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人品無疆，倒黴無量
第7章 人品無疆，倒黴無量
說到最後，這繞口令似的疑問，都快把林天天自己給繞糊塗了。她求助地望向張名揚，可是他與她一樣茫然。這個時候，倒是陳三光開了口：“未必不知道吧。雖然我們普通人沒有想到過，可是，為了保持曆史不被改變，一定會有什麽措施和手段才對，”他摸著下巴道，“對於移民者的禁令隻是其中之一。對於旅遊者，最好的辦法就是給他們一個固定的旅遊路線。”
“那照你這麽說，不是要買通導遊小姐？”林天天撓了撓頭，“或者說，導遊小姐根本就是知道的，他們和這裏已經達成了共識或協議？！”
陳三光點了點頭。
林天天思考了片刻又問：“就沒有人發現不對勁嗎？萬一穿幫了怎麽辦？比如過來旅遊的現代人發現，原來古代人知道他們的存在……”
“一定會有解決辦法的吧。而對於我們這些已經移民者，反正回不去了，所以可以不用特地使出非常手段。”
“或許，就像科幻電影裏的那樣，拿出一個怪怪的燈，一亮就能讓人消除部分記憶？！”林天天推測道。
這個說辭讓陳三光攤了攤手，“誰知道呢？不過，總有他們的辦法吧。”
轉了轉眼珠子，林天天思索道：“這麽說來，導遊一定會帶旅行團去既能滿足旅遊者興趣的、又遠離政治和曆史事件的地方。那麽，就是名山大川比較好咯？！”
照著這種思路，林天天和張名揚將目標鎖定在廬山，原因有三：一來，風景秀麗宜人；二來，雖然近現代曆史中，廬山也露了不少次臉，可在明朝曆史中就沒幹它什麽事兒；三來，山腰有個牯嶺鎮，想必導遊也會帶遊客們到那裏休憩，外加體驗淳樸的古代農家生活。
可是，就算是這樣，由於旅遊者可以選定任意時間，因此，旅遊團降落在這個時代這一天這個地點的概率，可以說是微乎其微。兩人隻好守株待兔。
用張名揚的話來說，就是“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拿林天天的話來說，就是“拚rp的時候到了”。
第七章 人品無疆，倒黴無量
空山鳴澗，鳥語花香，在挺拔又不失秀麗的五老峰上，二人相互偎依，坐在山頭遙望。
他們已經在山上守了七天，每日都一同看日出日落，看月掛長空或是星河明滅。若不是還得注意著有沒有旅遊團的行蹤，這日子簡直就和神仙沒兩樣了。
“隻羨鴛鴦不羨仙，這種詞兒我以前隻在歌裏聽過，”頭靠在他肩上，她笑吟吟地道，“沒想到竟然成真的了嘛！這種景象，簡直和言情裏差不多。”
“書裏是怎樣的？”他順著她的話題，問道。
“就是，男女主角花前月下，要不就是在海邊看大海，或者看星星，然後互訴情衷，很lovelove的樣子！”
“哪兒有那麽多話好說的？”對於她的描述，他哭笑不得。
“你沒有聽說過‘情話綿綿’嗎?”她斜眼瞥他，“既然是‘綿綿’，就是說也說不完啊，那就叫做‘浪漫’！”
“浪漫？！多少銅錢一斤？能當飯吃嗎？”他苦笑道，“說到這個，明兒個你自己在這裏等吧。”
“為什麽？”她瞪大眼，“當然是要在一起了！要不然，萬一旅遊團來了怎麽辦？”
反正他也……張名揚淡淡地笑了笑，“我總得去找份活兒做啊！總不能坐吃山空。再說，我們帶來的盤纏都花得差不多了。”
“……”
林天天頓時沒了言語。果然，浪漫是需要代價的。想到這裏，她又想起那個讓她抱怨了一百零一遍的問題——
為什麽那些穿越時空的女主角，從來不需要為錢而發愁呢？！就算她們身無分文脫得光溜溜地掉進古代——哦，失言，小言裏一般不會出現這種事情，否則故事就要往18x的方向發展了，會教壞小孩子的——都能遇到一個家財萬貫富可敵國的大王爺／大將軍／大武林盟主／大皇帝／大富商／大……
偏了頭，看坐在自己身邊的這個男人——
五官嘛，算是看得順眼，但是帥得有限，離“帥哥”這個稱呼還頗有一段差距；家世嘛，收入少得可憐。最初當捕快那會兒還湊合，畢竟那時每個月還有固定的月俸，加上她做媒婆的收入，兩個人加起來，還能過過小日子。可自從犯了事兒，這就一天不比一天了……
再說他的性格嘛，既沒有王侯將相的霸氣，也沒有江湖浪子的**不羈，更沒有軍師謀士那樣的睿智深沉。以前當捕快的時候，就沒有半點官威，後來幹脆成了山野農民，不解半點風情……
可，就是這樣的他，她最是移不開眼……
“喂，”用胳膊輕輕撞他，她喚回他的注意，“你們這兒，告白要怎麽說？”
“告白？！”他為這個新名詞而皺眉，“那是什麽？”
“就是說，‘我喜歡你’之類的話啦！你們這裏是怎麽表述的？”她好奇地問道，想了片刻，“是不是‘執子之手，與子攜老’啊？不過，好像這個都被用濫了哎！”
“我……我怎麽知道！”他別過臉去，眼光流連於天邊雲朵，遊移不定。隻是，紅透的耳朵根早就出賣了他，這引得林天天甜甜地笑起來。
風輕輕，拂過山林間，帶著樹葉兒發出“沙沙”的聲響。空氣之中，飄散著清涼的水汽和淡淡泥土氣息，悠然而愜意。
緩緩地，一隻溫暖的大掌慢慢靠近，覆上了她的手。
一手的汗。
輕輕勾勒了唇角，林天天向他望去。隻見他還是別過臉，以後腦勺對著她。不由得覺得好笑，她將另一隻手蓋在他的大掌上，唇邊漾起一朵燦爛的笑花。笑意寫在唇上，也寫進了燦若星河的黑眸裏。
“嗡——”
一陣馬達響劃破了原本空山鳴澗的絕佳氣氛。
吵死了？！沒看人家正在談戀愛啊！不知道打擾人家戀愛是會遭報應的嗎？林天天不滿地皺了眉頭，決定忍著性子，忽略那個破壞氣氛的怪響。
“嗡——”可現實並非如她所願。那聲音非但沒有減小，反而越來越迫近的樣子。
“搞什麽啊？！”林天天“噌——”的一聲直起了身，沒好氣地斥道，“打擾人家談戀愛你就不怕被馬踢啊！沒事情拉馬達拉那麽響幹什麽？！究竟有沒有公德心啊！這是噪音汙染耶！咦？！等等！馬……馬達？！”
知道這個時候，林天天才意識到不對勁兒：這個時代怎麽會有馬達？難道是……難道是……
“快！”她衝張名揚急道，“我們快去！一定是了，是旅遊團！”
張名揚點了點頭，跟著林天天一起跑向了林子的那一邊：果然，隻見一輛敞棚觀光巴士緩緩駛過，一名著裝幹練的小姐，正向遊客們進行著解說：“這裏就是廬山盛景之一的五老峰。而我們下一站要去的地方，就是詩句中‘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的地方了——親愛的朋友們，有哪位知道這句詩說的是什麽地方嗎？”
“我知道！”一個小男孩高高地舉起手來，“就是童虎爺爺蒸桑拿的地方，也是紫龍拿天龍座青銅聖衣的地方！”
“嗬嗬……”導遊小姐的眼角抽搐了一下，隨即露出營業用的微笑，“那裏是三疊泉……”
“stop!”林天天果斷地舉起了黃金大拇指。
巴士應聲而停。導遊小姐在露出疑惑的目光之後，換上了慣有的笑容，“請問這位小姐，有什麽需要嗎？”
“我們要搭車！要回去！”林天天一邊說著一邊拉了張名揚，想要登上巴士。
然而，身後的人卻輕輕甩開了她的手。
詫異地轉過頭去，卻見那個人，垂著雙手，直直地站定在那裏。他望著她，淡淡地笑，然而那雙熟悉的溫柔黑眸中，卻看不見笑意。
“怎麽了？”她疑惑地問。
“保重，”他緩緩抬了雙手，向她作了一揖，淡淡笑道，“後會有期。”
“……”林天天愣了一愣，在那兒僵了半晌。這才明白過來他的意思。三步並作兩步，她急急地衝到他的麵前，抓住他的手，“你發什麽呆啊！不是說好跟我一起回去的麽？！”
張名揚不答，隻是淡淡地笑，然後，再度甩開她的手。
她又去抓，可這一次，他有了準備，向後退一步，避了開去。
林天天急了，跺腳急道：“你瘋了？！不是說好了嗎？！你怎麽突然反悔了？！你騙人！”
唇邊揚起苦澀的弧度，他低垂了眼眸，“我從不曾有過承諾。我答應你的事情，已經做到了。”
“屁！你腦子有毛病啊？！”她氣得口不擇言，伸手指向他，怒道，“你不打算去現代，早說就是！幹嗎玩這招？你以為這樣很帥嗎？根本就是神經病！你早說不就好了？害我費了這麽大的事！你不去我也不回去了！”
“什麽？！”他愣住，原本刻意的笑容僵硬在臉上，弧度不再。
“我說，我、不、回、去！”她一字一頓地道，然後抱了雙手站定在一邊，別開了臉去。
“不行！你以為在這裏當逃犯好玩啊？！”這次，換成他在怒吼了。他伸手拽了她就往巴士那兒拖。“不要！我就不回去，死也不去！”她賴在原地，跟他拔河。
頓時，先前的立場完全顛倒過來。林天天死活扒著路邊的一棵樟樹，而張名揚則氣急敗壞地在後麵拽。
“別耍性子了！趕快給我回去！”
“你憑什麽命令我？你又不是我什麽人！”她瞪他。
“你！”
“‘你’什麽‘你’？！是你剛才說的，沒給過我任何承諾，那麽我們之間根本沒有啥米關係，你憑什麽管我？！”她拿他先前的話壓他。
“你怎麽這麽難纏？！”張名揚拖她不動，“快給我下來！”
“偏不！”她衝他做了一個鬼臉。可就是這一個分神，就讓他從樹上扒了下來。她連忙大吼：“好痛好痛！手要斷了！”
他一聽立刻鬆了手，想看看她究竟傷得怎麽樣。可誰料，她竟然趁著這個空子，又一把抱住了樹，死死抱緊。
“你耍詐？！”他震驚，一把抓了她的衣領向後拖。
“你怎麽不說是你自己沒腦子？！”她斜眼睨他。
“……”張名揚咬了牙，一狠心使了全力。這下可好，由於衣服是“y”字領的設計，他一使勁拽了後領，竟然就將她的領口拽了個半開，露出半片白嫩嫩的肩膀來。
他頓時慌了手腳，又手忙腳亂地用衣服往上遮。
林天天哪裏會放過這樣的好機會，立馬扯開了嗓子：“非禮啊——非禮啊——”
張名揚的臉“噌——”地紅了一片，連脖子都一起紅了。他咬牙切齒地道：“閉嘴！”
“我、偏、不！”她斜眼瞥他。
這下子，拽又拽不得，打又打不得。他隻有咬了牙，“你究竟要纏我纏到什麽時候？我都厭了你，你怎麽這麽胡攪蠻纏，還不走？快滾回你那兒去！”
她衝天上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這麽土的招術你也敢拿出來現？！早就被人用濫啦！你以為你是悲情男主角啊？！我說了不回去，就是不回去！”
“你究竟想要怎麽樣？”他無奈道。
“不怎麽樣唄，”她直視那雙熟悉的黑眸，“你走，我走；你留，我留。”
“……”
心中有什麽地方，被驟然收緊。他望著她，心口泛起一陣酸。
從她的眼眸中，他看見了堅定的神采，讓他一時啞言，隻是這樣默默地凝望著那晶亮的黑眸。
二人深情對望。
一秒——
兩秒——
三秒——
二人依舊持續深情對望——
滿巴士的乘客見此情景，紛紛七嘴八舌起來。一名長相秀麗的少婦，抬手用紙巾擦了擦眼角，大大的眼裏閃爍著點點星光——
“多麽感人的一幕啊！男主角和女主角都是全心全意地為對方著想。而那一句‘你走，我走；你留，我留’更是繼承延續了‘ifyoujump,ijump’的經典台詞。實在是太感人啦！”她轉身，伸手招呼道，“小乖，趕快來看啊！如此催人淚下的愛情故事，你以後也一定要和小齊同學這麽相親相愛哦！”
“媽！小齊是男孩子，隻是我同座位啦！”小男孩跺著腳。
“沒關係，沒關係，媽咪很開明的，”少婦露出極燦爛的微笑，“小乖，你一定要和小齊做好朋友哦！像那個大哥哥大姐姐一樣，多麽浪漫啊！”
小男孩瞥了一眼窗外的林天天和張名揚，隨即別過臉去，“哼”的一聲，不屑道：“我才不要！好狗血！我要看少年漫畫！”
就在乘客們看著這一幕有如八點檔的大戲，並各自發表著意見、預測劇情發展的時候，導遊小姐終於忍無可忍地走下車來，站定在林天天和張名揚中間。好容易平服先前一直在抽搐不停的嘴角，她露出職業型的微笑，“這位小姐，這位先生……”
“嗯？”兩人一起轉頭望她。
導遊小姐笑得要多甜有多甜，聲音要多柔美有多柔美：“你們不要再爭了。不好意思，我們車上配備了指紋認證係統。也就是說，一個蘿卜一個坑。所以……”她笑得更加甜美，“我們公司規定，時空旅遊是不允許搭便車的。不好意思，拜拜了！”
“……”
“……”
二人頓成石化，眼睜睜地看著導遊小姐踩著優雅的貓步，登上了大巴。然後，巴士疾馳而去，瞬間消失在二人的視野之外。
沉默。
一片沉默之後，過了好半晌，兩人才回過神來。統一步調地偏了頭，對望一眼，隨即，林天天抱著肚子“哈哈”大笑起來。
“我……我不行了……好……好丟人哦！哈哈……哈……”越想就越覺得烏龍。她曉得抱了肚子蹲在地上。
唇邊的弧度不斷擴大中。張名揚自嘲地笑了笑，無奈地搖頭。隨即，他伸手拉了她起身，“回家吧。”“嗯！”
換個時代找老公，她找到了屬於自己的良人呢！
雖然不像裏寫的那樣，他既不是王侯將相，也不是武林盟主，但，就是他了！
雖然這裏沒有豐富的娛樂生活，也沒有清潔的衛生條件，更沒有好宅和香車，但，就是這兒了！
清晨的風，清新宜人，徐徐穿過山林，也吹動了二人的長發，在身後糾結於一起。和煦的陽光溫柔地灑落在林間，在地上投下點點光斑，也映在二人牽手的背影之上——
一頭青絲上，那一支碧綠的翠簪，在陽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輝。
—第一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