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賈母看都沒看便讓屋外的粗使婆子把襲人拉出去。
寶玉見此,當即便拉著賈母哀求道:“祖母,看在襲人伺候了孫兒這麽些年的份上就饒了她這一遭吧。”
賈母聽此,頗有些咬牙切齒的說道:“你還小,不懂。這些奴才但凡得了勢,總想著能左右主子,這事不能輕辦。”
寶玉沒法,看向一旁的鳳姐,王熙鳳看著寶玉,又看了看坐在一旁麵色不動的林黛玉。這心裏頗有些矛盾,按理說王熙鳳是不願意為這個丫頭說情,可是寶玉這連番的眼色甩過來,加上這襲人還是王夫人的眼線。
鳳姐當下便上前說道:“老祖宗,這襲人是該狠狠的罰她。可是畢竟是寶兄弟屋裏的第一人,要不小懲大誡便是了。”
襲人是寶玉的大丫頭,這府裏不少人都拿她當半個主子看待,賈母也是清楚的。可是這襲人如今卻搬弄是非妄圖轄製主子,這罪過可著實不小。隻是王熙鳳這一說,賈母回過神來,這襲人是寶玉屋裏的大丫頭,倘或今日嚴懲了這丫頭,豈不是寶玉沒臉。
賈母思此,便道:“念你伺候了這些年,便給你些臉麵。”賈母說著又轉向鳳姐說道:“給她五兩銀子讓她回家去,對外就說是她家裏來人把她贖了回去。”
鳳姐笑著便應了,忙打發人去把襲人送回家。這襲人伺候了寶玉這麽些年,衣物首飾值錢的很,偏偏那幾個婆子就給她收拾了兩身粗衣,喊了輛車便把襲人送回了家。
這襲人家裏這些年賺了些錢本就想著把襲人贖回來,可偏偏襲人自己不願意,後來才得知自家襲人得了賈府寶二爺的眼。
本想著這襲人是自此就呆在寶二爺身邊了,卻不想著這無緣無故的就被送了回來,身邊除了兩身粗布衣裳便是五兩銀子。雖說那倆婆子隻說是主子恩典,可這模樣襲人家裏人不得不多想一二。
且說那寶玉大丫頭襲人被家裏人贖回去這事,雖說對外一概是說襲人家裏人不舍得襲人,這才特此求了老太太贖了回家。可有句話說的好,好事不出門惡事行千裏,襲人因搬弄是非妄圖挾持寶玉這事還是被下人私下裏傳了出來。
賈府下人多,又嘴雜愛惹事,沒幾天襲人這事便被傳得沸沸揚揚。偏那寶玉奶娘李嬤嬤拍手叫好,倒沒旁的原因,一是寶玉隻喜歡年輕漂亮的丫頭,二是自從襲人來了,這李嬤嬤在寶玉屋裏是一句話都說不上。如今見這襲人走了,這心裏自然是越發痛快起來。後來聽了幾句閑話,又知道這襲人被攆出去和林黛玉有關,當下便讚道:“還是林大小姐厲害,這些狐媚丫頭一到她眼前就現了原型了。”
這些日子,賈府上上下下也忙,忙著建省親別院。雖說寧國府出了銀子,可建到一半還是緩了下來,倒不是旁的原因,就是沒錢了。“
王熙鳳看著賬上的錢,和采買物件的賒賬單子不住的歎氣。忙叫人把賈璉給喊了回來,甩出賬本給賈璉看。
賈璉本就在外頭忙的腳不沾地,當下一屁股坐在榻上,看都不看賬本,說道:”別給我看,我都知道。“
王熙鳳怒道:”你知道!你知道你不想想辦法。“
賈璉瞅著鳳姐,扯著嘴苦笑道:”我已經盡量的在外周轉了,托了多少人,陪了多少笑臉,可有什麽用。“
鳳姐聽此,當即歎了口氣說道:”還不是你沒用,想當初我在王家如何……“鳳姐這話還沒說完,便見著賈璉忽的站了起來,摔門而去。
王熙鳳見此,趴在炕桌上便說道:”我這是做了什麽孽啊!“
平兒在旁看著實在沒法,隻得勸道:”二奶奶不妨告訴二太太去。“
鳳姐看了一眼平兒,歎了口氣說道:”你當我不想,隻是我雖當家這麽些年,可事事都得二太太做主,如今好不容易這麽大的事落我頭上,我倘或最後還得找二太太不是顯得我沒本事。“
平兒聽了這話,頓時說不出話來,自家奶奶是個要強的,如何肯示弱。
且說那寶玉自從襲人去了之後,倒是在屋裏萎靡了兩日,不過也就兩天,寶玉就把襲人拋了開去,照樣和姐妹們整日裏一起玩鬧。
寶釵原本以為來了這位林黛玉,寶玉定是要分一份心在她身上,可是卻發現那林黛玉竟絲毫都沒把寶玉放在眼裏,冷眼旁觀之後,寶釵越發覺得這個林黛玉是個清高的主。
薛寶釵自小也是金嬌玉貴的長大,這次來京一來是投奔親戚,二來也是為了自己小選。雖說薛姨媽的意思是,倘或小選敗了,索性嫁給寶玉也妥當,可是寶釵這幾年在賈府住著,寶玉這性子雖說對女子溫柔小意,卻是個沒大誌向的。寶釵心中自然不願,隻盼著小選的消息。
直到林黛玉來了,寶釵見著這麽一個無父無母的人竟然對寶玉等毫不放在眼裏,想到自己來這賈府是處處小心,待人接物更是花了大心思的。那林黛玉卻除了對賈母還算客套之外,旁人都是沒怎麽放在心上,也就麵子上客套下而已。
寶釵看著她,想著自己,這心理不免有些難過起來,同樣的投奔親戚,自己何苦來著就得連對下人都要 花心思,那林黛玉卻諸事不理,反而府裏沒人敢說她一句。
其實賈府的下人都是勢利眼,黛玉上輩子在賈府對待下人也是頗有分寸,可算的上是賞罰分明,可那些下人還是喜歡嚼舌根。如今黛玉想開了,索性不當她們一回事,加上之前襲人那事的威嚇,這些下人倒都覺得這林大姑娘夠厲害,反而都不敢說她的不是。
這邊建院子的錢拖欠的久了,這工程如今徹底的停了下來,賈璉見著沒辦法,隻得直接稟告了賈赦賈政兩人。
這賈赦也是傻的,竟然掏出了不少自己的私房,可是這幾年賈赦敗錢也敗的差不多了,倒是有那幾個值錢的古董,可這東西賈赦卻不敢賣。那賈政本身就不通內物,對這些東西從來不上心,隻叫人去找二太太要錢。
王夫人原本正在和周瑞家的說話,聽著前麵賈政派人來找自己要錢當下才知道這別院停工都十幾天了。王夫人當即便讓那傳話的人回話,隻說自己一個婦人哪裏來的錢。
賈政聽了這話,倒也沒多想,隻以為王夫人真的一點體己都無。
隻是這工程停著也不是辦法,賈政想了想便去找了賈母,上來便把這事給說了。賈母聽罷,當即就讓人把鳳姐和王夫人一並給叫了過來。
王熙鳳見了賈母,當下好不自在,低著頭不說話。賈母看著她,又看看王夫人,當下歎了一口氣說道:”省親別院這麽大的事,怎麽不早說。娘娘的別院建到一半,停著工,這事給外人知道豈不要笑掉大牙?“
王夫人站在一旁,猛地一抖,隻低頭捏著佛珠不語,鳳姐也沉默不語。
賈母看著這兩人,想著如今府裏確實比不得當初了,當下重重歎了一口氣說道:”我這還有一些私房,你們先拿去用,這娘娘的別院是萬萬不能停著的。“
王熙鳳聽此,當下便點了點頭,說道:”老祖宗教誨的事。“
賈母看了看王熙鳳,又轉頭看著王夫人道:”你是個做長輩的,鳳哥有些事還得你幫襯著。“
賈母這意思便是讓王夫人掏錢出來了,王夫人自然不願,當下便說道:”媳婦也沒辦法,我嫁妝裏還有一樣當年我哥王子騰給我的紫檀屏風想必值些錢。“
賈母一聽這話,當即便看向王夫人,礙於元春剛晉升賢德妃,這才沒破口大罵。這忍了下,便說道:”娘娘這喜事,總的辦的體體麵麵的。咱們金陵的的農莊的錢不如早些收上來,你們姑侄兩人也好好想辦法,隻是這典當嫁妝的事萬萬不可幹,沒得讓人笑話。”
王熙鳳聽了這話,隻覺得心絞疼,可又不能露出來,當真難受的很,這邊和王夫人一起從賈母屋裏出來,便一起去了王夫人那邊。
王夫人見王熙鳳臉色不好,便問了兩句,王熙鳳有苦難言,剛才賈母說典當嫁妝讓人笑話,王熙鳳這幾年可沒少典當,也不知道這賈母是不是知道了什麽。
王夫人見王熙鳳神色不對,隻以為是別院的事累的,當下便安慰了兩句。又說道:“璉兒媳婦也別著急,這錢的事也容易的很。”
王熙鳳一聽,當即一個激靈看著王夫人說道:“二太太莫非有什麽好法子。”
王夫人說道:“林家大姑娘可有的是錢。”
王熙鳳一聽,剛起的高興勁便下了一半,這林黛玉可不是個好惹的主,二太太也太異想天開了。
見著王熙鳳不搭話,王夫人笑著說道:“那林姑娘再厲害不也隻是個十幾歲的毛丫頭,況且她如今隻剩下咱門一門親戚了,如今咱向她借些銀子,不是正常的很麽。”
鳳姐這王夫人這話,暗暗的想了半響,覺的問那林黛玉借錢也未嚐不可,隻是那林黛玉向來不和人來往,連自己院子都不出,自己又和她不熟,貿貿然去借錢也太唐突了些。
王夫人見鳳姐還在猶豫,又說道:“她如今沒了爹娘,正是需要安撫的時候,我這有兩匹宮裏的布料,你去給她送去。”
王熙鳳想了想,去探探口風也好,當即便拿了這布料直接就去了黛玉的院子。
這王熙鳳走到院門口,便見著院子門口還和以往一般。按理說這林黛玉是個生活精細的主,雖說她在孝中,可平日裏穿著還是打扮精細,素是素,可卻透著一股子尊貴。再說她從第二日開始便把院子裏的小廚房用了起來,並且那院子裏的花木還被好好的拾掇過,府裏不少下人都說那林姑娘真真是個大小姐派頭。
按理說這樣的林黛玉,怎麽到如今還沒給自己住的院子取個名字,要麽是過於尊重主人家,要麽是壓根就沒打算長久住在府裏。
王熙鳳情願是第一種,可是看林黛玉那做派,這第一種怎麽都不像。王熙鳳在院門口站了許久,遲遲不進去。
這鳳姐在正進退兩難間,正好見著薛寶釵並丫頭從遠處走來,兩人見了自是客套了一番。鳳姐看著寶釵丫頭手裏拿著幾方帕子,便問道:“你這是?”
寶釵早瞧著鳳姐身後的丫頭拿著兩匹布,當即笑著說道:“原來二奶奶和我一樣,都是來給林姑娘送東西的。”
鳳姐笑著說道:“這不是太太有兩匹布,特地讓我給林姑娘送來。”
寶釵聽了,笑著說道:“太太果然想的周到。這裏有幾方帕子,都是送到宮裏的,這不府裏的姐妹都得了,林姑娘這不為父守孝麽,我這才特地送來。”
王熙鳳笑著,嘴裏說道:“還是你想的周道,隻是我原本有要事,走到門口才想起來。不如你代我把這布匹一起交給林姑娘吧。”王熙鳳說著便示意小丫頭拿著布匹跟在寶釵身後,又對平兒說道:“平兒你和寶姑娘一起去找林姑娘吧。”
寶釵見鳳姐如此這般,當即推脫不及,隻得應了。那鳳姐丟下平兒和寶釵便走了。
寶釵和平兒兩人便叩響了林黛玉的院門。
見著一婆子開了門,見是寶姑娘和平姨娘便回稟了林黛玉。
當即又帶著兩人進屋,寶釵見著屋內裝飾秀麗,走進裏屋又見著架子上放了滿滿當當的書,黛玉站在珠簾說道:“薛姑娘和平姑娘來了,快請這邊坐下。”一邊又讓丫頭給人看茶。
平兒見著黛玉臉色不錯,比剛來那會好了很多。寶釵卻看著黛玉手上帶著一對青玉鐲子,越發襯得黛玉膚白清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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