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牛皮糖才是最強(3)

第二章 牛皮糖才是最強(3)

說罷,他撒丫子就往廚房那邊衝過去,一溜煙地鑽進廚房門口,似是衝那廚子說了些什麽。曲慕非離得遠,聽不見他究竟說了些啥,隻看見他邊說還邊抬手指指點點、指向這邊那位食客。

沒過了多久,就見司徒十四便從廚房領了一隻燒鵝,端著盤子一路小跑著過來——

“走。”司徒衝她比了一個口形。

曲慕非一愣,不消片刻便明白了他的意思:這家夥,指望著吃霸王餐呢!

看出了他的意圖,這下子,曲慕非更不能動彈了。這些年頭來,九年製義務教育中,那些道德政治課和素質教育內容,那可都不是白搭的,讓她幹出這等吃白食的事情來,她是萬萬做不到的。

見她動都不動,司徒十四急不過,伸手想拽她,卻被她一掌拍開。

“哎呀呀,曲姑娘,這時候莫再耍性子了,好嗎?”他壓低聲音,小聲道。一邊說著,不忘一邊斜眼關注著那邊食客的反應。

“耍性子?!”她冷哼一聲,“吃白食這種事情,你做得出,我可做不出。”

“呃……”司徒頓時一愣,端著燒鵝的手,送也不是,收也不是,隻能僵在那裏。

他頓了一頓,勉強地扯了扯嘴角,僵硬地笑道:“好啦好啦。下不為例,可好?不過東西都已經拿出來了,現在送回去隻是惹事罷了。我答應你下不為例。咱們快走吧!”

說著,他又伸手去拉曲慕非。誰料她退後一步,避了開去。

隻見她冷冷斜了他一眼,“要走你走。這種事情,你做得出,我卻沒你那等厚臉皮子。”

聽她這一句,這下子,司徒十四也有些來了火氣。唇邊慣有的弧度垮了下來,他望著她望了半晌,恨恨地道了句:“不走拉倒!我司徒十四,又不是欠著你的了!”

好個司徒十四,做了虧心事,還有理蠻橫成這個樣子?!

曲慕非心裏也上了火,冷笑一聲道:“是啊,咱們非親非故,我也不是欠了你的,更沒有求著你拖著你不讓你走啊!”

“你!”司徒怔怔地望著她,平日黑眸裏笑盈盈的光,此時換成了火氣。

他恨恨地跺了腳,再不言語,轉身便跨出酒家大門之外。

見他走出店門,一轉眼便望不見了。曲慕非低垂了眼,心裏不是個滋味。

怎麽說,司徒十四也是她在古代所交到的第一個朋友,如此不歡而散,心裏實在是不舒坦。隻是,這朋友的行為,著實有違常理規範了些……

這麽一想,頓時覺得心裏悶悶的,有些煩躁不安。再加上飯店之中,哄鬧交談之聲本就擾耳,這讓她更是鬱悶了。

偏頭望了一眼那邊,先前那名食客正拍桌大叫,指責跑堂的店小二。他那種憤怒與囂張的麵容甚是讓人心裏不舒坦,曲慕非再也看不下去,急急邁了步子,走出了店外。

夜幕已降。遠遠地,隻聽坊門那邊傳來官差鳴鑼的聲音,怕是到了宵禁的時間了。

曲慕非左右望了望,卻隻見坊間的繁華景致,哪裏還見得到司徒十四的影子?隻見路上來來往往的行人說笑著、高談著,三三兩兩地匆匆走過。

望著繁華的夜景與喧鬧的人群,來到古代這許多天來,曲慕非第一次感受到迷茫的滋味。她愣了半晌,隻覺漫無目的。終究,她還是隨便選擇了一條道路,踏上——

夜幕漸沉,星璀璨。彩燈籠裏燃著小小的蠟燭,風輕揚,就晃得燈籠亂搖,五顏六色地擺著,直讓人看花了眼。

茶樓酒肆之中,多得是笑語歡歌。特別是成群結隊的文士,互相敬酒高歌,搖頭晃腦地唱著些聽不清楚詞兒的詩歌來——曲慕非雖聽不真切,也不覺得那調子有多麽婉轉悅耳,可就是那份放歌的豪氣與笑鬧著的氛圍,便讓她受到感染,覺得甚是有趣了。

這坊間,雖然隻是一個不大的街區,但其中各類設施完備,及至星高懸,依舊是燈火輝煌不急入眠。這景象,半點不像以往她在現代社會中,所估計的那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設想。

“繁華”——書本之上,都是以這兩個字來形容盛唐時的洛陽。之前,她隻能遙想一番,以為這“繁華”二字,大約指的就是人山人海的模樣。可今日一見,她才知道,這裏不僅僅是因人多熱鬧,而是因那豪放的作風,才覺得這裏的人格外大氣磅礴。

曲慕非下意識地又想從袖口中掏出紙筆來,記錄下這民生原態。可剛翻了袖口,她便憶起先前司徒十四所說的話,而頓住了身形與動作——

若她露出了並非此時之人的行動,八成又是要惹出不必要的麻煩來的。屆時,若要再追究起她那些諸如“非法入境”、未進行穿越登記以及未繳納“穿越稅”的種種事端來,那麻煩可就大了去了。

先前,如果沒有司徒十四一路相伴、並向她解釋並提醒了關於這裏的情況,她定是早就捅了婁子的了。

可事到如今,她還沒來得及向他好好道一聲謝,這段時間不長的相識與相處,便就此戛然而止。

微微斂了眉頭,曲慕非有些自責:不管怎麽說,她都應該先謝謝司徒十四助她脫離旅行團,以及這段日子來帶著她趕路、一直將她送來洛陽的功勞。

隻是,每次見到他那笑眯眯的模樣,她便心生調侃、開涮之意。而當看見他一臉哀怨地抱怨著,她便不由得覺得暗暗好笑,久而久之,竟也就以此為樂了。

一邊如此思忖著,曲慕非一邊行走在坊間的街道之上。兩邊彌漫著的酒菜香味,直往她的鼻孔裏鑽。下意識地吸了吸鼻子,她忽然意識到,自己已經有半日沒有吃過東西了。

瞥了一眼道旁的酒館,桌上油亮亮的糖醋排骨看上去格外誘人。先前還不覺得,這麽一看,就更覺得餓了。曲慕非伸手撫著胃部,想要緩解一些胃袋空磨帶來的那種不好受的滋味。

“要是有辦法換點錢就好了……”她不禁在心裏念叨著這一句。

身上並沒有唐朝貨幣的她,總不能拿著“主席頭”去買包子饅頭吧。

再說了,先前司徒有說過,這古代嚴令禁止未來人的物品不可轉手他人。這麽一來,就連去當鋪換銀子的可能性都被斷絕了。

換句話說,現在的她,雖空有百元大鈔以及各種隨身攜帶的高科技娛樂產品,但在這盛唐的洛陽城,依然可以說是“身無分文”四個慘痛的字眼。

這個事實讓曲慕非深刻地體會到了現實的殘酷——這就代表著,不隻吃飯問題,今晚在哪裏住店也成了另一個讓她頭疼至極的難題。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既然想要留在這裏一段時間,實際了解古代生活,那便不能不找工作。依司徒所說的那些法規法律之中,好像還沒有一條明確指出“未來人不可以打工”這樣的條目。

做出了這樣的結論,曲慕非抬頭望了望天色:滿天的繁星看不出時辰,如果按照現代的計算方法,差不多應該是九點多鍾的時候。都到了這時候了,找工作一事,怎麽也得容明天再說了。

任由肚腹之中,發出尷尬的“咕咕”之聲。曲慕非摸著癟癟的肚子,無奈地笑了笑。

看來,今兒晚上隻有暫且在街上晃晃,找個地方坐一宿。等到了明天,再去尋一份合適的差事了。

看看彩燈,聽聽劃拳,一賞醉漢狂舞,一聞飲者高歌。

就這樣,曲慕非在坊間晃悠了一夜,倒也不覺得無聊,就是困倦了些。

隨著夜色愈沉,喝酒聊天的人逐漸少了,三三兩兩地攙扶著,在坊間的街道賞晃晃悠悠地走過,漸漸便聽不見聲音了。

曲慕非也不知已經到了什麽時辰,隻覺得逛了大半晌很是疲累,於是便找了一處酒肆邊上的小巷子,坐在窗下小憩片刻。

從衣袖當中掏出筆記本與鋼筆,她借著酒肆裏的燈光,勉強地寫起觀察筆記來。可沒寫上多久,便覺得眼皮子越來越沉。到了最後,她終究是抵不過周公召喚,就這麽靠在青石壁上,迷迷糊糊地睡著了……“喂!”

胳膊生疼,好似有人在戳。

“喂,喂!”

曲慕非不滿地皺起了眉頭,哪個這麽沒公德心的,一大早吵吵嚷嚷,擾人清夢?!

“呃……該不會是餓昏過去了吧……”那人似乎在自言自語,聲音還不錯聽。

她眉頭更斂,提起“餓”這一碴兒,她的確是餓得全身沒勁兒了。

“哈,熱騰騰的肉包子,不起來就沒得吃哈!”

果然,有包子的香味!

這個認知讓曲慕非猛地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一雙笑吟吟的黑眸。

“哈,曲姑娘,好久不見!”

清亮的聲音,元氣十足的笑容,這不是司徒十四還能是誰?!

隻見他手裏左手抓著一個油紙包,右手則捏著一個大肉包,移至她的麵前,晃啊晃的。

曲慕非頓時愣住,這家夥,昨兒個不是跑了嗎?

“呃,”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疑惑,司徒輕輕咳一聲,抬眼望了望四周,這才笑眯眯地望向她道,“哈,曲姑娘,真是巧啊!沒想到這一大早,便又碰麵了!”

“……”她隻是望著他,不說話。

司徒被她盯得不自在,偏了頭去,從油紙包中取出了肉包子,遞給她,“喏!熱乎乎的肉包子,剛出蒸籠的。”

眉頭漸漸舒緩,她伸手接過了包子,瞥了他一眼,“是正經來路嗎?”

“喂,”聽了這句,司徒十四頓時垮下臉來,不滿地撇了撇嘴,“曲姑娘,有沒有人跟你說,你說話真的是緊殘啊!”

“哈,不敢不敢,我沒這天賦。”她微微揚了唇角,勾勒出一抹淡淡笑容。

“……”司徒哀怨地望了她一眼,泄氣地咬了一口包子,“當然是正經來路!這是真金白銀換來的啦!你放心吃啦!”

她不回答,隻是笑著咬了一口白嫩嫩的包子。

好香。

見她三下兩下吃完一個包子,司徒十四笑眯了眼,伸手又遞給她一個,“怎麽樣?還是我厚道吧!”

她笑道:“是啊,的確是厚道不錯。但也不知是誰,昨兒個信誓旦旦發了火氣,今天一早卻又來做這好人了。”

“咳!”司徒尷尬地咳嗽了一聲,隨即瞪眼望她,“我司徒十四,可不像某個沒情沒義的家夥!好歹相識一場,硬說什麽‘非親非故’,哎呀呀,這等朋友緊難相處,真是個鐵石心腸的!”

她迅速將包子拆解入腹,“鐵石心腸,也好過沒心沒肝的。”

“喂,你這‘沒心沒肝’,指的是誰?”他衝她瞪眼。

她斂了笑容,正色道:“爹媽把你養這麽大,不去好好討份生活,偏要去做那偷雞摸狗的行當,不是沒心沒肝又是什麽?”

又提她說起這岔兒,司徒十四變了臉色,“噌”的一聲站了起來。二話不說,轉身就走。

曲慕非也不阻攔,隻是望著他的背影,依舊靠在青石牆上,坐定不動。

果然,沒走兩步,司徒十四卻又停了下來,一隻腳煩躁地點著地麵。

最終,他卻又惡狠狠地轉過身來,不耐煩地三步並作兩步走了上來,站定在她的麵前,“我司徒十四說話算話!不管怎麽說,答應帶你去看黑市,便一定要做到。你倒是走不走?”

曲慕非緩緩直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衝他笑道:“那便按照你們這兒的說法:‘恭敬不如從命’了。”

長樂坊,可算是這洛陽城中最熱鬧的一坊了。在這裏,不僅是販夫走卒齊聚,還有不少碧眼高鼻梁的外國人。

當看見洋鬼子在大街上亂逛悠,曲慕非這才想起,以前曾經在書本上看見過這種說辭:“盛唐時期,唐朝與外國交流甚是密切”——今日看來,果然如此。見路人行走如常,看來是對這些金毛兒的家夥,見怪不怪了。

不期然地,她忽然想起了第一次見到司徒十四時,他疑惑地說出那一句“你們習慣的禮儀,是那種番邦式的擁抱吧?”當然,禮儀與友好並未通過擁抱表現出,倒是被她賞了一拳頭,結結實實地打在了鼻梁上。

這家夥,平日總是笑眯眯的,就算是打了他說了他,他也不生氣,隻是偶爾耍寶似的故意做出一副哀怨的模樣來,讓人看得哭笑不得。

想到此處,曲慕非不禁微微斂了眉頭:她一直就是想不明白,司徒十四這個看上去挺陽光的青年,怎麽就以倒賣未來人物品這種違法亂紀的非法活動為生了呢?

“喂,曲姑娘,莫再發呆了!”見她走神,司徒出言喚她,伸手拽住了她的衣袖,“跟緊點兒,馬上便要到了!”

“嗯。”她低聲應道,一邊抬眼打量起四周來。

隻見小街的盡頭,矗立著一座相當別致而華麗的宅院。大門敞開,有不少人進進出出。曲慕非覺得疑惑:看這建築的模樣,並不像是酒肆茶樓,倒像是大戶人家的宅院一般,怎麽會這樣門庭若市?

再一望,隻見朱紅的門扉之中,走出一位白衣的年輕人。他一見司徒十四,便向他點頭微笑起來,“十四,許久不見。”那白衣青年向他抱了抱拳,笑道,“怎樣,最近又去忙活些什麽了?”

“哈,”司徒撓了撓後腦勺,“忙活忙活,自然是忙著‘活’唄!”

那白衣青年淡淡一笑,遂不再多言,隻是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隨即便招呼著司徒十四與曲慕非二人進了大門。

門內,豎著一塊雕花精美的照壁。兩側小路,曲徑通幽。曲曲折折之間,暗藏無限景致。若不是有熟門熟路的司徒十四領著,曲慕非怕是要走迷路的了。

她邊走邊看,隻恨不方便將數碼相機拿出來多拍幾張照片。一可保留養眼,二來等到回到現代,拿去向素翎邀功,說不定還能多給她一門古代園林建築學的學分。

正這麽想著,她便微微移了袖口,想偷摸拿出數碼相機。可她也不想想司徒十四是做哪一行的?他的那雙賊溜溜的眼珠子,可比那貓頭鷹還尖,立馬就看出了她的小動作,“喂,曲姑娘,”他微微低頭,小聲道,“這裏多得是對未來物品感興趣的家夥。若你那些新鮮玩意兒被他們看見了,免不了又是要惹上一段是非的了。”

“抱歉,我知道了。”他的話讓曲慕非無法反駁,她隻得將相機又塞回了袖子當中。

一邊繼續走,司徒十四一邊向她解釋道:“這莊院,就是黑市所在之處。這裏的主人甚是奇怪,嗜好搜集各類未來人的物品。久而久之,這裏也就成了一個倒賣未來物品的地下黑市。要出手的,要收貨兒的,都跟這莊主多少有點交情。”

聽了這句,曲慕非斂眉道:“既是地下黑市,你不覺得這裏實在是太明目張膽了一些嗎?剛才我們進來之前,就看見不少人進進出出了。如果是普通的大戶人家,怎麽可能如此門庭若市?那些警察也不是笨蛋,難道就看不出有問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