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命運

11 命運?韓夏陽忽然沒了聲音，“你要找的人應該是……”斷得實在突然，最後一個字戴敘恒沒聽清楚，但韓夏陽的話還是讓他莫名的心跳快了幾拍，他又驚又急地喊道：“夏陽，你怎麽了？你把話說完。”?

是不是命運之輪又開始重新轉動了？?

事實似乎太驚人了，是韓夏陽不堪承受的重創。?

瞬間，韓夏陽的臉色變了，唇色烏紫，心跳猛地加速，有種要突出胸腔的劇烈痛感，撞擊的聲音大得如同敲門聲清晰可聞。?

這不爭氣的心髒啊，可不能在他沒有贖完罪前就停止跳動啊。?

“夏陽，你說話啊。”戴敘恒還在喊，“你沒有發生什麽事吧？夏陽！”搞不清電話那頭的狀況，他焦急萬分。?

韓夏陽慌忙找出藥服下，強咬著下唇，竭力想穩住心跳，不想讓戴敘恒聽出異常，但氣息仍明顯弱於平時，說得也匆忙：“我現在有事要辦，呆會打電話給你。”?

不等戴敘恒作出反應，韓夏陽已經掛斷了電話，卻已無力再支撐自己的身體，倚牆滑坐在地，不想向醫生求助，希望隻靠著自己的意誌力能將失控的心跳控製下來。這當然很難，但他不能放棄，在再一次麵對小珊時，他至少要與來時毫無差異。?

烏，這敏感的姓氏，已經提醒了他還身負沉重的罪孽。?

贖罪啊，贖罪，隻是為了贖罪！心髒啊，請你再堅持一段時間吧！求求你！?

強烈的奢求，激烈的祈禱，無與倫比的意誌力，韓夏陽終於將心跳控製在了一個正常的範圍之內，但他的臉色仍然不怎麽好，憑最後的體力支撐起他的身軀。再拖些時間體力恢複得更好了一些，韓夏陽回到了烏小珊的病房裏，笑容依舊，看似一切正常。?

臉色蒼白的少女，神色淒涼的老婦人，她們應是母女。這個家的一家之主呢？也缺少了那個關鍵的人……這是他尋找多年的那一家人嗎？?

烏小珊異常敏感，韓夏陽有所變化的臉色讓她很在意，因此擔心地問：“夏陽哥，你還好吧？”?

“我很好。小珊可不要擔心一些與自己的身體健康無關的事，你啊，隻要關心自己的身體就好了，好好地配合治療，早日恢複健康，知道嗎？”韓夏陽待小珊更加的親切，此時已不僅僅是兄待小妹之義，韓夏陽有了贖罪的心思，故而謹慎到了討好的程度。?

“嗯。我不會讓夏陽哥失望的。”?

“乖。”韓夏陽一半是實在喜愛這個女孩的樂觀，一半又心存愧疚，憐愛烏小珊的心情複雜百變。?

“韓先生，”從小珊那裏把這位貴人的情況稍作了了解，烏媽媽隻覺得命運就象個頑皮的小孩，真是會捉弄人，“謝謝你救了小珊。”?

韓夏陽，久遠記憶中的名字，這麽多年來一直不曾刻意再去回憶過，但一提起來，那段往事就能鮮活地全景再現。?

是那個人嗎？一直隻聞其名不曾見過的人，從八歲的孤兒到二十八歲的貴族，其中失去了某種聯係要素，無法視其為同一個人。?

這位貴人到底是他們一家人的貴人呢？還是僅僅隻是命運跟他們家開的一次玩笑？緣份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經牽就了，那是多麽可笑的緣份啊，真再沒有見過那麽不靠譜的事了……不過，那場緣要是能成為救女兒的希望，則她要虔誠地讚美上帝的仁慈。?

“隻是舉手之勞，烏媽媽不必在意。隻有烏媽媽一個人陪著小珊嗎？”韓夏陽試探著問。?

“青藤哥去上班了。”烏小珊快嘴地回答，“夏陽哥每天都來看我的話，一定會見到他的。”?

果然是烏青藤！?

記憶難堪，傷痛永恒。二十年前輾轉而過的不是緣份，而是命運的齒輪，不僅是他一個人的，還有烏青藤、他的家人，戴敘恒，眼前的少女也被無辜卷入，被他逼停了二十年的命運之輪現在又開始轉動了，將去哪裏？不管去哪裏，由他轉動的齒輪當然得由他控製。?

韓夏陽幡然覺悟，心態倒放得平了，他不再焦燥於自己的困境，也不憐憫於多人的悲傷，但是，他要挑戰命運，為了被他弄亂了的所有人的人生。?

烏媽媽一臉苦意，有些話不能當著毫不知情的小珊說出來，隻能隱晦地提醒韓夏陽：“小珊，韓先生有很多事忙，不可能每天都來看你。”?

更傷人的事實，烏家人是不知道的。?

韓夏陽真誠地笑道：“請伯母不要擔心，我會盡量抽時間出來的。”?

烏媽媽頷首無言。?

韓夏陽沒有再久留，對烏小珊再叮囑一番後就離開了病房。?

跟大哥約定了時間的，這會向雄洲應該已經到了，這倒也好，暫時先回到本家休整吧，近期他的心髒是不能再承受一次巨創了。?

意外的是，來接他的人是戴敘恒。韓夏陽才剛出門診大廳，就見到戴敘恒急步而來。躲都沒地方躲，韓夏陽不得不穩下身形等著戴敘恒近前來，隻覺得頭是巨痛無比。?

看戴敘恒這一臉的焦急真象那麽一回事，可惜，他弄錯了對象。?

“夏陽，你沒事吧？”戴敘恒將韓夏陽上上下下的氣勢和氣色認真研究了一番，沒有發現異常，稍微鬆了口氣，表述起自己的忠誠來：“昨天是我不對，讓你發了病。一晚上都在擔心你的身體，我們公司今天的業務會議也沒心情開。忍耐不了才打電話給你的，電話裏聽你的語氣又不對，急得不得了。求了你大哥好久他才告訴我你在這裏，會也不開了趕過來，要確定你沒事了才能安心。”?

韓夏陽想自己要真是戴敘恒百般關愛的那個人可能也有一點幸福感也說不定，此時他隻覺得自己的處境微妙又艱難。韓夏陽暗歎一口氣說：“先送我回去吧，有點累。”?

“是不是身體還有什麽地方不舒服？你來醫院是……”?

戴敘恒聽不得韓夏陽說有什麽地方不適，這脆弱的身體無論如何都不能給人安全感。戴敘恒上前就待扶持韓夏陽，韓夏陽讓開他的手，說:“來看一個朋友，別多心亂想。”?

“來吧，先送你回去。”戴敘恒沒有勉強，畢竟人來人往的，也的確要注意一些。他並不是怕傳出什麽流言蜚語影響他的聲譽，他隻是體貼了韓夏陽的感受：同性戀不是罪惡，但若還沒有得到對方愛的承諾則需在行為上更為謹慎一些。?

戴敘恒把韓夏陽帶到自己的車邊，換車了，同樣豪奢。?

戴敘恒提醒韓夏陽說：“你打個電話給你大哥，他說我接到你就讓你給他個信，免得他擔心。”?

韓夏陽坐進車內馬上給他大哥打電話，安撫了大哥的情緒後有些不耐地籲了口氣。?

“韓先生真是關心你，你們的兄弟感情好得讓人嫉妒。”象韓家兄弟這樣的關係大概是不能複製的，至少在他們家就不行，兄弟才兩個，卻是整天陽奉陰違地鬥個不停，就為了那點財產，錢再多不還是一堆死物嗎？有兄弟感情重要嗎？?

“凡事都得有個度。”他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吧，韓夏陽苦笑不已，有時候，他真覺得過度的寵溺讓他有種窒息的感覺。?

“你要是能健康一點，大概就不會被這樣寵愛了吧。”也不，讓韓夏陽倍受寵愛的應該是他的性格，過份溫柔體貼，體貼家人的心情而總是壓抑自己的情緒，讓人心疼的堅強啊。?

“我難道喜歡這樣的身體嗎？”韓夏陽惱火地瞪了戴敘恒一眼，恨恨不休地說，“要麽就活得更健康一點，要麽就早點死，嗚……”?

戴敘恒單手捂住了韓夏陽的唇，車也因為他受到驚嚇下動作太大而方向不穩，偏出了固有車道，嚇得緊隨其後的車猛打方向盤，差點釀出慘禍來。?

戴敘恒幹脆把車停在了路邊。?

“我沒有心髒病也會被你氣出來。”戴敘恒不肯鬆開手，緊瞪著韓夏陽，怒火瞬間膨脹後集中爆*發，聲音大得驚人，“除了你的家人，其他人的心情你一點都不體貼嗎？”?

這男人的心情輪到他來體貼了嗎？?

韓夏陽掰開戴敘恒的手，正眼都不瞧他，冷冷地說：“繼續開車。”?

戴敘恒又氣又恨，也不能把韓夏陽怎麽樣，還是隻能開車上路。?

韓夏陽沒有讓氣氛冷下來，說：“戴敘恒，你有一個很重視的人，對吧？交換過誓言的，如果那個人把你忘記了，你怎麽辦？”?

“我要找的人應該是誰？”戴敘恒想起這問題，說：“你把話說完。”?

“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想辦法讓他記起來不就行了嗎？”?

“如果他不想兌現承諾呢？畢竟那個時候還小，所謂承諾有可能隻是兒戲。”?

這也不無可能。戴敘恒暗思，他守著誓言，隻等待唯一的一個人。那個人呢？八歲時說出來的“不能結婚也沒有關係，我會一直生活在你身邊”這樣的誓言真的能當真嗎？?

搖頭搖掉心上的懷疑和不安，戴敘恒強橫地說：“兒戲不兒戲，等我找到那個人再說。現在請你告訴我那個人是誰？現在在哪裏？”?

韓夏陽無視戴敘恒的焦急，三分戲謔地說：“忽然不想說了。這是你讓我發病的懲罰。”?

“韓、夏、陽！”戴敘恒氣著火了，手裏有方向盤，不然真要好好整治一下韓夏陽。他要真著火了，怕就落進韓夏陽的陷阱裏了吧，這男人的智商不是一般的高，真要給他造個陷阱，他還沒有逃脫的機會呢。?

“幾次三番說我認錯了人，那你應該是知道我要找的人在哪裏。不想告訴我真相？”戴敘恒挑眉輕輕一笑說，“也沒多大的關係，我就將錯就錯，把你當成那個人，至少你真的非常可愛。二十年前的誓言我不能確定是否還會存在，但是我現在能確定一件事，我已經被你迷住了。你這麽可愛，隻吻過一次就上癮的唇……”?

戴敘恒的調情近乎本能般自然，曖昧的神色讓韓夏陽惱恨不已，忙截斷他的淫言穢語，低吼：“不說正經話，就在這裏放我下車。”?

“不把你安全送回去，我的命就交待在你大哥手裏了。”戴敘恒真不敢無視韓春瀾，那男人一家之長的氣勢實在太強悍，明明都還比他小幾個月，卻比他大哥更大氣，就算他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也要忌憚韓春瀾三分。轉個語氣戴敘恒又來勸說韓夏陽，說：“那個人是誰？夏陽，顯然你不喜歡我騷擾你，說出那個人是誰就能擺脫我，這難道不是一樁穩賺的交易嗎？”?

“信不過你的人品。”?

戴敘恒怕自己氣出個好歹來，懶得再跟韓夏陽鬥嘴仗了，加快了車速，方向卻不是朝韓氏本家去的。?

韓夏陽也沉得住氣，不聞不問，任他撒氣，估計就算他過問，戴敘恒也不會改變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