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丫河的兒女們《十四》

丫丫河的兒女們十四

老韓沒有容韓磊大樹底下好乘涼，新婚一個月剛過，他便給他們置辦齊了日常生活起居所用的一切，將它們分出去了。韓磊從小雖然不是什麽嬌生慣養，但卻從來沒幹什麽活，此刻一個家的擔子一下壓在了他的身上。柴米油鹽的煩惱和家的責任已經壓得他有些喘不過氣來。每天三餐的燒火做飯實在令他頭痛不已。明明懷孕了，大部分家務事都得他一個來人做。結婚時明明攢下的一些私房錢和親戚朋友的一些禮錢幾乎告罄了。其實這些錢韓磊也沒用在什麽正途上。不是拿出去和一些三朋四友喝了酒就是去打牌賭博輸掉了。明明本不想動用這些錢的，她想給沒出生的孩子留著，以備不時之需。真經不住韓磊的軟磨硬纏，一點一點的被擠了出來。每次輸了錢回家，明明都要和他耍性子發脾氣。半宿半宿的和他吵鬧罵架。有時候幹脆關上門不讓他進屋，或者不讓他上床，幾日幾夜不理他，也不讓他沾身。有一次他實在忍不住了，動手打了明明。為這事他還懊惱了好一陣子。

沒有錢的日子實在難過，沒有錢的家實在難當。韓磊一下子變成了一頭戴上了籠頭的牛，生活的重負已經讓他有些苦不堪言了，掙錢的欲望時時在胸中湧動。可在這青黃不接的時候，他實在發愁。老是夢想著天上能掉下個金元寶。讓他一夜暴富，免去這沒錢的煩惱。他經常一個人偷偷地躲在一邊望著天空打躬作揖，祈禱菩薩保佑，讓他手氣特順一把，贏他一個盆滿缽滿。然而總是事與願違，常常輸的是大汗淋漓，血本無歸。連給老爸賣豬的錢也讓他一不小心輸了。

改革開放的春風不僅吹開了人們禁錮已久的思想，也吹活了人們的心思。更讓那的時代壓抑的頭腦萌生了一種莫名的衝動。種田的農民除了錢和權沒有外，什麽都不缺，最多的還是時間。如今的人們幾乎一閑下來就會三個一群五個一夥的湊在一起或搖骰子，或打牌賭博，經常是連天連夜通宵達旦。地方派出所，鄉裏的小分隊也經常出動抓賭。派出所一般是沒收賭資，抓人罰款。小分隊則主要以沒收賭資為主。無論是派出所還是小分隊，他們的目的並不是真心禁賭，主要是為單位多增加一些收入，以利於多一點獎金和分紅。其中也有一些人渾水摸魚，冒充派出所抓賭的搶錢，弄些錢花花。

江漢平原的五月，已經進入了熱的季節。清清的池塘裏，小荷輕柔的舒展著蓮葉，隨波而舞；池塘邊的柳絲修長，柔嫩的枝條蕩漾在波光粼粼的水麵上，瀟灑而自在。金桔飄香，粉蝶蹁躚。就連苦楝樹的枝葉也在和遜的陽光裏爭得了一片天地，用那紫色的細花招引著狂舞的蜂蝶。四野裏柳絮紛飛，雲煙霧罩，麥浪翻滾。營養缽裏的棉花苗已經長得肥頭大耳，種粗苗壯，隻等移栽了。油菜花早已凋謝，飽滿的菜夾擠滿了枝頭。不堪重負的枝幹早已低下了他們高昂的頭顱，手挽手，肩並肩互相攙扶著，支持著，滋養著他們生命的延續。放眼望去，層層疊疊的綠色鋪滿了整個大地，一派蓬蓬勃勃，生機怏然的景象。

這是農忙前夕難得的一段清閑日子。二姐夫高翔最近不知在哪搞了一套糧食加工設備，幫村裏人碾米磨麵。弄點閑錢，改善一下生活。近來，高翔發現一件好事，每天晚上，都有幾隻狗到他的磨麵機旁舔食地上的掉落的米麵。好久沒有吃狗肉了，一想起狗肉那鮮美的味道，他就嘴饞的直流口水。這個機會千萬不能錯過。晚上，他叫來韓磊，二人在磨麵機旁放了一隻籮筐，框裏放了一些米麵，然後結了一個套子掛在筐子上。套子的一頭係在磨麵機上，另一條繩頭從窗子裏伸進去。二人悄悄地守在窗下，隻等著狗來。

夜悄悄的降臨了，一彎新月爬上了樹梢，迷蒙的月色透過林間的縫隙，斑斕的灑在地上。村子裏的人們漸漸的進入了夢鄉。夜行的動物們悄悄地爬出了洞穴，尋找著果腹的食物。

一條狗躡手躡腳的悄悄地潛行而來，他似乎聞到了米香，徑自走到框子旁，機警的四處望了望。沉沉的夜色靜謐而安詳，隻有那枯瘦的月牙兒清冷的站在天邊搖頭歎息。很快的他就把頭伸進了籮筐貪婪的吃起了裏麵的糧食。時機成熟了，高翔用力的一扯繩子，活結牢牢地套在了狗的脖子上。狗立刻掙紮咆哮起來，可他無論如何也逃不脫這個致命的圈套了。韓磊搬起一根棍子衝出來照見狗的脊背狠命的砸了下去。可憐的狗並沒有立刻斃命，隻是癱倒在地上嗚嗚的哀號。韓磊接連又砸了幾下，狗依然沒死，依然躺在地上嗚嗚的哀號。還是高翔經驗老道，接過棍子照準狗的腦袋彭的一下，狗才沒了聲息。這一番動靜早已驚動了村裏人，村前村後立刻響起了尋狗喚狗的聲音。他們兩迅速的解下狗藏了起來。然後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在燈下算帳。果不其然，不一會，伴隨著一陣喚狗的聲音，一陣踏踏的腳步傳了過來。一會窗子裏便伸出一個頭來，望著他們瞧了半天，才一路的喚著狗漸漸遠去。待村子又一次恢複寧靜後，兩人才忙碌起來。扒皮洗淨，開膛破肚。弄了半夜總算把狗收拾好了。韓磊回家去的時候還惡作劇的把那剝了皮的狗頭扔在了人家的後門口。說是讓那狗找到回家的路。

真的是酒好不怕巷子深。第二天下午兩人做好了狗肉，還沒來得及端杯下箸，一群狐朋狗友便聞香而來。隻要有了他們，桌上立刻變得熱鬧非凡起來。一群人少不得喝五吆六的大大的快活了一場。同是混混的洪慶見韓磊情緒不佳，鬱鬱寡歡的，便拿他打趣。但聽了韓磊的最近生活的艱難困苦後忍不住哈哈一笑，拍拍胸脯，打起了保票。“不就是缺兩錢用嗎，這事包在我們身上，今晚你隻要跟我們出去一趟，所有的收入全是你的，哥們說話算話。不然是這個。”他說完豎起一根小指頭向下點了點。“不過不知你有沒有這個膽？”

“世上還沒有我韓磊怕做的事，隻要能幫我韓磊度此難關，刀山火海我也要去。”韓磊是最經不住人急的，聽人一說，立刻也拍起了胸脯。

“好！咱們一言為定！晚上見！”

“晚上見！”

月夜並不寧靜，天早已涼了下來。靜悄悄的村子已經熄滅了最後一盞燈光。隻有那些賭博摸牌的主兒們還在燈下鏖戰。韓磊跟著洪慶一行四人瞄準了一家小賭場悄悄的摸了進去。

“派出所的來抓賭博啦！”不知是誰大叫了一聲。屋裏的燈突然熄滅了，賭博的人們四散的向外湧去。

“所有的人都別動，麵向牆壁，給我站好了。”洪慶一聲大喝，迅速的抓住一人，把一個硬邦邦的東西頂在了哪人腰間。其餘的幾人也依樣一人抓了一人，用個硬邦邦的東西頂在了別人腰間。還煞有介事的吆喝：“你再跑，我開槍打死你！”這時候。隻聽洪慶不慌不忙的分派到：“張指導員，你先給他們搜身，清點一下賭資，然後把他們押到派出所。”

於是，其餘三個人一起動手，把那幫人桌上的錢，身上的錢一股腦兒的搜出來，裝在了一個小掛包裏。

“蹬好，都別動。”洪慶在旁邊的一人的屁股上踢了一腳。又叫道：“去！找些繩子來把他們連起來，帶到派出所。”

“是！”有一個人大聲應道。

一行人迅速的退了出來，一陣風似地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這時候，內中有一個人低聲的嘀咕道：“我認得那人，他們不是派出所的。”

“啊！？”人群一陣愕然。

“給！運氣不錯！”洪慶遞給韓磊裝錢的小包。“兄弟們夠意思吧，說話算話！”

韓磊接過包。納悶的問：“你們在哪搞的槍啊？”

“我們哪有槍啊？”眾人一陣哈哈大笑。“諾，我們用的是這個。”洪慶揚了揚手中的電筒。

“全是他娘的一幫子蠢豬！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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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漢平原柳絲修長，柔嫩的枝條蕩漾在波光粼粼的水麵上，瀟灑而自在。金桔飄香，粉蝶蹁躚。就連苦楝樹的枝葉也在和遜的陽光裏爭得了一片天地，用那紫色的細花招引著狂舞的蜂蝶。綠油油的麥子正在拔節吐絮，楊花授粉。營養缽裏的棉花苗已經長得綠油肥壯隻等著移栽了。油菜花早已凋謝，飽滿的菜夾擠滿了枝頭。不堪重負的枝幹早已低下了他們高昂的頭顱，手挽手，肩並肩互相攙扶著，支持著，滋養著他們生命的延續。放眼望去，層層疊疊的綠色鋪滿了整個大地，一派蓬蓬勃勃，生機怏然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