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第三十八章
作者有話要說:康熙的生日是農曆三月十八,據《清史稿.本紀八》上稱康熙四十二年正月,老爺子就出去南遊了,直到“三月庚申,上還京”我查了一下三月庚申就是公元1703年4月30日再翻老黃曆,4月30號是農曆三月十五所以萬壽節是趕回宮裏過的。誰也沒料到,太子這一病拖了整整十幾天。我心裏一直納悶,那天晚上見他也不像是染了什麽重疾的人,怎麽就總不見好。這些天裏,康熙不像前陣子那樣經常出去蹦躂了,冥冥之中有股緊張的氣氛彌散開來,我數著日子,竟有整整一個星期沒有看見卓理的影子。
一個人低頭緩步閑逛,不知不覺走到莊子的南麵。假山那邊有一個小型人工湖,中間玉帶隔開,成太極形狀,兩邊各養白鯉黑鯉數十條。閑來無事,我經常去那喂魚,看著魚嘴巴一張一合,真想把手指塞進去戳戳順便研究一下它們到底有沒有牙齒
又扯遠了
剛剛走進假山,隱約聽見不遠處吵吵嚷嚷。我奇怪,大白天的,誰敢在天子腳下打架鬥毆不成。剛踏出假山,就見湖邊一抹明黃,正在痛斥跪在他麵前的居然是上書房的徐元夢大人!我心裏一驚,趕緊退回假山,那罵人的不正是太子麽?!
他不是病了?居然還有力氣爬出來罵人?怕惹上什麽麻煩,我欲往回走,卻又聽“嘩啦”一聲,實在好奇,不免探出半個身子天!若非親眼所見,我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太子居然把自己的老師推到池子裏去了。他未免也太前衛了!祖師重教的道理想必古人應該更為看重,他一個太子,居然對自己的夫子做出如此不堪的侮辱,就算是我,對老師有再大的意見,頂多也隻是據理力爭啊!
怪不得遭兩次廢黜,這腦袋被屁股縫夾殘了的德行實在難以服眾!我退回假山,轉身看見十三一聲不吭地站在身後,嚇得一抖。他連忙用手指比出別做聲的手勢,拉著我出了假山。
“你是靈魂出竅了還是怎麽的,走路一點聲響都沒有。”用手摸著胸口,心有餘悸地瞪著十三。
他謹慎地看看四周,確定沒有人發現,才放了手,走到一棵梧桐樹下,一言不發。我與他並肩站著,看著他略顯老成的臉,心裏想著他才十六歲吧,臉上竟是看不到一丁點稚氣,皇家的孩子果然不是好混的。
“我會當今天什麽也沒看見。”不遠處擺著幾盆怒放的貢菊,向走過的路人炫耀著自己嬌豔欲滴的顏色,然而,再美的花終是要敗的。
十三的目光依然望向遠方,隻是唇角勾出一絲譏笑:“他既是敢做,就不怕讓人知道。”
我沒接話,思緒卻飛到6年後,康熙一廢太子牽連了兩位皇子,一個是大阿哥,另一個便是我身邊這位爺。這幾年,除了太子,最風光的就數他了,康熙到哪兒都喜歡帶著他,言語間更是充滿讚賞。然,聽他今天的口氣,對太子的不滿已是根深蒂固開始了嗎?這場腥風血雨的奪嫡大戰,終於要轟轟烈烈拉開帷幕。
“十三哥,都說少年壯誌不言愁,又有幾人知曉苦盡甘來慢慢路”
感受到他灼人的目光,我指著那盆貢菊:“你看,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世間萬物,盈則易虧,虧則易滿,得到與失去永遠是相等的。”
“得,你是不是念佛念出毛病了,盡說些個大道理?”
我抿嘴笑,也許現在你沒有聽進去,將來有一天,你真正失去了什麽,你就會明白。隻希望那時候,你能夠堅信“相等”的真理,迎來自己另一段人生的曙光。
“爺,京城有急報,皇上讓您快過去。”他身邊的小順子走近通報,我看見站在不遠處的四阿哥麵部陰霾。
十三望了望四阿哥,眉間一緊,隨即又對我展顏:“那我先去了,你早些回去。”
我點頭,看著他與四阿哥急急朝康熙的禦書房走去,心中隱隱不安——
第二日,康熙傳旨,終止南巡,即日啟程回京。太子因病,暫留德州,著宰相索額圖親自看護。
隻字片語,便將這場聲勢浩大的南巡終止於德州。早晨去給康熙請安,看到他鐵青的臉與疲憊的神情,我想了很久,有什麽被遺忘了?康熙四十一年到底發生了什麽大事?答案終究是無解。
用過午膳,循著禮節去給太子道別,正巧康熙也在。我見太子斜歪著躺在榻上,全沒了昨天在池邊那股子暴躁勁兒,心裏更生懷疑。屋內氣氛有些怪異沉悶,我敷衍了兩句就告辭了。恰好又碰上卓理換班,有心與他談談,便使了青珊回去收拾行李,同他一起走出太子住所。
遠遠見一人策馬而來,我與卓理相視一眼。那人跑近,也沒下馬,直接在馬背上對我抱拳當是行禮,嘴裏倒是說了句:“老臣給格格請安。”
我立馬擺出招牌無害甜甜微笑,對那人福了福:“索相大人有禮了,可是來看望太子殿下的?”
他正準備策馬而去,沒想到我會和他攀談,表情有些錯愕。“老臣正要趕往太子住所。”
“索相大人真不愧是我“滿洲第一功臣”,為國操勞不說,對太子殿下更是事必躬親。”
他怔了怔,隨即恭敬道:“格格謬讚了,這本是老臣份內之事。”
我笑說:“那沉星就不打擾您了,正巧,皇上這時候也在裏麵。”
“哦~那老臣就先行告退了。”說完他又深思地看了我一眼,揚鞭而去。
我遠遠看著他走進太子住所,忍不住嗤笑。轉頭對卓理說:“你說這老小子是不是越活越倒兒了?”
卓理也我意味深長地說:“你剛才不還說他是滿洲第一功臣嗎?”
我撿了一片落葉,拿在手中把玩,摳著上麵失去養分的葉莖,還是忍不住低笑:“他在馬背上給我行禮也就算了,我還好心地提醒他皇上也在裏邊,他居然還敢騎馬至太子住所中門下,老糊塗了不是?這不是找死嗎?”
隨著“啪”的一聲,卓理打掉了我中的樹葉,急急地靠近我,看看四周,最後低聲道:“這種話也是你能隨便說的嗎?”
我的視線越過他的肩膀,看向不遠處天空烏雲密布,滾滾而來,“我說過的話,你聽了隻需爛在肚子裏就成。”
“有時候,我真希望你蠢一點。”
“轟隆”一聲,天空響起一聲炸雷,隨即劈過一道紅光閃電,觸目驚心。
我撿起被他打落的葉子,長久凝視,終於想起了什麽。“俗話說:一場秋雨一場寒。你看,起風了不是,這天也要跟著變了”
太子到底有沒有病?或者是否嚴重?為什麽索額圖會被留在德州?要我說,論心計,康熙那老狐狸誰都不輸,那些個小打小鬧,偷偷摸摸的事全都在他心裏裝著跟明鏡似的。隻要他的乖乖兒子們不惹急了抱成團,他這千古一帝還是能穩穩當當地坐下去。我突然有點可憐太子,上有千古老爹,下有餓勞兄弟,怪不得終日疑神疑鬼,性情大變。唉~慢慢熬吧,這才剛剛開始——
九月底,車駕入京,那個盛況啊~~連我都激動得差點沒站上馬車頂裝金剛,邊雙手拍胸邊衝著外麵夾道歡迎的人山人海大吼三聲:“北京的父老相親們,我胡漢三又回來了!”不想當將軍的兵不是好兵,更何況康熙的兒子一個比一個優秀,把整個天下都踩在腳底下跺三跺是什麽感覺?我沒試過,但也能想象有多爽!
一路跑回慈寧宮,老佛爺穿得花枝招展,如今她的穿衣風格以及品味在我的□下已經自成一派,我可以驕傲的打包票,她絕對是紫禁城裏最洋氣的老太太!還沒來得及跪在她麵前行禮,她便把我拉到麵前,慈愛地撚著我的頭發,嘴裏直念叨:“哀家的貼心小棉襖終於回來羅。”我一聽,眼圈立馬紅了,蹭到她身上貓兒似的撒歡。
本以為,臨近歲末,皇宮會慢慢沉寂下來。誰想,回來還不過半月,北邊蒙古各王爺便帶著諸兒孫浩浩蕩蕩地進京了。一來康熙今年因為南巡並沒有去北邊,二來他老人家明年五十大壽,各王爺也算是提前來感受太平盛世。
十一月初的一天,我披著雪白狐裘站在一群成年的格格當中,太和殿外的寒風吹得我心裏哇涼哇涼。看著對麵一個個彪漢的蒙古王子,忍不住默默流下一顆傷心淚,娘的,老子這回又淪喪成豬肉了。也可以txt全集下載到本地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