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Chapter(9)

第9章 Chapter 9

我可以鎖住日記本卻鎖不住我的心我可以鎖住我的心卻鎖不住愛和憂傷我可以鎖住愛和憂傷卻鎖不住追隨你的目光。(

多年之後我可以雲淡 風清微笑著與你握手 再輕輕道別而那個 那個未及出口的字你永不會知道它被深鎖於滔滔而逝的時光河底還未戀愛,就已失戀我在租書店老板的推薦下,從瓊瑤開始,一頭紮進了言情小說的世界。那個時期的台灣言情小說,描寫女主角時,不流行講此人有多麽美貌,喜歡形容此人多麽有氣質,多麽與眾不同。我知道自己的長相並不出眾,所以我常常思考什麽是氣質,偷偷地在心裏渴望著擁有氣質,能像言情小說中的女主角一般,相貌平凡、家世平凡,卻靠著某種難以言喻的氣質讓男主角對我留意。可“氣質”二字實在太抽象了,觀察周圍所有受男生歡迎的女生,我覺得她們打扮長相也許各有不同,但有一點很相同,就是她們真的都長得挺好看。(出魂記)沒看到哪個女生長得特普通,隻因為她有漫畫少女般的笑容就讓男生都喜歡上。

正當我對“氣質”二字百思不解時,老天把答案和打擊一同送到了我麵前。

我想我一直是自卑的,可是,高老師的出現,讓我的世界突然被投射進陽光,張駿的友好,讓我不自禁地渴望著更多,甚至一廂情願地幻想著命運的安排。為什麽隻有他和我被高老師看中?為什麽隻有他和我在一起上補習課?為什麽他會幫我撿石頭?為什麽他今天和我說話了?為什麽他不問他的同桌借橡皮,要來問我借?為什麽他今天走過我桌子旁時,回頭看了我一眼?為什麽……在無數個為什麽中,所有的日常瑣事經過我左分析、右分析,沒有意義也被我分析出了意義,我總覺得這些都是一種跡象,都暗含著將來,似乎是命運在告訴著我什麽,我隱隱地渴望著心底的幻想變成真實。(

也許這無數多的為什麽的答案非常簡單,他走過我桌子旁回頭看了我一眼是因為我臉上濺了一滴墨水,他問我借橡皮是因為他同桌的橡皮不見了……可當年的我不會這麽想,所以,所有的一切都在我一廂情願的幻想中,被我鍍上自己所期望結果的征兆。

正當我懷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小心地觀察、小心地企盼、小心地接近他時,一個轉學來的女生改變了一切。

當她隨著語文老師走進教室,站在講台上向大家落落大方地微笑時,我終於明白了言情小說中的“氣質”二字。老師說她叫關荷,真的人如其名,一朵荷花。後來,我走過很多城市,到過很多國家,見過很多美女,但是每次回想起美女時,小關荷總會第一個跳入我的腦海。(

她穿著紫羅蘭色的大衣,頭上戴著一個紫色蝴蝶塑料發卡,烏黑的直發順服地披在肩頭。她的五官並不比班裏漂亮女生更漂亮,可她身上有一種我從來沒見過的感覺,令我注目。麵對陌生的班級,她既不害羞地躲藏,也不急於融入地討好,隻亭亭玉立於水中央。

在其後的日子裏,關荷展現出難以言喻的魅力,她學習優異,第一次考試就奪得了全班第一;她多才多藝,元旦的班級聯歡會上一曲自拉二胡自唱的《草原之夜》讓老師和同學都驚為天人;她出的板報一舉扭轉了我們班常年輸給二班的慘象。

可她沒有絲毫其他女生的驕傲,她總是笑容親切、聲音溫柔,她對老師不卑不亢,對同學謙虛有禮,不管男生、女生、好學生、壞學生都為她的風采傾倒。

都說女生之間很難有友誼,我們班的女生也一再驗證著這句話,一會兒親密得形影不離,一會兒又在背後說對方的壞話,可是關荷成了一個例外,不但全班的男生喜歡她,就是全班的女生也都喜歡她,甚至如果一個女生說了關荷的壞話,其餘女生會集體和她絕交。(

我目瞪口呆、匪夷所思地看著關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所向披靡地征服了我們六年級一班所有男男女女的心。平心而論,我也喜歡她,因為我相信以我們班那幫八卦女生的碎嘴,我的所有醜事都逃不過關荷的耳朵,可是她對我的態度一如她對其他同學,既不親近,也不排斥。有一次我把墨水滴到衣服上,她看見了,主動告訴我把米飯粒塗在墨水痕跡上輕輕揉搓,就會比較容易洗幹淨。

關荷真的是一個讓人非常舒服的女生,她有絢爛的光華,但是她的光華是溫和的,不會如神童一樣刺傷到別人,而且她給人的感覺更真誠寬容,會讓你不知不覺中就喜歡上她,想親近她。我有時會非常無聊地想,如果陳勁還沒有跳級,不知道他們兩個“王”對“王”誰會勝出,還是彼此間冒出火花?

在這場席卷全班的“愛荷風潮”中,張駿未能幸免,我常常看見他和幾個哥兒們去找關荷,常常看見他主動幫關荷做值日,常常看見他和關荷有說有笑。在仔細打量完關荷之後,再審視自己,我悄無聲息地縮回了自己的殼子裏。

有一次,我們上完數學競賽的補習課時,他問我:“如果男生想追女生,該送她什麽?你們女生一般都喜歡什麽?”

我呆呆地看著他,胸膛裏的那顆心,痛得似乎就要凝結住,卻仍掙紮地跳著,咚咚、咚咚、咚咚……聲音越來越大,我的胸膛都似要被跳破,可他一點都聽不到,仍苦惱地抓著腦袋,“電視上的女生都喜歡花,你覺得送花如何?”

我低下頭,抱著書本,飛快地走向教室,“我不知道。”

沒多久,我就聽聞張駿向關荷表白了,關荷有禮貌地拒絕了他。班級裏的女生說得有鼻子有眼,似乎當時她們就在跟前,目睹了一切的發生。關荷被描述得風姿飄然,高貴如天鵝,張駿則被說得不自量力,雖不至於如癩蛤蟆,可在眾位女生的口中,張駿的被拒絕簡直理所當然。

我沒有半絲高興,反倒滿心都是悲傷,哀憫他,也哀憫自己。那段時間,我常常一個人窩在遊戲機房的角落裏發呆,想著關荷的風華,就忍不住地鼻子發酸。如果她是荷塘中最美的那一株荷花,我就是長在荷塘邊泥地上的一顆小草,不管怎麽比,我都沒有一點可以比上她。

烏賊他們都太習慣於我的手不釋卷,如今我突然不看書,烏賊甚至有點不適應,他三番四次地問我:“四眼熊貓,你怎麽了?你是不是沒錢了?

要不要哥哥支援你?”

我不理他,他如往常一樣毫無顧忌地開玩笑,可這次竟然瞎貓逮住了死耗子,正中我的痛腳,“四眼熊貓在思春?四眼熊貓失戀了?”

我抓起書包,跑出遊戲機房,不過才半年,陽光仍然是燦爛的,可我以為才剛剛開始的悠長假期卻已經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