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舍不得
2121 舍不得
秦牧錚被推出去的時候，還保持著跪著的姿勢。
他張了張嘴，終是沒有開口阻止，亦或是敲門打擾。
他的阿喬，分明就是喜歡著他的，現在會主動把他趕出來，大約也隻是顧忌著喬教授夫妻，畢竟，對外，秦牧錚的確是表現出了對喬鈺的極好，以及將喬洛當成替身的態度。而這種態度，他在c市根本不曾遮掩過，隻要喬教授夫妻想打聽，這根本不是什麽困難的事情。
如今看著喬教授夫妻的態度，秦牧錚心思一轉，就知道喬教授夫妻是心疼兒子，誤會他待喬洛不真誠了。
秦牧錚縱然擔憂，卻還是從心裏相信喬洛。有他的阿喬在，阿喬一定會為他解釋的。到時候，他的態度放軟，喬教授夫妻一定會接受他的。
思及此，男人硬朗的麵龐上竟也露出一絲溫柔之色。
而公寓裏的喬洛，將門一腳踢上以後，就急匆匆的上前一步，擔心的盯著喬教授不放：“爸，你沒事吧？是不是很難受？要不要吃藥？”
一連幾個問題脫口而出，關切之情溢於言表。
喬教授和張教授二人臉上的表情也同時緩和了幾分。無論如何，辛辛苦苦養大的兒子知道孝順，他們做父母的總會感到心裏熨帖的。
隻是喬教授麵上還是板著臉，轉過頭去不肯看喬洛，從鼻子裏哼出一口氣來：“難受當然是難受的，隻是這個難受，吃藥不管用。”
張教授瞧著老伴兒的模樣，就立刻接口道：“是啊，心病還須心藥醫，洛洛你過得好了，你爸的病自然就不會發了。你看你回來都大半天了，那個姓秦的才趕過來，進了門還戴著副墨鏡，看著是好看了，可誰也沒回家見長輩遲到不說，還戴墨鏡的啊？這個姓秦的，他一看就是……”
張教授頓了頓，將要脫口而出的“不喜歡才會不在乎”這幾個字給吞了回去。她是想要勸解喬洛，可如果可以的話，她會盡可能的不刺激到喬洛，免得孩子傷心，到時她也得跟著難受。
喬洛到底和秦牧錚相處了十年，對秦牧錚一些細微的動作還是猜的出來的。
秦牧錚會比他到的遲，並非是出於輕視，而是習慣性的謹慎。秦牧錚此舉對喬洛來說，也算是有益無害，這不但避免把他架在火上烤，同時也避免他的養父母被一些不會看眼色的人騷擾，喬洛心裏隱約明白秦牧錚此舉的含義。至於墨鏡……方才秦牧錚估計是沒來的及摘吧？
喬洛定了定神，也不管自己猜的對不對，便一味的把秦牧錚的動作往好的方向說，說到最後，差點連喬洛自己都相信，秦牧錚是真的為了他打算，才有了方才的作為。
“……總之，秦牧錚剛剛真的不是故意的，爸媽千萬不要誤會他，他待我一直挺好的。”末了，喬洛又加了這麽一句。
喬教授和張教授對視一眼。
喬教授依舊板著臉，麵色嚴肅的瞪著喬洛：“洛洛你什麽話都別說了，我和你^媽是一個意思，你要真的是天生的就喜歡、喜歡同性，接受不了異性，改也改不了，那爸媽也就認了，沒孫子就沒孫子，咱們也不是非要逼你。”
喬洛麵色一喜，心底同時生出一股愧疚之感。
喜的是，養父母當真是以他為重，不歧視他和秦牧錚的那種關係。
畢竟，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不管是從個子和身板上看，還是從氣勢上來分析，盡管喬洛不願意承認，可他的確是讓人打眼一瞧就是被壓在下麵的那一個。雌伏在另一個男人身下，這樣的事實，讓喬洛不由自主的自卑和畏懼，唯恐他的至親也會看不起他，嫌棄他丟人，甚至幹脆說出不要他這個半路撿來的兒子的話來。
而愧疚感的出現，則是因著他對著在乎他的人將會編造一個又一個的謊言。
他不喜歡秦牧錚，卻要告訴養父母秦牧錚是他的摯愛；他明明不是天生的同，卻要堅持自己對女人不感興趣；而於他而言，最大也是最難編造的謊言卻是，秦牧錚在乎的正主是喬鈺，他那個同父異母的哥哥，他才是那個被抓過來當替身的人，可他卻要對他的養父母說，他相信並會一直努力，讓這個心裏麵隻有“阿喬”的那個男人，將來必然要愛上他。
喬洛內心苦笑，麵上卻是一點不顯，隻張開手臂，用力抱了一下喬教授，臉上揚起一個大大的笑容道：“謝謝爸，我就知道您對我最好了！”
喬教授板著臉哼了一聲，雙手卻同時回抱了一下兒子：“對你好也不是一兩天了，今天才知道嗎？”
喬洛隻傻笑。
心裏頭一直壓著的大石總算是落下了。既然喬教授和張教授都接受了他“喜歡”男人這個事實，那麽距離他們接受他和秦牧錚在一起的時候估計也不遠了。
而他自己，這輩子也會努力學的聰明，至少不要去主動觸及秦牧錚那個瘋子的敏感點，不去逃跑，這樣的話，想來秦牧錚也不會動手打斷他的腿，那麽即便有人挑撥，喬教授和張教授也不會放在心上的吧？隻要不放在心上，喬教授應當就不會像前世那樣被氣的發病而亡了。
喬洛自顧自的想的美好，喬教授卻看不得喬洛這副沒事偷著樂，有了男人忘了爹娘的模樣，重重的哼了一聲道：“你喜歡男人，這個咱們沒法子阻止，也阻止不了，可是你喜歡哪一個男人，這個卻是可以選擇和改變的。”
喬洛一時傻了眼，眼睛求助的看向張教授。
張教授也在一旁微微一笑：“強扭的瓜不甜，洛洛你喜歡那個秦牧錚，可那個秦牧錚，他對你又是哪一種感情，洛洛你想過麽？人生最美好的就是初戀，刻骨銘心的初戀更讓人難忘。如果可以的話，爸媽希望你找的那個人，初戀對象就是你，便是沒有這樣合適的，至少那個人的初戀，也不要那麽的刻骨銘心。”
說到這，張教授歎了口氣，“自來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媽聽說，那個喬鈺現在成了植物人，如果他還好生生的活著也就罷了，再深刻的感情，也比不過相濡以沫，你和秦牧錚整日在一起早晚也有熬出頭的一天。如果他死了，那也無所謂，活人爭不過死人，死人同樣也爭不過活人，隻有活著，才有希望，死了可就什麽都沒有了。可是現在喬鈺是植物人，活不活，死不死的，那個秦牧錚又怎麽可能放的下他？你跟著秦牧錚，又不知道要受多少委屈啊！”
張教授一邊說著，仿佛已經看到了未來喬洛被各種欺負的場景了，眼圈都紅了。
喬洛聽明白了，說來說去，養父母所擔心的，不過是秦牧錚會給他受委屈，讓他難堪。
這一點喬洛在之前也想到過，甚至他還為自己精心策劃了一個“劇本”。按照他精心策劃出來的劇本，他現在應該是立馬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告訴他的爸媽，他就是喜歡秦牧錚，不管是不是替身，不管喬鈺會不會有清醒的那一天，他都是非秦牧錚不可。除了秦牧錚，他這輩子都不會愛上別人雲雲。
父母是拗不過子女的。
喬洛一開始的打算，就是用他對秦牧錚癡迷的“愛情”，以及父母對他的關心和不舍，逼迫父母接受這件事情。
因為喬洛清楚的知道，隻要他固執的像喬教授夫妻說，他隻要秦牧錚，如果喬教授夫妻不同意，他就輕生或者不回家了，喬教授夫妻縱然是會對他失望透頂，傷心欲絕，最後也一定會同意他和秦牧錚的事情，甚至出於父母的疼愛，他們很可能還會為了自己討好秦牧錚，就為了讓秦牧錚對他好一點。
然而事到臨頭，喬洛看著殷殷望著自己的養父母，原本準備好的說辭和動作就全部說不出、做不來了。
或許是因為知道秦牧錚待他不過如此，隻是把他當成了喬鈺的替身，所以他可以麵不改色的欺騙秦牧錚。可此刻他卻沒法子同樣麵無表情的欺騙待他如親子的養父母。
尤其是用那種逼迫似的欺騙，強迫養父母接受一個實際上待他並不算特別好的男人。
喬洛舍不得。
喬洛一時怔住，舍不得讓養父母傷心的後果就是，喬教授和張教授覺得自家兒子有回頭是岸的可能性。他們不求著自家兒子給他們娶個兒媳婦兒抱孫子了，他們隻求著兒子的下一任伴侶是真的待兒子好，不要找這種家世背景相差太大，又明顯是把他們兒子當替身的人。抱著這樣一份可能，他們對待死纏爛打的秦牧錚，拒絕的更加果斷了。
秦牧錚那一日在門外跪了半天加上一夜。
喬家的門始終沒有打開。
秦牧錚試著給喬洛打了個電話，發現喬洛的手機關機了，便以為他這一跪是喬教授夫妻給他做的一次測試，故意在一旁看著他呢。因此秦牧錚雖然想見喬洛，卻也硬生生的為了喬洛忍了下來。喬洛很在乎他的養父母，這一點秦牧錚是知道的。
養父母和他誰更重要，這種選擇題秦牧錚不敢去做，而不敢去做的後果，就隻能是他花費心力討好嶽父嶽母大人了。
隻是好巧不巧，第二天天將將亮的時候，秦乙突然冒出來，在秦牧錚耳邊低聲匯報了幾件事情，秦牧錚到底家大業大，他又沒有徹底掌控秦家，不少人都盯著他尋他的錯處，要處理的事情實在太多了。於是稍微踟躕了片刻，便隻能暫時離開了。
他這一跪，是真的白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