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丫河的兒女們《六》

丫丫河的兒女們 六

夜,越來越深了。幹淨的天空裏群星閃爍,越爬越高的月牙兒像一隻笑彎了腰的柳葉眉,純淨而淡雅。枝椏稀疏的林帶上,一線薄霧像一條乳白的絲巾柔柔的纏繞在頸脖。空曠的田野靜悄悄的,偶爾傳來一聲寒鴉的驚叫,也許是遭到了黃鼠狼的侵擾。倒是村子裏不時傳來一陣陣狗呔,愈發把在這寂靜的深夜

襯托的更加悠遠寧靜。

這是一個坐落在漢江大堤腳下的小村。村子順大堤一字排開,一律白牆黑瓦,是典型的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的格局。比起丫丫河來,這應該是一個富足的村莊。在還是吃大鍋飯的年代,江灘便成了老百姓的自留地。漢水自他們門前流過,雖然給了他們驚恐和不安,但也給他們帶來了大片肥美的的良田和觸手可及的財富。常言道,種灘田,喂母豬,發財無淵。就是指的這個地方。因為灘田經常會遭水患的威脅,國家是不收取任何費用的。農民基本上是收多少得多少。所以這地方的人的日子比其他地方的人的日子過得更舒坦更安逸。

韓斌依依不舍的看著金枝溜進了她們的住房,才一個人對著月亮嬉嘻的竊笑著回到了他的駐地。

屋子裏的人都沉沉睡去,輕微的鼾聲伴著含糊的夢囈在這狹隘的空間裏回旋。金枝悄悄地跨過明明的身體,鑽進了她和曉舟的小房裏。這是一棟兩進三間的房子,中間是堂屋,兩邊是臥房。 整棟房子被一匹牆隔斷,三間變成了六間。前麵的兩間叫正房,後邊的三間叫拖房。房子的另一進是廚房和養雞養牛喂豬的地方。沒有廚房的家庭,或者為了防盜的家庭,幹脆就把豬和牛喂在這拖房裏,讓人畜同處一屋。 金枝每一進這屋,總能聞著一股濃濃的牛糞味。不過她並不反感,對於種慣了地,養慣了豬牛的人來說,這濃濃的牛糞味裏似乎透著一種淡淡的熟悉的香甜。

曉舟已經熟睡,她抱著金枝的枕頭,身子弓成了一隻蝦米。她已經習慣了和金枝相擁而眠的日子。隻要有金枝在,她總要脫得溜光,有時候連褲衩也退去。她總愛鑽進金枝的懷裏,讓金枝的**在她的後背上摩挲。讓金枝的雙手在她的全身遊動,享受一種難以言明的心動和快感。

帶著初戀的激情和和情人擁抱後的餘溫,金枝迅速的脫掉了全身的衣褲,鑽進了曉舟的被窩。她習慣性的摟住曉舟,雙手搭在曉舟□□的**上,這時候曉舟醒了。

“好冰哦。”曉舟一激靈,身子靠的更緊了些。“幹嘛去了?這麽晚才回來。”

“沒幹嘛。”黑暗中,金枝怯怯的笑著,喜氣掛上了眉梢。而後又忍不住。說:

“告訴你,我談戀愛去了。”金枝興奮的雙手不自覺的輕揉著曉舟的□□。她覺得,胸中依然有一種欲望在翻湧。她渴望擁抱,渴望親吻,渴望那疾風暴雨般的□□和衝撞。渴望韓斌溫婉的話語和那強勁有力的身體。她自覺不自覺地貼緊了曉舟,身子近乎瘋狂的摩挲,扭動。

睡眼朦朧的曉舟也感覺到了金枝激情的湧動,她嬌聲的輕吟:“幹嘛呀!姐。你和誰戀愛去了?”

“韓斌。”金枝迷戀的吐出兩個字,心中無比的興奮和爽快。

“嗨!你搞錯了沒有。你已經有對象了,你的對象是小華。”曉舟徹底的清醒了。她翻過身,麵向著金枝。“你們倆怎麽突然勾搭上了?韓斌對你很好嗎?”

“嗯。”

金枝不置可否,想起剛才在江邊的激情澎湃和狂野的放縱,她的心裏一浪一浪的。渾身如著了火一般滾燙滾燙。半年來的壓抑,思戀和痛苦。今夜,已經全部得到了釋放和回報。幸福和舒爽的快感洋溢著她的全身。她忽然翻身壓住曉舟,深深的吻了一口。

“你今天到底怎麽啦?”曉舟象一個溫順的少婦柔軟的躺在金枝的身下。“你們是不是做了?”

“嗯!”

金枝發燒的臉頰貼在曉舟的肩窩。她感覺有一股熱流從□□奔湧而出,淅瀝瀝的濕漉了曉舟的□□。

“你好壞喲。”曉舟忽然變得嬌喘吟吟。渾身象火一樣的滾燙起來。“說來聽聽,那是個什麽樣的感覺?”

“不知道。”

“講講嘛。”

“真的不知道。要不你自己去做做就知道了。”

“誰要我喲。”

“韓斌啊。我不介意你做他的情人。”

“屁!”

曉舟心裏泛起一股酸酸的醋意。明明有了韓磊,金枝不僅有小華,還有了韓斌,金晶,萍枝一幫子姐妹們都找到了男友,不管稱心不稱心,總會有一個男人眷顧著。隻有韓寒還小,沒有找婆家。媒婆雖然給自己介紹了幾個,比起韓斌來,不是這不稱心就是那不如意。隻有韓斌看著又順心,想著又如意。可母親總說他們家裏太窮,而且成份不好,害怕再來一個□□就把女兒給害了。說啥也反對。不讓別人開口。一錯二錯,又把他錯成了金枝的情郎。

再上哪兒去找一個如此稱心可意的人兒去。一想到韓斌,曉舟不竟想到了丫丫河,想起了赤身露體的韓斌,想起了被她們扒下褲頭情景。她的心裏突然動了,情不自禁的抱緊了金枝的蜂腰,隨她搖擺起來......

一場小雪飄起來後,路麵變得泥濘濕滑起來。關於楊隊長的未來讓韓斌一語中的了。從打堤回來後,沒幾天功夫,楊隊長就被宣布下野了。一同被貶為庶民的還有技術隊長,婦女主任,記工員,小組長等等。除會計間著隊長外,一幹人等無一幸免。本來其他隊裏都是隊長間著會計。但由於楊隊長沒文化,不會算賬和做賬。於是隊長的頭銜隻好落到會計頭上了。

那天早上,楊隊長還是和往常一樣。從村東到村西,扯開嗓門大叫。“開會了,在大隊部開會了。所有的人都要參加,不去的扣三分工。 ”然而,散會以後,這些人都象霜打的茄子,蔫了。而且書記連一句安慰的話也沒有。隻是鐵麵無私的宣稱。這是根據上麵的指示精神安排的。二十幾年的勞苦奔波,二十幾年的衝鋒陷陣,就被這短短的一句話給畫上了句號。楊隊長無奈的 擺擺頭,怏怏的說話沒了底氣。

還是韓磊過來拍了拍楊隊長的肩膀,調侃了幾句。“揚對,不要氣餒。大勢所趨。對吧。要記住,你可是黨員呀......”

還是在這個早上,金枝早早的就起了床。收拾好一切後,又化了一個淡淡的妝。愈發顯得明媚浩齒,嬌豔動人。尖圓的下巴,黒如點漆的剪水眸子,長長的睫毛。渾圓而修長的脖子。高挑的身材,輕盈的步態,無一不透射出她的青春靚麗和清純的美貌來。

裹著寒風,披著細細的雪花,小華一頭撞了進來。自行車上綁著個竹籃,籃裏裝著滿滿的一籃肉和酒。肉酒上也落滿了雪花。大紅的喇叭褲腳和球鞋連在了一起,已經分不出顏色。一襲灰白的風衣上飛雪點點。加上一隻結冰的墨鏡架在他那肥大的且有些凹凸不平的臉上。讓整個人顯得不倫不類,沒有一點協調感。金枝媽笑眯眯的看著裹滿風雪的女婿和他自行車上的籃子,心裏樂開了花。並沒計較小華給沒給她打招呼,而是親昵的幫他撣去了身上的雪花。叫道:“金枝,小華來了。”

金枝沒有出門。她把小華叫到房裏,給了他一隻信封。“誰讓你來接客的?你把東西帶回去。這是我給你的信,你仔細看看。今後再不要來了。”說完,她一側身,飛快的出門鑽進了風雪之中。

小華預感到有些不妙,當他搜腸刮肚的把幾個字讀懂之後。他憤怒了。當場把車上的酒肉掏了出來,劈裏啪啦的扔在雪地裏。大聲的叫囂:“趙金枝,我和你沒完。不能你說散了就散了,咱們走著瞧!”說完推起自行車,也鑽進了風雪之中。留下金枝媽媽愣在門口,瞪大眼睛不知所措。

金枝把信交給小華後,心裏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這幾個月來壓在她心頭的大石頭終於落了下來。她明知道接下來的日子肯定不好過,肯定會是暴風驟雨。但為了韓斌,為了她的愛情,為了她的終生幸福。她決定坦然麵對了。

小雪變成了大雪。揚揚灑灑,很快的,塞滿了天空,蓋滿了田野,白了屋脊。下午的時候,媒婆進了金枝的家門。但不是韓斌的大姐,而是另一個人。媒婆舌底生花,和金枝媽講了一個下午。把小華和小華的家裏說的天花亂墜,要多好有多好。天快黑的時候,媒婆終於走了。金枝才得以溜進家門。

“金枝,我問你,你是不是吃糊塗糊住心了,為什麽要退小華。”不待金枝走進房門,媽媽便氣呼呼的問起來了。

“不同意就是不同意,沒有什麽為什麽。”

“不為什麽,你發神經?”

“嗯!發神經。”

“傻丫頭,你想把我和你爸氣死。打著燈籠都難找的人家,你說不同意就不同意了?”

“今天媒婆來說了, 翻年了你們就結婚。衣服錢是一萬,給我們家的彩禮錢是五千。”

“一萬五啊,看看十裏八鄉的有哪一家能拿出這些錢來。我和你爸一輩子都沒見過。而且人家他爸還是個幹部,每月有三百多塊錢的工資。你嫁過去,馬上就給你按排到鄉鎮企業上班,絕對不會讓你吃苦。”

“你們眼裏就盯著他的錢,權?你們也不看看,那小華是個啥樣的人?要人才沒人才,要口才沒口才。整個一花花公子。就那個熊樣子,看看都惡心。要嫁你們嫁去,反正我不同意了。”

“你這死丫頭。當初是誰看上的?誰把你的眼睛蒙住了。”媽媽真的忍不住了。“他人才是稍微差一點,但人家家境好,有錢,有權。哪像我和你爸,破房子一間,亂人兩個。要啥沒啥,窮了大半輩子了,還不知道驢年馬月才能翻身?”

“而且你把人家退了,我們家上哪去找錢來退給人家。況且你的兩個弟弟還要上學,一個高一,一個高二,正在用錢的節骨眼上。聽媒婆說,為你的這樁婚事,他家已經花了一萬多去了,你讓我們咋辦?上哪找錢去。”

“媽,車到山前必有路。我不會讓你們為很大的難的。他給我的錢,衣料,首飾我一點都沒動。全部放在這。”

“你真狠的心。那人配你是委屈了你一點。但其他方麵,人家可是千裏挑一的。你為什麽要死腦筋,不同意。你到哪去找一個金男人,銀男人去?”

“媽,你怎麽越說越激動了。我嫁過去,是我和他過日子。又不是你們。你們幹嘛著那麽大的急。再說,讓我守著這樣的男人過一輩子,你們安心嗎?”

“有什麽不可以,我和你爸不也是這樣一輩子過過來了嗎?”

“我爸是你自己選的。你不老說,你不後悔,你這一輩子就圖我爸,人好心好長的又帥。”

“死妮子。說你呢。怎麽扯到我身上來了。跟了你爸一輩子什麽好也沒討。就生了你們這一群討債的鬼。”媽媽說著,嘴角似乎露出了笑意。突然又轉換了麵孔,命令道:“我和你爸堅決不同意你退掉這們親事。”

在一旁聽了許久的父親,突然開了腔。“美萍,算了吧。你少說一點。她既然已經決定了......”

“這沒你的事,一邊呆著去。”媽媽凶巴巴的一把甩開了父親。

在金枝眼裏。父親老是這麽好脾氣。從來沒見過他對媽媽發過火。反而是媽媽象一隻裝滿火藥的雷子,一點就爆。不過爸爸也不怕。他總是好脾氣的看著她發火,或者在一旁嘻嘻的笑,等她把火發的差不多了,再輕言細語的把她逗笑。記得有一次媽媽的脾氣發大了,不依不饒的又跳又叫又罵,還摔東西。父親無論如何也攔不住她。看樣子不讓她把火發完,恐怕幾天幾夜也不會得到安寧。於是他眉頭一鄒,計上心來。每每媽媽罵聲一停,他便嘟噥幾句。惹得媽媽又跳起腳來大罵。如此一而再再而三,媽媽真的罵不動了,一股子邪氣也發泄殆盡了。到了晚上,他便把媽媽哄得破涕為笑了。

其實,金枝的父母親打心眼裏看不上小華。要不是他爸當官,家裏有錢。他們是絕對不會同意的。對於這些靠文攻武衛起家,造反有理得勢的人,金枝的父親打心眼裏鄙視。這些人不是不學無術,就是些陰險奸詐的小人。肚子裏幹巴巴的,和楊隊長一樣,用榨油機榨也榨不出一滴墨水來。常言道: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兒會打洞。這樣的父母親能生出什麽好鳥來。自己雖然成份不好,但娶的媳婦聰明漂亮又賢惠。是十裏八鄉不可多得的美人。生的孩子們個個都繼承了他們的優點。個個都是聰明漂亮,身體健康。成了這兩口子驕傲的資本。要說金枝嫁給小華,可真是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總覺得心有不甘。退掉也好。但要回掉這門親事,可家裏又沒有這多錢拿出來退賠。兩口子又鎖上了愁眉。

雪越下越大,下下停停,停停下下,從冬月二十八下到了臘月初八才停住。地上的積雪已經及膝。好多家破舊的老房都變得有些搖搖欲墜了。許多人冒著風寒日日清掃著房頂上的積雪。以保證自己家的房子安然無恙。小華和媒婆不停的跑了半個多月也沒扳回金枝的心,反而是金枝和韓斌的愛情故事在村裏沸沸揚揚的傳開了。

今天一大早,韓磊和二姐夫就出去了。他們拿了一隻撈魚的撈達子,專門找那些被風雪掩埋的涵管或者幹了的橋洞。一頭插上撈達子,一頭用棍子在裏麵驅趕。於是那些藏身裏麵的野兔,受不住棍棒的驚嚇,一躍而出,正好落進了他們布好的撈達子裏。這一早上收獲還不小,才出去兩三個小時便逮住了三隻野兔。韓磊負責把他們殺死,剝皮,洗淨。韓斌負責生然煤爐。二姐夫不知在哪一家的菜地裏刨開了積雪,弄了一大堆的蓮花菜和菠菜。這樣的日子,這樣的兔肉,最好的就是燉火鍋,喝燒酒,擺菠菜。

正當幾個人弄好了一切,興高采烈的圍攏來,倒上酒準備下箸的時候。韓寒突然闖了進來。一把抓住韓磊。“哥,快點,金枝他們家裏來了很多人,說是來算賬,搶東西的。你們快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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