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舊傷

5舊傷

檢查完五官後,又換了個更年長的醫生過來,李易之喊了聲:“李老師好!”老醫生衝他點點頭,招手讓沈小冬跟他進了一個小房間。李易之喊李老師的老醫生是做肛指檢查的,他將沈小冬帶進裏麵的小房間,讓他tuo了褲子。

沈小冬有些不好意思,紅著臉扭捏了很久,都沒脫,直到老醫生看了他一眼,輕輕地說:“脫吧!”他才慢悠悠地垂著頭脫了褲子,醫生讓他趴在床上,屁股撅向他。接著就是一雙帶著橡膠手套的手掰開了他的屁股,一個濕漉漉的棉簽在他gang門周圍蘸了一圈。檢查完後,老醫生問沈小冬:“你有xing經驗嗎?”

沈小冬被老醫生直白的問題問懵了,呆呆地望著老醫生,不知如何作答。

“你跟男人shang過床吧?”老醫生更直白了。他看著沈小冬,看上去還很稚嫩懵懂的少年,但是□處到屁股,有很大的一處傷痕,是舊傷了,現在隻餘當初手術的痕跡了,gang門有個小缺口,不是很明顯,是異物所為。

沈小冬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嘴裏卻說不出解釋的話。一雙手緊緊的抓著褲子,鬆開又抓緊,鬆開再抓緊,一直反複著。

老醫生搖頭歎著:“嗯,我知道了。你出去吧,檢查完了。”

沈小冬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挪動腳步的,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那間檢查室的。他以為時隔多年,那些傷口已經長好了,別人是看不出來的。沒想到醫生就可以輕易的看出,那些隱秘傷口的由來。他突然很後悔來做這個體檢了,他一開始就應該堅定自己,拒絕做這個檢查的。

進去的時候沈小冬還好好的,出來的時候就像失了魂一樣,李易之叫了他兩遍,才把他喊應。“你怎麽了?”他問他。

沈小冬垂著頭,搖搖腦袋。李易之還想追問,裏麵的李老師走出來,喊他過去。他也好奇剛剛在裏麵發生了什麽事,走到裏麵的屋裏,問自己老師:“他是怎麽了?”

難道有什麽隱疾?李易之猜測,可是老師的表情並不像有問題的樣子。

“那小孩,多大?”李老師問,他是北城醫學院的教授,李易之研究生實習就是他帶的。

“19不到。”李易之看著老師的蒼蒼白發答。

“才19啊!”老醫生開始搖頭。

“有什麽情況嗎?”李易之有些著急了。

老醫生看著自己的弟子,又問道:“他是你什麽人?”

“朋友的朋友。”

老醫生“哦”了一聲,直接說道:“他被人強jian過,gang門上縫過刀。”

李易之忍住了到嘴邊的那聲驚呼,他使勁攥緊了拳頭。

“應該是很久之前的事情吧,傷是舊傷。”老醫生搖著頭,歎息,嘴裏嘟囔著:“現在的人啊,現在的人啊!”就算身為醫生,見多了太多古怪的事情,同性戀或者賣yin之類的在他那裏根本是家常便飯,可是剛剛的那個少年一看就知是被人強迫xing侵的,被強bao時或許還是未成年。他有些後悔剛剛那樣直接詢問少年了。

“謝謝老師!”李易之告別老師,退出檢查室,看到沈小冬坐在外麵的走廊上,頭向外扭著,望著窗戶外麵。不知何時,開始下雪了,大朵大朵的雪花從天空飄然而下,天白蒙蒙的。李易之走過去,靜靜地坐到他身邊。沈小冬見他過來,轉頭看了看他,抬手指著窗口說道:“你看,下雪了!”

李易之循著他的手指望去,很大的雪,整片天空被紛飛飄舞的雪花連成一片了。遠處的屋頂已經積了一層淺淺的白雪。

“嗯,下雪了!”李易之喃喃道。

“嘉越,下雪了!”蘇安正跟好不容易精神好點的何嘉越聊著天,一抬頭發現窗外不知何時已經飄起鵝毛般的雪花。

“又是一年。”何嘉越有些傷感的歎道,他不知道這是不是他的最後一個冬天。

蘇安回過頭來看他,見他露出一臉淒色,捉了他手,緊緊握住。“我一定不會讓你死的”這樣保證的漂亮話說的再多也抵不過一個實際的行動,他不想在保證或者承諾什麽,他一定要讓眼前的這個人繼續活下去的。

“明年冬天我們去泰國玩,早就想去了!”蘇安盯著何嘉越的眼睛,不容他拒絕的約定。

何嘉越知道這個他最好的朋友在想什麽,盡管他知道那隻是一個約定,但他還是不願掃好友的興,點點頭,算是答應。答應是一回事,做起來又是另外一回事。他現在能做的就是給朋友希望,讓他們安心些。至於未來,命運的手指向哪兒,他就往哪兒走吧!

兩人一邊聊天一邊看雪,不知不覺又是半個小時過去,何嘉越很久沒有說這麽長時間的話了,人顯得有些疲,但還是一直強撐著跟蘇安說說笑笑。蘇安一開始不忍打斷他,難得他如此好興致,可到後來,見他越來越不舒服,實在看不下去了,便先開口打斷兩人的聊天。

“嘉越,你也累了,休息會兒吧!”

何嘉越其實也感覺很累了,可是他還想繼續跟蘇安聊天,好久沒跟他這樣聊天了,他不知道下一次像這樣的聊天還有沒有。他抱歉地看著蘇安,很想逞強說:“其實我還可以的。”但這樣的話和現實的身體狀況相比,很容易就顯得蒼白無力,就像是狡辯,這種狡辯會讓蘇安難過。他最後還是乖乖聽了蘇安的話,躺下,準備好好的休息下。

蘇安一直伴著他睡著,才悄悄離開。他下樓去,就看到外麵的走廊上沈小冬和李易之坐成一排,沒說話,兩人都安靜的望著窗外,看窗外飄飛的雪。不過半個小時的功夫,外麵的屋頂已經全白了,路麵也開始積起厚厚的雪。一群冬鳥從有些灰蒙的天空飛過。

沈小冬先看到蘇安,愣了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站起來的時候被腳上偏大的毛絨拖鞋絆了下,差點跪倒在地,幸好一旁的李易之眼疾手快的抓住了。

“謝謝。”沈小冬小聲地道了聲謝,終於站好。

蘇安走到兩人麵前,沒看沈小冬一眼,盯著李易之就問:“檢查結果如何?”

“最快也得到明天!”李易之淡淡地答,依舊一副不慌不忙的樣子。蘇安也知道,那種檢測很麻煩,不可能馬上就出來,但對李易之,怎樣都不無法做到好聲好氣。他冷冷地掃過他,有些不耐的“切”了一聲。

沈小冬局促地站在一邊,他也感覺到蘇安對李易之的不友好氣場,他本就有些畏懼他,冷冰冰的蘇安讓他更畏懼了。

“要不要一起去吃午飯,我請你?”李易之抬抬手表,已經十一點多。他知道沈小冬為了做這個體檢,早上是沒吃任何東西的。他向沈小冬發出邀請。

但沈小冬轉頭望向蘇安,蘇安不喜歡李易之是顯而易見的,如果他跟他去吃飯,他會不會不高興?

果然,蘇安露出了不悅的神情,他瞪了李易之一眼,轉身看著沈小冬道:“隨你便!”說完就走了。

沈小冬怯怯地不知道跟上去還是不跟上去,他求救地望向李易之,李易之無奈地聳肩攤手,表示他也無可奈何。最後沈小冬還是沒有跟上去,因為他突然發現,他和李易之有個共同點,他們都是蘇安所討厭的。在蘇安眼裏,他並不比李易之好多少,或許更差。

李易之帶沈小冬去了醫院附近的小餐館吃飯,吃飯時,他問沈小冬:“你和蘇安是不是從小認識?”

沈小冬被問得一滯,他看著李易之滿懷善意的眼神,點點頭。

“你很怕他?”李易之又問道。

沈小冬先是搖頭,後來又點頭。

“他不怎麽喜歡我。”他說。

李易之忽然想笑,像蘇安那樣高傲的人,現在為了何嘉越不得不低下頭顱,本該是多難堪的事,但是遇到沈小冬,變得好像他反過來巴著他一樣。該是多自負,該是多驕傲,該是多霸道的人哈!

“他不喜歡你是他的事,你怕他做什麽。”李易之不平道。

沈小冬抿嘴一笑,他無法對李易之的說法做出回應,有很多事他並不清楚,比如,蘇安曾經幫過他,比如,他喜歡蘇安啊!

吃完飯,李易之讓沈小冬回家換套衣服,然後該幹嘛幹嘛去。沈小冬也無處可去,先給店裏打了個電話,告訴菜菜姐他今天有些事,無法趕去店裏了。菜菜姐很輕易的就允諾了他的休假,還關心地問他是什麽事,有沒有她可以幫忙的地方。沈小冬很感動,連說謝謝不用拒絕了她的好意。菜菜姐是沈小冬迄今為止遇到的對他最好的老板,之前的老板見他小,不是故意找茬扣工資,就是裝作對他很好的樣子要他做雙倍的事。隻有菜菜姐,從不對他指手劃腳,還經常教他一些做西餐的手藝,也會教他怎麽規劃生活,怎麽將生活過得有意義。

如果不是菜菜姐,他該墮落了吧,早就隨波逐流了,已經爛成那樣的人生,沒有人會關心,沒有人會在意的人生,怎樣都無所謂的。是菜菜姐告訴他,人活著不是為了任何人,是為了自己,為了自己心中的那份純真,那份美好。你相信這個世界是黑的,它就是黑的,你相信這個世界是白的,它就是白的。你相信哪個,上帝給你的就是哪個。

沈小冬沒有馬上回家,而是坐上了環城公交車,讓公交車帶著自己繞了這個城市一圈又一圈。車窗外的場景有熟悉的,也有陌生的。熟悉的是他到過的,陌生的是沒見過的。這個城市那麽大,他不知道的地方還很多。他曾經在這個城市的很多角落掙紮過,為了生計,為了活下去,那些掙紮過的角落都被隱藏在這個城市最隱蔽的角落裏了,別人看不到,他也找不到了,或者,已經忘記了。

不知何時,外麵的雪停了,太陽鑽了出來,冬日的陽光金燦燦的,看上去特別溫暖。沈小冬打開車窗,想感受下那陽光的溫暖,一陣冷風鑽進來,後麵的乘客喊:“凍死了!”沈小冬趕緊關緊了窗。外表看上去溫暖的東西未必就真的是溫暖的,但,總比外表看上去冰冷實際也冰冷的東西好啊!

出門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