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第四十二章

趙鳳舉這人向來快,沒兩天京城貴婦圈就傳開了,隻說是榮國府家那位銜玉而生的寶二爺先頭逼得自己母親屋裏的丫頭跳了井,如今又整日在賢德妃娘娘省親的別院裏和丫頭們一起廝混。

趙鳳舉之前在妓院裏賣過字畫,雖說不光彩可是畢竟在這地方有些熟人,打聽之下竟得知前些日子來了一個俏丫頭,原本叫什麽襲人的,據說就是那賈寶玉的貼身大丫頭,據說賣進來的時候都有兩個月的身孕了。

鳳舉讓人把這事編排上了,原本寶玉這帶玉出身的名頭就夠惹人注目的,加上鳳舉故意讓人傳的這些話,把那賈寶玉編排成十足十一個淫賊,別院也成了一個淫窩了。

這消息在外傳的沸沸揚揚,都說賈府荒唐,即使丫頭和主子有了私情也不該把懷了孩子的丫頭趕出去啊,眾人都覺得襲人肚子裏那孩子是賈寶玉的種,還有些好事的故意去妓院找那襲人玩樂。

說起啦襲人也倒黴,自從被賈府攆了出去,她父母兄長雖一開始責罵了幾句,可是見著她自個那副樣子也不好多責罵了。之等著過些日子便給她說了個親事。如今花襲人家也是個做小生意的,麵上又和賈府有些關係,因此還真的說了一門好親事,就是街那頭孫家小兒子,今年剛考了個秀才的功名,如今正在學堂裏給孩子教書。

孫秀才家日子過的苦,早先祖上也是當過官的,如今沒落了可還一心想著能重回仕途。這才全家擠出口糧供小兒子讀書,這小兒子也爭氣,才十六就得了秀才這個功名,隻等著三年後的大考了。

隻是吧,屋漏偏逢連夜雨孫秀才父親去了,娘倆這日子越發難過起來,這不花襲人兄長見著便幫襯一把,又見著那孫秀才一表人才便想著把襲人配給他。

一來二去的兩家就算是達成協議了,隻是襲人一直不願,可胳膊擰不過大腿,原本一心等著寶玉來找,可這等了這麽久寶玉一個信都沒來,襲人便眼一閉就嫁了。

到了新婚之夜就出了大事,沒見紅。這事要換了一般人家也就算了,畢竟是明媒正娶的,這暗虧就吃了,可孫秀才不是一般人,是個隻讀聖賢書認死理的人,他覺得這虧不能吃,於是便把這事給鬧了出來。

弄得這一片是都知道了,原本街坊四鄰認為襲人是因賈府的恩惠這才放出府的,如今這事大家都明白了,這可不就是和主子亂搞才被攆出來的,更何況那寧榮二府在這方麵本就沒名聲。那賈赦又是一個院子裏丫頭都沾的,襲人是渾身長滿嘴都說不清楚。

花襲人兄長見著事情鬧大,便壓著襲人上門給孫秀才賠禮,想著自己妹子已經和孫秀才同房過了,即使沒麵子可還是孫秀才的正經老婆。

孫秀才的娘也一心想著把這事抹平了,當下便說隻要襲人老實交代這事便過去了。

襲人心一橫便把和寶玉的事給說了,不說還好,原本孫秀才想著這襲人在賈府定是被老爺逼得無奈這才委身於他,可是沒想到竟然是和賈府那還沒長毛的賈寶玉幹了那事。

孫秀才知道賈寶玉才十三歲,可襲人早就十六了,這個花襲人這是□□裸的誘拐啊。

當下孫秀才老娘臉也白了,畢竟是讀書人家,這樣主動勾搭少爺的丫頭是不敢要了,孫秀才看著花襲人冷笑兩聲,立馬便寫了一張休書給她。

花襲人兄長見了,當下也朝著自己這妹妹吐了一口唾沫,恨聲道:“原本念著你幼時便被賣進了賈府,可沒想到你居然做這種事情,當真是丟臉,還不快起來跟我回家。”

花家這事鬧了好一陣,花襲人父母不忍見女兒這般頹廢下去,便想著再找個好人家遠遠的嫁過去便好。

找來找去就找了一個殺豬的,這殺豬的死了兩任老婆,娶了花襲人沒多久便直接把她賣去了妓院。花家找了幾次都未果,後來見著襲人在妓院居然過的有滋有味便索性不管她了。

襲人懷的這孩子算起來應該是孫秀才的,可襲人如今在妓院裏,雖說一開始老鴇的意思是要把孩子打掉,可是這打胎風險太大,最後在襲人的哭訴下老鴇同意襲人把這孩子生下來,因此這妓院便見著一個肚子有些大的妙齡女子在堂下給各位男客人倒酒解悶。

因著趙鳳舉弄出去的謠言,這幾日特地來找襲人的客人特別說,老鴇雖答應襲人暫時不賣身,可是人家客人點名要襲人作陪,老鴇自然樂見其成。

懷著榮國府寶二爺孩子的丫頭在妓院接客這消息可夠吸引人眼球的,特別是好事者指出那賈寶玉有個親姐姐是宮裏的賢德妃娘娘。

言官不是吃素的,沒兩天在皇帝上朝的時候便有人把這事當眾提了出來,說那榮國府把懷了主子孩子的丫頭給賣進妓院接客,雖說丫頭通買賣可是肚子裏的孩子可是個主子,如此行事實在是道德敗壞。

當晚皇帝便找了元春問話,直接上來就一通斥罵,元春二張和尚摸不著頭腦。到最後才聽明白原來是寶玉闖出來的禍事,當下低著頭一句話都不敢說。

皇帝看著元春有些臃腫的身材,想著她剛懷了孩子,家裏的事想必也不清楚,當下便讓她退了。

元春小心翼翼的回了鳳藻宮,抱琴看著自家娘娘神色不好,又是安慰又是開導。元春想著寶玉還一團孩子,怎麽可能做那些事情,自家妹妹們都是知書達理的,定是有人故意造謠。

隔日,賈母王夫人便受了傳召,賈母想著又不是初一十五,怎麽娘娘突然就找,莫不是也是為這黛玉和五殿下的事。

王夫人則想著如何靠著娘娘奪回管理大權,這些日子賈母鳳姐等人是慢慢的要把自己架空啊,特別是竟然把管理莊子賬本的周瑞前兩日被賈母給關了起了,說是抓著他貪汙的罪證。

這周瑞確實貪了錢,可是他貪的不過是小頭,大頭是王夫人自己啊,不知道賈母是不是知道了,周瑞被關在哪王夫人打探了好久都沒弄清楚。

不過王夫人不怕,自己可是生了個娘娘的。

兩人各懷心事進了宮,先是拜見了皇後,接著才去了元春的鳳藻宮。

王夫人一見元春陡然嚇了一跳,見著原本圓潤的臉蛋有些不正常的潮紅,身子骨因懷了孩子越發臃腫了,當下便有些擔心的說道:“娘娘,您可得保重身子啊!”

元春當下便紅了眼眶,隻是強忍住說道:“急著把兩位召進來,原因想必知道了。”

賈母當下看了一下王夫人,王夫人看了看元春又看了看賈母,說道:“請娘娘明鑒!”

元春一聽,當下便有些惱了,合著自己被皇帝訓斥一通,自己家人還在自己跟前打馬虎眼。當下便冷下了臉說道:“寶玉房裏的丫頭懷了孩子,要不就收了要不就遠遠的打發到莊子上去。畢竟是寶玉的骨肉,再怎麽著也不能把她賣到妓院裏去,如今弄誰都知道了,可怎麽收場。”

別說王夫人滿臉通紅,賈母也氣的說不出話來,當下便說道:“娘娘,咱府裏您還不清楚,再怎麽混賬也不會幹這事,是誰在娘娘跟前嚼舌根。”

元春眉毛一挑,隻以為賈母還想瞞著自己,當下重重的一下把茶盞放在桌子上說道:“在這裏,就說實話吧。”

見著元春發怒,王夫人一下便跪了下來,眼圈早紅了,強忍住說道:“我不知娘娘聽誰說了,可寶玉這孩子也是娘娘看著長大的,他的秉性娘娘也是知道的,特別是寶玉這孩子如今整日在屋裏讀書,連和姐妹們話都不說了,更談不上旁的。更何況前幾日,寶玉剛被燙傷了臉,他這孩子愛潔,如今連話都不敢多說了。”王夫人說著便哽咽著隻一味抹淚起來。

元春見著,原本惱怒的心立時便去了一大半,也覺得寶玉不是這樣的人,可是皇帝那話想來也不會是假的,當即便說道:“昨兒個,皇帝一下朝便來了這裏,說的這些個事都是聞所未聞,我也是蒙住了。如今想著寶玉也不是那樣的人,隻怕是有人在後弄鬼。”

賈母立時接口道:“娘娘,這事定是有人故意的敗壞咱府裏的名聲,特別是姑娘的閨譽。”賈母不知怎麽的就把這事想到黛玉頭上了,當下看了看一旁隻一味抹淚的王夫人,把這事在肚子裏想了想便說道:“娘娘可知道黛玉的事!”

元春摸著還不大顯的肚子,看著賈母,說道:“也聽了些風聲,隻是這事做不得準,林丫頭身份不夠。”

賈母低頭笑了笑說道:“黛玉這孩子住在咱府,就是咱府裏的人了。她林家又沒什麽親戚了,也就隻能靠著咋家給她撐腰。前些日子聽甄太妃說五殿下和黛玉那事,京裏還傳過一段時間的,不知娘娘怎麽看。”

元春聽著甄太妃,眉頭便皺了一下,元春是不大看得上甄太妃的,明裏暗裏元春都是皇後那一派的,都知道這甄太妃和皇後不打對付。

元春想了想這話,依稀記得當初黛玉剛來賈府的時候,賈母還提過讓寶玉和黛玉成一對的,怎麽如今又起了這心思。

賈母見著元春這神情,似乎有些不解,便又說道:“黛玉是個好孩子,林家也是世祿之家,又是書香門第的,也是得聖上抬愛的。雖如今家裏沒人,可好歹她也是名門之後。倘或這孩子當真能成事,對娘娘也是大大的好處。”

賈母這話說的不能再直白了,元春聽著,低著頭在心裏掂量了下,王夫人在旁聽著越來越不是味道,怎麽談著談著就開始說林黛玉的終生大事了。

王夫人看著元春,當下便知道元春是真的在考量這事的可行性了,王夫人一咬牙,說道:“娘娘,這事萬萬不可。”

元春原本正想著這事,被王夫人這硬邦邦的話□□來,頓時一愣,轉而說道:“為何不可!”

賈母瞪著王夫人,元春又盯著她,王夫人後悔剛才說了那話,當下便歇了心思說道:“黛玉這孩子還在孝中,不是不妥麽!“

元春一笑,說道:“可是糊塗了,隻是想著議親,又不是成婚,可以先把這事定下,等孝期過了才成婚。”

賈母看都不看王夫人,說道:“娘娘說的是,可以先把這事定下。”賈母笑了笑,說道:“本朝的規矩,女子守孝隻要一年,如今都過了兩年了,即使議親旁人也不能說什麽。”

元春當下一笑,說道:“等有機會,我想著如何跟皇後提這個話題,想來五殿下和表妹孤男寡女在一起呆了大半夜,五殿下也不能把它忘了。”

時間不早了,元春又交代,寶玉這事要好好處理,萬不可讓旁人再說三道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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