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意外
(七)意外
歐陽明朗一整天看起來都有點心神不寧，尤其是快到下班的時候，更加讓人覺得整個人都焦躁不安。時不時眼光會瞟向窗外，像是隱隱期待又害怕看見什麽似的，總是瞟一眼就迅速收回目光。夏盟實在看不下去了。
“你在看什麽？”原本是過來找他商量下個case的提案，想不到才不過和他討論了不到二十分鍾，歐陽明朗的眼鏡起碼就往外看了不下十次。夏盟索性放下手裏的資料，走到窗邊往下看，大街上除了川流不息的人流和車流外，並沒有看見什麽與往日無異的景象。
“沒看什麽啊。怎麽不說了，繼續啊，我聽著呢。”歐陽明朗心虛地趕緊端起麵前的咖啡喝了一大口，卻因為灌得太急，有點嗆到。又不好意思被夏盟看出自己的窘相，任由一口咖啡把他的臉憋成了絳紫色。
“算了，這個明天再說吧。話說明朗，你是不是有什麽事瞞著我，怎麽最近看你都奇奇怪怪的？”夏盟離開窗邊走回自己的椅子上，將手邊的文件夾合起來，一副懷疑的目光盯著臉色怪異的歐陽明朗。
“沒有啊，我能有什麽事，該吃吃，該喝喝，該玩玩，日子照舊唄。”
“真的？”
“當然是真的，我騙你幹什麽。”
“沒事就好。啊，對了，我今天提早半個小時走哈，跟小希約好了回家吃飯。”夏盟也沒再追問什麽，還有更讓他頭疼的事煩著呢。一大早嶽母大人就打電話來說叫他們倆晚上一起回家吃個飯，結果陸希支吾了半天才說今天是老爺子大壽。這還了得，他一整天腦子裏都在思量著給老爺子送點什麽既不落俗套又能討得老爺子歡心。
“不就回家吃個飯，用得著那麽趕嗎？”歐陽明朗每次都很不爽他，那倆人都在一起這麽久了還總跟初戀的小男生一樣緊張兮兮的。
“這可不是普通的吃個飯，老爺子過大壽呢，我得好好表現才行。”夏盟說話間人已經溜到門口了。
“我說，你這個月都早退多少回了，下個月的獎金沒了啊。”
“你剛才，說什麽？”剛跨出去一隻腳的人立馬頓住了身形，慢騰騰轉過身來，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看得人後背發涼。
“嗬嗬，嗬嗬，跟你開玩笑呢。兄弟我扣誰的也不敢扣你的啊，對不對。您走好，趕緊的，老爺子等著呢。”歐陽明朗啥都不怕，就怕夏盟綿裏藏針的笑臉，趕緊堆笑著將這尊大佛送出門。
“我可跟你說，歐陽明朗，我可是要養家糊口的人，你別三天兩頭挑戰我生存的底線，否則可別怪我使出殺手鐧了啊。”
“盟，我錯了，我保證下次再也不敢了，千萬不要搬出您的殺手鐧啊！”歐陽明朗一把拖住他的袖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隻差沒跪在地上求他了。
誰不知道他的殺手鐧就是他們家的寶貝小刺蝟。也不知道他歐陽明朗跟陸希那隻小刺蝟是不是天生八字不合，總之兩個人隻要一碰麵總是火星撞地球，永遠有激情的火花噴濺。更可恨的是，以前從來都隻有他歐陽明朗揶揄別人的份，偏偏遇上陸希這隻刺蝟後每次都是他吃癟，害他因為生氣都長了好幾條皺紋了。要真討厭他也就罷了，可是在親眼見證過他是如何愛夏盟之後，他又覺得這家夥越來越討人疼了。結果總在這愛恨交織的感情裏對著他們家的刺蝟女王，打不得罵不得，愛不了恨不起的，連他自己都要糾結死了。
“行了你，別演了。放手放手，我要走了。”夏盟才沒時間陪他在這裏上演現場show呢，一邊把他的手從自己袖子上扒拉下來，一邊朝外走。
“走好，走好。記得多買點東西孝敬你老丈人哈。”歐陽明朗現在又得意起來了，光是想象夏盟夾起狐狸尾巴在他老丈人麵前的溫順模樣他就想笑。
送走了夏盟，歐陽明朗看了一下時間，還有半個小時才下班。他又不自覺朝樓下瞟了一眼，沒有見到熟悉的身影。
自己是個笨蛋麽？就因為古少風早上隨便說了一句會來接自己下班，結果一整天都心神不寧注視著樓下。跟可惡的是，自己為什麽會有這種心情。一邊對自己說那個混蛋隻是隨口說說當不了真的，一邊卻又暗暗的期待那個人真的會出現在樓下。
歐陽明朗有點煩躁的在辦公室裏走來走去，眼看著牆上的指針越來越靠近下班的時間點了，可是樓下依舊沒有出現那個人的身影。他覺得這樣焦躁的自己有點不太像平時的自己，於是他坐下來，閉上眼睛強迫自己冷靜一點。
直到覺得焦躁的情緒平複下來了，他才睜開眼睛。看了一眼時間，下班已經過了十分鍾了，扯過擱在椅子上的西裝外套往肩上一搭，他大步流星的往外走。在身後漸漸關上的門縫裏，不知道是真的不記得了還是故意遺忘在桌子上的一串車鑰匙在照進辦公室的一束餘暉照射下反射出金屬的光澤。
站在大廈外裝作不經意地環視了周圍一圈，果然沒有見到古少風的影子。歐陽明朗在心裏嘲笑了一下自己然後將失落藏起來，換上平日裏慣有的痞笑的臉。剛想邁開步子，身體卻被一股重力拉得直往後跌進一片陰影裏。本能地想要掙脫，卻在摸到那隻手之後就放棄了，仍由身體跌進一個寬闊的懷抱。
“是不是以為我沒有來，所以很失望？”低沉的嗓音在他耳畔響起，溫熱的鼻息噴在他後頸上癢癢的。古少風此刻從背後圈住他的姿勢不禁讓他想起一個成語“耳鬢廝磨”。突然一下，歐陽明朗的臉就紅了。
“放開我。”臉上掛不住了，嘴裏自然就要強硬一點，不然太沒麵子了。
“再讓我抱一會兒嘛。”古少風聲音有點軟，外帶著連氣息都有點粗重。
“再不放手我就要動手咯。”歐陽明朗不是開玩笑的。這可是在公司樓下，開什麽玩笑，要是被別人看到了怎麽辦？
“小朗！”古少風依舊沒有放手。
“我都跟你說了叫你放開我。”歐陽明朗一記手肘頂在古少風的肚子上，對方悶哼了一聲，蹲了下去。
“喂，別裝了。”歐陽明朗看著蹲在地上的古少風覺得這人是不是又在演戲，明明剛才沒有用多大的力氣的。
“再裝我就走了。”歐陽明朗見古少風沒有理他，真的轉身就走。可是走了幾米聽到後麵沒有反應，他又停了下來。轉過身來看著古少風還蹲在原地一動不動，他這才覺得有點不對勁。幾步跨回去，他搖著古少風的肩膀。
“喂，你怎麽啦？”古少風依舊沒有理他。
“喂，說話呀？”沒有聲音。歐陽明朗突然有點慌了。他蹲下來想要看看他的臉，卻發現古少風的身下的地板上竟讓有一小灘血跡。
“少風，少風，你怎麽了，抬起頭讓我看看。”歐陽明朗這才發現真的出事了。強硬地抬起古少風的頭，卻見他蒼白的臉上滿臉是汗，嘴唇因為忍受疼痛早就咬破了。捂住腹部的指縫裏不斷有血滲出來，他根本已經沒有力氣說一個字了。
“少風！”脫口而出一聲驚呼。歐陽明朗在看到古少風的血時突然覺得自己的腦袋跟斷了線一樣，完全不能思維了。
怎麽辦？該怎麽辦？打電話給夏盟，不行，他今天要去見給他老丈人賀壽，不能叫他。那怎麽辦，怎麽辦？
“小朗，別怕。我沒事。”這樣驚慌失措的歐陽明朗是古少風從來沒有見過的，雖然流血的傷口疼得幾乎讓他昏過去，可是卻也讓他確定了一件事——他的小朗，還是愛自己的。
小朗，你不知道，我其實多害怕再回來的時候你已經不愛我了。可是還好，我還沒有失去你，真的好高興。
暈過去之前，古少風竟然是笑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