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怎麽突然過來了？也不提前聯絡我一下，我正要出去談個生意呢。”樸有仟在公司門口碰上了在中，於是兩人又返回辦公室。
“過來要些資料。……你小子，這種事不是頭一回吧？”這兩天在中一直在為有仟公司的案子忙活著。
“嗬嗬，也許吧。”樸有仟並不是很在意。
在中瞪了他一眼：“把以前的資料也給我，越詳細越好。”
“哦。”有仟一邊安排秘書去辦，一邊覺得有些蹊蹺地詢問著，“案子有什麽問題嗎？”
金在中一邊隨手翻翻秘書送上的文件夾，一邊頭也不抬地回答：“我剛才去了法院，也見到了對方的律師。是個剛畢業的毛頭小子，沒什麽經驗，不過這種人就可怕在衝勁很強，什麽陳年舊事都要翻一翻，我不得不防啊。”
“有困難了？”樸有仟麵色嚴肅地試探著問。
金在中抬頭，露出極其自信的神情：“笑話，這點小事我還搞得定。你準備給我擺慶功宴吧。”
開庭第一天，格外地順利。
“在中，幹得漂亮！”樸有仟把手搭在老友的肩上，不吝惜地稱讚著。
在中莞爾，嘴角挑起漂亮的弧度，自信又不張揚：“我不會讓你的高額律師費白付的。”
“走吧，忙了一上午，中午我做東。”樸有仟招呼著身邊的在中和允浩。難得在中心情好，欣然應允，三個人信步向停車場走去，卻不料迎麵遇見了對方的辯護律師。
金在中立即露出很職業化的適度微笑，向那人微微點頭以示招呼。誰料，那家夥完全沒理會在中的舉動，徑直向樸有仟走了過來。
“樸總經理，要去吃午餐嗎？”原本敬畏有禮的一句話，因為對方的嚴肅而變得有些尷尬。
“是啊。”在商場打拚多年的樸有仟以商人一向的沉穩得體地回答著，“附近剛剛開了一家很不錯的意大利餐廳，我們正要去嚐試一下。如果你有興趣，不妨和我們一起啊。”
“可是樸總知不知道，你在這邊花天酒地的同時正有一批工友在貴公司的工地上受了傷卻因為沒有足夠的醫藥費而不能接受治療，不得不忍受著極大的痛苦。樸總這飯也吃得下去？吃得安心？”
“對不起，那些工人之所以受傷是因為違反了公司三令五申的操作規定，況且我們也已經酌情對他們發放了一些補償，其他的我們就無能為力了。”
“違反操作規定？你就敢說你們公司沒有一點責任？你們早在幾年前……”
那個初出茅廬的小律師還在據理力爭著，卻被在中上前一步阻攔住：“對不起，這些事情我們可以留到下次開庭再繼續探討，相信法官會給出一個公平的決斷。現在是私人時間，希望你不要打擾我們。”
小律師被在中的一番話說得有些臉紅，卻仍然無法抑製住內心的憤怒，狠狠瞪了有仟一眼，氣鼓鼓地走遠了。
裝潢雅致的意大利餐廳裏，服務生把店裏最高檔名貴的菜式一道道送上了最靠裏麵的一張桌子上。可是圍坐在桌旁的三個男人卻沒有一個去動這些菜的。樸有仟實在無法容忍那兩個家夥接二連三地在自己拿起刀叉企圖用餐的刹那就怪聲怪氣地叫“樸總這飯也吃得下去？吃得安心？”之後紛紛笑倒在桌上的樣子。
“我說你們兩個夠了吧？”在抗議無效後，樸有仟終於忍無可忍地使出了殺手鐧，“沒看出來你們倆還挺默契的嘛！”
一句話，馬上讓在中收斂了放肆的笑顏，卻還是忍不住掛著些許笑意地對他說：“樸總這些年一直春風得意，還是第一次讓人這樣麵對麵地指責吧？”
“且——”有仟不以為然地回了一聲，揮刀切向盤中垂涎已久的安格斯嫩牛扒。美食到口自然心情大悅，有仟也不禁被他們牽著思緒，回到了剛才那個畫麵。想著想著，不禁莞爾：“剛才那個家夥看上去還蠻有趣的。”
“難成大氣。”在中已經恢複了一貫的冷酷，呷著紅酒慢悠悠地給出評價。
“為什麽？”對於在中的話，鄭允浩第一時間給出回應。而樸有仟也頗有興致地看著他。
“一個好的律師是不應該被感情所牽絆的。這個世界上的事情不是光靠人情就可以解決的，不然也就不需要法律了。律師要做的，隻是盡職地幫助自己的當事人辯護而已。至於事情的是與非黑與白，都不需要、也不是他可以判定的。有正義感是應該的，但是過多的帶到工作中便是大忌。一個律師，連這點小道理都不懂，你說他怎麽能成功呢？”
鄭允浩很是讚同地點了點頭。而樸有仟則若有所思地回味著在中的話。
“況且，他心智還太不成熟，太衝動。就算是剛剛畢業的新人，這種衝動的行為也是相當少見的，簡直是個笑話。”在中近一步補充道。
“這也說明他比較有正義感、有愛心、很善良啊!”有仟不知不覺地竟為他爭辯起來。
“那他倒是應該去做義工，當律師幹嗎？”在中反問，突然又仿佛捕捉到什麽似的，一絲壞笑浮上嘴角。“那樸總的意思是說自己很邪惡、沒愛心、也不善良嘍？”
樸有仟被問得一時語塞，險些忘了自己維護的人就是剛才在大庭廣眾之下指責自己的人了。
不得已，有仟隻得窘迫地轉換話題：“對了，那個小律師叫什麽名字？”
“嗯？”在中稍稍一楞，隨即反應過來。
三個字從裝有極品barolo的高腳杯沿輕輕傳出：“金俊秀。”
“樸總，金律師來了。”依舊是秘書小姐甜美的聲音。
“進來吧。”有仟隨手把手中正在翻看的資料擱在一旁。
金在中信步走入，坐在了與有仟隻有一個辦公桌之隔的椅子上：“我這點律師費掙得還真不容易啊。又有什麽事情找我？”
話音剛落，在中隻不過隨便掃了一眼辦公桌上攤開的文件，臉色卻瞬時沉了下來。
“樸總是不是不信任我？”金在中刻意用了敬語，生氣地質問著。
“怎麽這麽說，我們多少年的交情，怎麽會不信任你。不然我也不會大費周章地把你從英國請回來。”
“那這是怎麽回事？”在中用眼神示意著桌上的文件，“關於案子，包括一切與案子有些許關聯的方麵我都會做足功課，不勞樸總親自費心。樸總背著我調查對方律師的情況是什麽意思？”
“啊？哦。”樸有仟下意識地伸手把文件合上，“別誤會，這完全是個人原因，跟案子無關。”
“個人原因？”在中冷笑一聲，“難不成你對他有興趣？”
樸有仟知道跟眼前這個人逞口舌之快是占不到一點便宜的，索性順著他的話：“是啊，我對他有興趣，所以當然不希望我的心上人慘死在你手下了。”
在中聽出了話外之音，眉毛輕挑：“什麽意思？”
有仟也嚴肅起來：“在中，我們庭外和解吧。”
在中聞言打量了他好一會兒，才冷笑道：“還說是個人原因。”
有仟不理會他的嘲諷，繼續闡述自己的理由：“雖然我們勝券在握，但多少會對公司聲譽產生不太好的影響。”
“我的職業生涯不允許有任何失敗。”
“庭外和解也不算是失敗吧？相信我在中，我已經考慮了很多，權衡利弊之下才做出了這個決定。”
在中略一沉吟，站起身來向外走：“隨便你，反正你是老板，你說怎樣就怎樣吧。”
有仟再了解在中不過了，標準的嘴硬心軟。雖然表麵看上去很強硬，但是對於他這個老友還是沒有辦法真生氣的。
看著在中走出自己的辦公室，有仟又拿起了桌上那份已經看過無數遍的資料。
他不是有意要隱瞞真相，可是他不知要怎樣跟他講述自己在醫院看到的那一幕——自己去醫院看望一位朋友，卻無意中透過窗口看到了那個身影。原來，他一直都在幫助照顧那些受傷的工人。而他在醫院草地上陪工人的孩子玩耍時正巧被路過的有仟看到。與那個在法院門口怒斥自己的憤怒麵孔不同，那時的那張臉散發出世界上最親切美好的氣息，透露著世界上最溫暖的微笑。陽光照耀下的他、綠草地上歡笑的他，讓有仟瞬間升騰出一種奇妙的感覺。
可這些要怎麽和在中說？他相信，除了那時那地，除了他自己，其他人都無法體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