一直想要一張自己的畫,比數碼相機拍的照片文藝多了。”

“嗯,嗯,請付稿酬,謝謝!”,明誌又推推眼鏡,已經沒有剛見麵時的羞澀了。

“給,拿去!啤酒要伐?”悅把半塊DOVE和半罐百威都塞到了明誌的手上。

兩人這時是各取所好,明誌專心畫畫,時間也已快下午五點,肚子已在打鼓;悅則要雙手捧畫仔細欣賞作為女主的畫卷;兩人的心中都是喜滋滋的。

“要我回去幫你裱起來再給你嗎?”

“不用了,回去讓我爸去裱就可以了。”

明誌小心的把畫從素描本上裁下遞給了悅。

一陣秋風起,無數金黃的銀杏樹葉漫天飛舞,明誌和悅同時揚起頭欣賞著這景色。

“哎,你知道嗎?我來這裏就是為了看這一瞬間,”悅對明誌說著,“以前看到日本動漫裏的漫天櫻花飛舞的鏡頭,總是很羨慕,去年秋天我坐車路過這裏的時候,正好看到金黃色銀杏樹葉飛舞的樣子;從那時起,我就再也不羨慕日本的櫻花了,比起粉色的櫻花,金色的銀杏更加奪目震撼。”

“嗯,知道秒速五厘米嗎?”

“嗯,新海誠的?”

“對,日本人說櫻花飛舞時的速度是秒速五厘米,新海誠的靈感就是這麽來的,有朝一日,我也要畫出中國的秒速五厘米。”

“嗬嗬,你應該讀文科。”

“還是要選理科,CG可能在大學裏算計算機係的。”

“祝你成功!到時我要參加首映式的。”“嗯,你是一定要邀請的。”

“明年還來嗎?”

“不知道呢,我下學期可能就要去新加坡上學了,我爸要外派新加坡,全家打算都跟過去。不過,有機會我一定會來的,一年一度的金色嘉年華,是絕對不容錯過的。”

“嗯,好的。”

深秋的傍晚,天色暗的特別快。五點一過,太陽就是徑直的往下沉去。五點二十,天就全黑了。

兩人分手告別,各自走上回家的路。

去年,同樣的深秋時節,明誌來到充滿回憶的護城河畔,雖有些許期盼,但終究是抱著嚐試的心態,或有或無,未遇到也無絲毫傷感,畢竟畫還是每日要畫的,隻是原先心無旁騖的繪畫,現在多了份甜絲絲的回憶。

自從上次偶遇後,明誌也嚐試過幾次百威加Dove,結果是很明顯的,不會有當時的味道。

兩周前,傳達室讓同學帶話,讓明誌去傳達室一趟,有國際快件,周邊的同學已換成大學的新同學了,都很是詫異,沒聽說明誌有海外關係啊;而明誌則有一念驚喜的心願,覺得是好事。

下課後,飛奔到傳達室,大爺遞給他一個紅黃色的快件硬紙袋。明誌一看發件地,果然是新加坡,撕開封條打開紙袋,袋中有兩件物品:一張新加坡植物園的明信片,上麵寫著“深秋邀約金色嘉年華。悅”,另一件是一個四葉草標本的鑰匙扣。

秋風起,又是一個晴空萬裏,陽光明媚的下午,明誌左手握著充滿幸運的鑰匙扣,聽著滴答滴答手表秒針跳動的聲音。此時的明誌即想著時間走得快些,好少一些等待的焦急,又想著時間走得慢些,好讓美好停留的多些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