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城
第111章 城
第二天，王夫人就宣布了史湘雲的去向，賈寶玉站在一邊呆呆的聽著，也沒有反對。到現在他還沒從“襲人死了，凶手是湘雲，他有了個兒子”這一係列的衝擊中恢複過來。
史湘雲跪在中間，一邊哭一邊道：“太太，我真的沒有推襲人，是她自己摔下去的。我看著她快要摔下台階了，我伸手是要拉住她的，可是她躲了我一下子，就那麽摔下去了。我真的沒有推襲人！”
這幾天史湘雲被獨自關在了房間中，她也聽到了襲人那淒厲的慘叫，因此一直哆哆嗦嗦的將她自己蒙在了被子中。這會被帶出來審問，也是頭發散亂，衣衫褶皺，臉上更是花裏胡哨的被眼淚暈開的妝容。
那一臉慘白的樣子，紅腫的杏核眼，更是有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誰都能看出來，史湘雲這幾天日子過的是一點都不好。
隻是如今這上上下下許多人，無論是主子還是仆人，沒有一個出聲為她求情的。畢竟王夫人能夠說出這樣的話，必然是已經跟老太太通過氣了。
那麽這史姨娘的結局也就是這樣了。無論史湘雲曾經的身份是什麽，如今她也不過就是一個姨娘罷了。
“送過去吧。”王夫人連看都沒看史湘雲一眼，隻是抿了一口茶，對著身邊的婆子淡淡的說道。
隨後婆子們就走下去拉著史湘雲要走，史湘雲卻是怎麽都不肯走，一邊哭一邊鬧，最後甚至撒起潑來嚷著要見老太太。
王夫人皺著眉看著史湘雲的做派，隻覺得怒火在心中一鼓一鼓的，這就是曾經的千金小姐，如今就像是一個潑婦一般的滿地打滾。
“都站著幹嘛呢，死人嗎？還不趕緊拉下去，這撒潑的樣子給誰看呢！”王夫人氣得狠狠一拍桌子，桌子上的茶盞茶壺都跳了一跳，把下麵站著的丫鬟婆子們嚇得渾身一抖。
這才又出來幾個婆子趕緊上去幫忙，有兩個婆子看著製不住史湘雲，就在暗處給了兩下子狠的，騰地史湘雲渾身直哆嗦，這才順利的將史湘雲拉了出去。
王夫人看著木木的站在一邊的賈寶玉，歎了口氣，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這個兒子變得不愛說話，不愛撒嬌，也不做曾經的那些混事了，隻是越發的顯得木訥，她也不知道這樣究竟是好還是不好。
隻是看著兒子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王夫人終究還是心疼的。
王夫人站起來走到賈寶玉的身邊將他拉到了炕上，母子兩個一起坐了下來，這才拉著賈寶玉的手細細的安慰著，說著話兒的開解著這傻孩子。
賈瑀對於家中的鬧劇自然是懶得理睬，他現在在臥室中一臉黑線的看著那個將藥汁吹成泡泡往他臉上噴的小家夥。
那小家夥睜著圓溜溜的黑眼睛，咿咿呀呀的不知道說些什麽，不時的從嘴裏吐出一個泡泡，揮舞著手腳，“呸”的一聲噴到賈瑀的臉上。
四周的丫鬟一臉想笑不敢笑，極力忍耐的樣子，奶娘嚇得戰戰兢兢的想要阻止小家夥的作死行為，卻是終究不敢上前。
賈瑀隻覺得額角的青筋突突的跳個不停，他現在覺得自己的手十分癢癢，讓他恨不得一把掐死這個小惡魔。
恨恨的抬手用袖子擦掉噴到自己臉上的藥汁，賈瑀將手裏精致的小碗和小勺子遞給了綺霜，讓她接著給小家夥喂藥。這碗藥汁是賈瑀用固本培元丹精心調製的，味道甘甜，不至於讓小家夥太過難受，更是適合他嬰兒的柔嫩體質。
綺霜上前接過藥碗，憐憫的看了一眼自家主子，這才一邊嘴裏輕輕的哼著好聽的小調，將碗中的藥汁一口一口的喂下去。
小家夥大概也真的是遺傳了他爹憐香惜玉的本質，竟然真的順著綺霜的意思乖乖的一口一口的將甜甜的藥汁喝了下去。
站在一旁的賈瑀看著小家夥聽話的模樣，覺得自己的手更加癢了，額角的青筋似乎快要迸裂了……
待到綺霜給小家夥喂完了藥汁，賈瑀揮揮手，讓奶娘將那小惡魔抱下去，囑咐了半個時辰之後再給他喂食。
因為賈瑀之前就已經給小家夥洗髓完畢，雖然他如今的骨骼筋骨已經強韌了不少，但是心智上他仍然是個嬰兒，因此他依舊不會自主的練氣。賈瑀想著讓他少遭點罪，因此從自己的靈玉空間之中拿來了不少蘊含著靈氣適合嬰兒食用的食材，讓廚房給小家夥做成流食當飯吃。
雖然奶娘十分奇怪剛出生的小孩不喂奶，卻吃一些奇奇怪怪的湯湯水水，可是想著這大戶人家的也許養的更精貴些，也就釋然了。
而每天除了有靈氣的食材，再加上賈瑀特調的固本培元的藥汁，賈瑀還每天都帶著這小家夥進入靈玉空間泡泡靈乳，使得這小家夥長得更加快也更加結實可愛。
很快，小家夥出生已經一個月了，雖然是庶子，但是賈母、王夫人還是給這小家夥辦了滿月宴，畢竟這是賈寶玉的第一個兒子。
當王夫人抱著小家夥出現的時候，眾賓客無一不讚歎這孩子長得好，小小年紀就已經能看出唇紅齒白，膚嫩如雪。那皮膚水嫩的就是摸得稍微重一點都能留下一個紅印，滴溜溜的黑眼珠子更是像黑寶石一般熠熠生輝。
賈家眾人也十分高興，就是素日裏不苟言笑的賈政這會兒臉上也有了笑模樣，但是還是硬挺著說：“但願這孩子日後別像他那個沒出息的爹。”
這話音兒一落，眾賓客也尷尬的靜了一下，然後就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一般的再次笑鬧恭維了起來。
賈寶玉看著那小孩子的模樣有著些微的呆愣，他本以為能從這孩子的身上找出幾絲襲人的影子，卻是發現這孩子長得一點都不像襲人，大體上長得都隨了他，若是上了街，任是誰都能看得出他們是父子倆。
小家夥也看到了賈寶玉，隻是臉上有著些微的疑惑。他覺得這個人長得很像那個一直給他吃甜甜的藥汁，還帶著他泡好舒服的澡的那個人，可是他能清楚的感覺到這是兩個人，因為眼前的這個人身上沒有那股讓他十分舒服的氣息。
不過，小家夥覺得這個人長得也十分好看，於是一張嘴給了他一個無齒的笑容。
賈寶玉看著小孩對著他笑了，不禁的也覺得心頭清明了不少，也隨著他笑了笑。
隨後，賈政說了幾句話，又給這小家夥取了名字，因為是跟賈蘭一輩的，取草字頭，於是取名叫做：賈蔚。
有了名字的小家夥因為已經被抱出來展示了好久，即便是被賈瑀調理的身子骨十分硬朗，這會也覺得困了。於是拿著胖乎乎的小手掩著嫣紅的小嘴兒打了一個還算秀氣的嗬欠，跟在一邊的綺霜和奶娘馬上就將賈蔚帶了回去。
賈寶玉癡癡的看著那小小的身影，覺得心頭有些酸。那日裏王夫人勸導了他一番，他已經知道這些日子來這孩子一直跟著他三弟，如今想來這也是回他三弟院子去了。
他張了張嘴，想要將這孩子流下來，可是留下來又能怎麽樣呢？指望著肚子已經大起來的薛寶釵照顧嗎？想著，賈寶玉伸出的手就無力的落了下來。
賈寶玉站在原地自嘲的笑了笑，有些落寞的看了看賓客席，發現他所期待的那個身影不曾出現，這才失落的抬步回了他自己的院子。
今日賈蔚的滿月酒，薛寶釵借著自己懷孕的由頭並未參加，賈母和王夫人都沒有為難她，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過去了。
薛夫人等人倒是來了，隻是神色間也不大好看，到底是強撐著在席上給了幾個笑臉。
賈家對於賈蔚的事對薛寶釵算是有些愧疚，因此也就沒有要求那麽多，算是放任了薛寶釵的這次任性。
薛寶釵本就不是什麽得寸進尺的人，隻是覺得這賈蔚對於她來說太傷臉麵，更是因為肚子越來越大，她行走也越來越不方麵，行動笨拙，若是出去，萬一有個什麽就不好了，畢竟無論是誰都比不上她腹中的胎兒金貴的。
縱然被人說三道四，薛寶釵都是打定了主意不出去的。
而這次賈蔚的滿月酒，賈迎春、賈探春也是回來的了，連著林黛玉等人盡皆到場，看著薛寶釵沒出來，於是眾姐妹就約了一起往賈寶玉的院子去了。
“喲，你們怎麽一起來了。”薛寶釵懶懶的靠在貴妃榻上，看著相攜走入的幾個姐妹，臉上也不禁露出滿滿的驚喜。
“我們瞧著寶姐姐不曾出來，於是我們就約著一同進來找你了。”林黛玉這些年活潑了不少，又因為沒有賈寶玉攪合的那些糟心事，因此跟寶釵之前並沒有心結，兩個人本都是出色之輩，這關係自然就近上不少。
“我這身子不方便，倒是讓姐妹們多走了一遭，快都坐下。”薛寶釵強撐著要坐直了，還是林黛玉上前輕輕的按了她一把道：“寶姐姐快好生歇著吧，別因為我們幾個再累著了你自己，如今你可是最金貴的。”說著就捂了嘴癡癡的笑了起來。
薛寶釵被林黛玉說得臉上一紅，佯怒道：“就你長了一張巧嘴，最會擠兌我們這些笨嘴拙舌的。”
眾人被薛寶釵和林黛玉幾句調笑就找回了曾經還是當姑娘的時候的那份熟稔，於是湊在一處嘰嘰喳喳的也就聊開了。
“什麽？已經有兩個月了？”探春看著迎春有些豐盈的身子，目光不住的打量著小腹處。
迎春被探春瞧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趕緊紅著臉拿手遮了一下小腹，倒是引得一眾姐妹都笑了起來。
姐妹們幾個原是從小一起長大，隻是如今也一個個都出嫁為人婦，為人母，唯有一個黛玉依舊不曾有要婚配的意思。眾人心下唏噓，卻也明白以如今林府的權勢，黛玉若是想嫁，必然是會有個好歸宿的。
眾人知道了迎春的喜訊，心下也都高興，畢竟迎春性格軟糯，如今有了這孩子，若還是個男孩，那麽必然在家中的地位更加穩固。更何況，迎春的那個夫君也是個好的，在迎娶迎春之前房中都不曾有人。
現在，迎春了有了喜事，就將自己身邊的一個相貌不錯，性格穩妥的丫鬟給了她夫君做通房。這丫鬟也是賈家精挑細選的，選的本就是賈家的家生子，為的也就是這樣的時候派上用場，自然對迎春忠誠不二，日後也不會給迎春造成什麽影響。
而且這丫鬟十分本分，更是有幾分聰明，一直能幫上迎春幾分。賈迎春雖然性格懦弱但是也不是那不知好歹的人，這丫鬟如此待她，她自然也待那丫鬟極好，兩人之間因著共侍一人，倒是比旁人略親密一些。
探春也是為這姐姐高興的，她如今嫁的也好，雖然還未曾有身孕，但是夫君一直待她不錯，更是將內務交給她處理。她也自信如今賈家能夠將她幫扶到這個地步，憑著她自己的心智手段，必然能夠坐穩了這位置。
雖然她與迎春都是剛出嫁幾個月，如今算來還是新婚，到底還是有些羨慕迎春的好運氣。隻是探春卻不曾妄自菲薄，她相信她自己的命運也定然不會差到哪裏。剛剛幾個月而已，她的時間還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