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丫河的兒女們《三》
丫丫河的兒女們 三
夜幕，很快的吞沒了寂靜的村莊。野菊花的香味，在這寂寞的夜色中悠悠的遊蕩。一枚星星扯開了夜的幕簾，在天空拉起了一條銀河。飛逝的螢火從夜的深處抖過，與風共舞。白牆黑瓦的屋頂，溢出一束光柱，刺向夜的深處。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湧來，韓斌家的那扇破門突然被人撞開了。有人大叫：
“韓斌，開門！把燈打開。”一群人抬著韓磊衝了進來。
“怎麽啦？韓磊。”韓斌急忙跳出房門，扒開人群擠了進去。燈光下，韓磊渾身是血的躺在地上。頭發散亂，嘴角還有一絲血跡滲出。整個人疲疲軟軟的歪在地上，隻見出氣沒有進氣。
金晶和明明也衣衫淩亂，滿臉塵灰。她們托著韓斌的頭，一臉焦急，一臉無助。可以想象，今天這場架，打得是多麽慘烈，又多麽窩囊。從懂事以來，打了不下二十次架，從來都是自己打傷別人，還從沒被人打的癱條過。
“媽的，鬱悶。從來沒有輸的這麽慘過。”同去的小夥子們都不服，想著去報仇。
“十幾個圍著韓磊一個打，有的拿棍子，有的搬叉子。要不是金晶在後麵打到兩個，韓磊還不知怎麽衝出來？”
“我們是浮水過來的，媽的，他們人太多了。”
韓斌的父親也擠了進來。他看了看韓磊，擺擺頭：
“夜路走多了，總是要碰見鬼的。哪有你老打人家沒有人打你的道理。”
“怎麽樣？”老韓並不感到意外。也沒有絲毫的心疼。隻是平靜的問了一聲。
休息了半天，韓磊總算緩過氣來了。“死不了！”
他一挺身坐了起來。“金晶，把手拿開。好象沒流血了。”
金晶拿開手，韓磊的頭上的傷露了出來。好大一條口子。足有一寸來長，白森森的，頭骨都露出來了。破損的襯衣下，膀子上也被砍了兩條大口子。紅肉外翻，咕咕的冒著血泡。
“這幫人還真下得了手！”有人發出一陣歎息。
“呀！好大的傷口。得去縫針。”明明嚇得捂住嘴，大聲的叫了起來。
“縫過逑！”接過韓寒遞過來一條幹淨的白孝布，順手紮住了冒血的傷口。
“小傷，沒什麽大不了的。過幾天就好了。”韓磊倒也豁達，雖然遭受了重擊，受了這麽重的傷，依然有點樂嗬嗬的味道。
剪掉了周圍的頭發，傷口還沒清洗，金晶和韓寒便象纏粽子似的把韓磊的傷口綁了個結實。
到底是年輕，沒過三天，韓磊又活蹦亂跳了。不過，這幾天可苦了明明。天一亮，便往韓磊家跑。給他端茶送水，梳頭洗臉，洗衣喂飯。沒事的時候便陪他聊天打牌，消磨時光。明明心裏明白，韓磊這一次打架受傷，全是因為自己。若不是為了保護自己免遭紅虎他們那幫土匪的調戲，也不會和他們這幫人鬧翻。韓磊雖然很壞，但對自己從來都很好。從小到大，從沒欺負過她。不知道為什麽，她對他，有種說不清的依戀和朦朧的情感。雖然他不是很帥，甚至有點醜，但他為人講感情，重義氣。有種男子漢的氣概，讓人可以放心的依靠。尤其是這兩天，他對她，再沒有高聲大氣，吹胡子瞪眼。說話也變得輕言細語，溫文爾雅。甚至有幾分委婉動聽，令人有幾分陶醉感。
韓磊坦然的接受著明明的伺候
他知道自己長得不帥，甚至長得有點醜，姑娘們都對他不屑一顧。為了保護自己，為了引起別人的注意，從小的時候他便開始裝酷。刺青，穿喇叭褲，蓄長發，抽煙，打架，搶東西......啥都幹。不管他違不違法，能幹不能幹，隻要自己心裏高興，什麽事都能做出。許多姑娘，包括他的妹妹韓寒，都對他敬而遠之。隻有明明，老是對他一個淺淺的笑臉，一口一個磊哥，喊得親親熱熱，心裏甜甜的。經過這幾天的朝夕相處，耳廝斌磨。他突然覺得自己有點變了，變得有些依戀；變得有些纏綿，變得有些柔情如水，變得離不開她了。一刻不見，就象掉了魂似的找不著北的大喊大叫，企圖引起明明的注意。
“ 我這是愛上她了嗎？”他被他腦子裏突然蹦出的這個想法嚇了一跳。“韓磊也想談戀愛了！哈哈！”他自嘲的一笑，心裏默默的輕喚：“明明，趙明明......”從昨天晚上開始，這個問題就一直困擾著他。心裏總想著她的好。眼前也盡是她的影子。及至明明來到了他的身邊，他又不知該怎麽開口，隻能眼巴巴的看著明明，讓然那一腔柔情，從眼裏流出。然而，他卻不知道明明心裏是怎麽想的。
夕陽，又一次西斜了。深藍的天幕上堆滿了一堆堆流光的雲霞。陽光象是被人從天幕上扯下一樣，懶洋洋的堆滿了屋脊，掛滿了樹梢，鋪滿了田野。光從臉上爬過，有點癢。記不清有幾天沒出門了，骨子裏那一縷好動的基因再也難以壓抑了。她央求道：“磊哥，出去玩玩吧，我們有好久沒出門了。”
收獲後的田野又是一番景象。新翻的田野裏充滿了泥土的芳香。而早種的地裏已經萌生出一片嫩芽，脆生生，綠蒙蒙的。就像韓磊潛滋暗長心事，清爽，舒暢。
不知不覺，兩人一路上說說鬧鬧蹦蹦跳跳的走到了丫丫河。三爹的小屋依舊破敗，門前因為少有人來，有沒人打掃料理。已經長滿了雜草。燕子不見了，麻雀也變得靜默了，他們從簷下飛上樹梢，睜著一雙賊亮的眼睛，望著兩人咕嚕嚕的亂轉。蘆葦已經黃的有些發亮了，葉片枯萎的又黃又瘦，綴滿了秋的氣息。兩人在蘆葦邊的草叢裏坐了下來。望著薄霧緩緩升騰的丫丫河，默默的想開了心事。
靜默。一陣長久難耐靜默......一根敗葉掉進了河裏，隨著緩緩的水流，打著旋兒的往下飄去。
鼓起了十二分的勇氣，韓磊終於怯生生的摟住了明明的腰肢。幾乎如蚊蠅般細聲道：“明明，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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