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9 小包子的啟蒙教育
069 小包子的啟蒙教育
這個在初春裏顯得溫暖和煦的小門店，從大門到結賬台也不過是十幾步的距離。
鋪陳著愛心瓷磚的地板上，一隻短腿包子伸手扯住了一個男青年的衣擺。
“小朋友，你是在跟我說話？”男青年身量並不高大，微微彎了彎腰，看向麵前突然出現攔路的小家夥，一手指向自己。
這家甜品店裏，也供應午餐，但大多人都是衝著這邊有名的奶油布丁跟冰淇淋來的。跟五千年一樣，這裏永遠是女性夢中的殿堂。
這個青年的聲音很好聽，微微帶著些許成年後的厚實磁性，好像一把高雅貴重的提琴，輕輕撩動著琴弦。四周鄰座的少女紛紛投去目光，而這一眼，就遺失了一顆顆跳動的芳心。
這是個長得極其好看的男孩，以至於把書本上所有美好的詞匯堆砌在他身上，她們都不會覺得過火。一頭亞麻色的短發蓬鬆柔軟，象牙白一樣的臉蛋好像剝了殼的雞蛋，一雙熠熠生輝的丹鳳眼眸宛如一池秋波蕩漾，因為說話而微微張開的泛紅唇角充滿致命的誘惑力。
這人，真像是從一副精致雕畫中走出來似的！
女孩們捂住自己的胸口，砰砰砰的心跳就在耳邊回響。
“嗯，叔叔，小九是在跟你說話。”小包子抓著他寬大的衣擺，搖了搖。
好可愛的小包子！店裏的雌性們這才注意到身高才到男人大腿邊的小家夥。
微微嘟著嘴，眉頭皺著。揚著小臉，腮幫子鼓鼓的，活脫脫一個剛出爐的粉嫩包子！
“抱歉，剛剛我沒聽見。”男青年扯了扯掛在耳朵上的白色耳機。
小包子點點腦袋。表示非常理解，“叔叔，我剛剛是說——”
“沒事沒事，是誤會！”
易蒙蒙及時趕到，一把就抓起地上的包子，給對方一個小孩子不懂事的眼神。
結果她一下就淪陷在了對方那雙會說話的眼睛裏，把後麵的台詞忘了。哎喲，她最怕小白臉了！
“你不是去幫媽咪拿吸管的嗎？”易蒙蒙趕緊低頭看自家包子的小臉蛋，順便教訓包子，這種口無遮攔的毛病遲早得讓她吐血。“叔叔難道有吸管嗎？叔叔有叔叔的事要忙。你怎麽可以隨便打擾別人呢？媽咪跟你說過多少遍了。不要隨便跟陌生人說話。”
“額，沒事沒事。”某個被貼上陌生人標簽的叔叔，隻覺得自己腦門上被貼了兩個大大的壞蛋字樣。趕緊擺手往後麵退了幾步，證明自己什麽都沒對小包子做過。
這種坑人的事情也不是沒發生過，什麽假摔假傷事件，聯盟新聞台都報道了好多次。小孩跟老人早就瞅準了對象，看到人過來就刺溜一下滑到你身邊，隨便碰你一下，到時身上什麽烏青啊哪裏哪裏斷掉了，真是百口莫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易蒙蒙看美男一臉戒備直往後退，估摸著人家是被包子給嚇到了。
他們易師一行。跟路邊的神棍最大的不同，就是從不會主動上門招攬生意。那種當街把人攔下，盯著人說‘先生，你有血光之災’的，絕對是渾水摸魚肚裏沒貨的騙子。
易小九這隻傻包子！
“媽咪，可是……”
“沒有可是，跟叔叔說拜拜。”易蒙蒙抱著小包子，抓著他的爪子迅速揮了揮，再沒看美男一眼，轉身就走。
這家夥到底會不會倒黴，到底有多倒黴，都跟他們娘倆沒關係。她不想知道，更不想多管閑事。每周看三次麵相，問三次卦，占三個八字，已經足夠她跟小包子奔小康吃冰淇淋了。
拿了吸管，娘倆去回到了剛剛的座位。
“媽咪，老師說要助人為樂。”
“嗯。”
“媽咪，老師說要熱於助人。”
“嗯。”
“媽咪，你剛也說，希望我做個有用的人，希望我對別人有幫助。”
“嗯……嗯？”
“媽咪，你說行動要與言語一致，不能說到做不到。”
“……”
“媽咪，你難道跟那個叔叔有仇？”
“……”
“那個叔叔好慘好慘的，小九看著覺得好可憐。”
易蒙蒙撐著頭，斜靠在桌上，嘴裏咬著吸管，默不作聲。她任由易小包子伸出兩隻爪子，掰開她的手臂，硬是從高腳凳上把肥肥胖胖的小屁股塞到她懷裏。
“媽咪~你忍心看叔叔流血又流淚嗎？媽咪媽咪~你忍心看叔叔斷手斷腳嗎？媽咪~~~”小包子肥嘟嘟的手掛在易蒙蒙脖子上，屁股一扭一扭。
易蒙蒙歎一口氣，終於換了個姿勢，把小包子摟了個滿懷。正巧抬頭的時候，望進了那雙會說話的丹鳳眼。
咳，非禮勿視！
還好，美男好像沒聽到包子的話，根本沒在她們娘倆麵前逗留。易蒙蒙低著頭，沒一會就聽到了經過的腳步聲和幹淨利落的關門聲。
“媽咪！”小家夥顯然注意到了離開的叔叔，小屁股一撅人就要站起來。
“小九，你先聽媽咪說。如果媽咪說完了，你還要去找那個叔叔，媽咪就陪你一起去。”易蒙蒙認真地抓住包子的兩隻爪子。
易小九眨眨眼睛，轉頭望了望外麵已經消失的人，癟了癟嘴不說話。
“媽咪有告訴過你吧？媽咪的名字是怎麽來的。”易蒙蒙從包子的小書包裏拿出他的紙筆，攤在桌上，一筆一劃認真寫著，“易蒙蒙，這是媽咪的名字。”
“我知道！是媽咪的師父給媽咪取的。易，就是變化，也是媽咪說的周易。”
“知道周易是什麽嗎？”
“嗯，是一本很厲害的書。媽咪因為讀了。所以才變得這麽厲害！等小九長大了，也要念這本書，然後變得比媽咪還厲害！”
“易，是我們的姓氏。易乃為日月。你看，上麵是太陽，下麵是月亮，就拚湊了一個易字。每天太陽升起落下，月亮從新月到滿月，周而複始，這既是一種變化，也是一種規律。”
易蒙蒙停頓下來，等待小包子的回應，結果小包子捧著冰淇淋舔得歡快。
“易小九？”
“嗯？”小包子嘴邊一圈巧克力醬。一根肉肉的手指塞在嘴裏吮吸。
欸。易蒙蒙家長深感無力。
這經過數千年沉澱的百經之首。大道本源，怎麽會是那麽小的孩子能夠理解的？可壞就壞在小包子的這一身天賦，這種特殊的能力。注定讓他不能跟其他孩子一樣，單純又天真地度過童年。
這一身本事，被普通人發現也就罷了，頂多詫異奇怪一下。可若是被有心人發現，那說不定就會成為他們母子的滅頂之災。
“小九，易這個字，說的就是變化，而這種變化有它的規律。這世上所有事情都有規律，即便你不希望它這樣發生，它也會照著屬於它的規律發展進行。就像是剛剛的叔叔。他每天遇到的事情，遇到的人，都遵照著某種規律。”
小包子吸了口蛋筒，兩眼忽閃忽閃，“就像小九現在吃冰淇淋一樣？那明天是不是也能來吃？”
“……”易家長艱難地點了頭，“你明天也能來吃。”
敲敲桌子，讓包子集中注意力，易蒙蒙繼續奮鬥，“所以，即便小九知道那個叔叔會遭遇厄運，知道叔叔的厄運在哪兒發生，但也無法改變。因為，這就是規律，就跟你每天不吃飯就會餓一樣。隻要我們活著，就無法改變的事情。”
“為什麽？叔叔隻要不出去不就行了！”說完，小包子的兩顆門牙，開始啃手裏的蛋筒。
“叔叔難道一輩子都待在這裏？他就算今天待在這裏不離開，躲過了一天，明天他出這個門照樣得出事。”
“可憐的叔叔。”包子臉皺成一團，很糾結地啃完最後一口蛋筒，“小九知道了，就跟每天的冰淇淋一樣，即便小九吃得再慢，最後也總會被吃完。”
“……對。”雖然沒明白冰淇淋跟這有什麽關係，但是隻要包子不再去追別人就好，易蒙蒙鬆了口氣，“知道小九的名字是怎麽來的嗎？”
“知道！九五之尊，九九歸一，一言九鼎，九牛一毛……”
“停停！”什麽亂七八糟的，“九，是最最威武的數字，知道嗎？周易這本書裏，隻有兩個數字，九跟六。九是陽，天空、太陽，山川，但是物極必反，人太厲害就會遭殃。所以媽咪給你取名小九，就跟初升的朝陽一樣，朝氣蓬勃，溫暖和熙。”
“明白了。”小包子舔了舔手指，歪著腦袋皺著眉頭，像是想到了什麽，“辛老師就是這樣，太厲害所以才會病了沒人管。”
“……不要在背後議論別人。”
“早上媽咪說的，等下課跟媽咪討論。”
“……辛老師的事情媽咪也沒辦法，以後不許再提了。”遇到一個天天詛咒自己的學生，如果是自己，一定會把這小鬼給扔出教室。“在辛老師麵前，更不準提。”
“好吧，媽咪你吃完了嗎？”易包子自己拿起桌上的餐巾，低頭抹了抹嘴，樣子倒是很優雅老道。
易蒙蒙說了一通話，猛吸了一通橙汁，“還沒，你想安格了？”兒子除了她，就最黏安格，去哪兒都想帶上安格。
小包子搖搖頭，小臉趴在易蒙蒙手臂上，屁股上好像長出一根尾巴搖啊搖的，“媽咪，我們什麽時候去追那個漂亮叔叔？”
噗——敢情她剛剛說了一通p話？
“易夫人？好巧。”溫潤好聽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