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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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鑰紫回到馬車時,果然不見了樓絕影的身影,麵無表情地徑自坐下,纖指細細摩挲著描金扇。

“公子。”聹煙又探進半個腦袋來,卻見沒了樓絕影,不禁低呼一聲:“公子,宮主呢?”

平日溫潤柔軟的聲音不見一絲異常:“走了。”

聹煙瞪眼:“走了?!”

“是啊,走了。”

“為什麽?”

聞言,樓鑰紫突然低笑一聲,精致絕倫的麵上染出點點漣漪:“為什麽?我哪裏知道為什麽?哪來那麽多為什麽?若我知道……又怎會落得今日的局麵?”

爹爹,你還想逃避至何時?

難道我樓鑰紫不是你兒子,而是什麽洪水猛獸,讓你惟恐避之不及?

猛然,璀璨的眼一凜,冷冽如刃的眸光伴著恍若有實質的殺氣襲向暗處。樓鑰紫斂了笑意的麵堪比暗夜修羅,無情,卻精致絕美。

暗處傳來一聲悶哼,隨後一名青年男子現身:“屬下‘溯締’滄弦,奉主上之命前來護少主周全。”

流光異彩的眸子閃了閃,慣有的淺笑重新回了來:“滄弦哥哥,紫兒剛才可有誤傷你?”

男子單膝跪下:“少主抬愛。”

樓鑰紫撇撇唇,好似一個天真無邪的孩童得不到糖般:“從小是這樣,怎麽長大了還是這樣?一點都不可愛!”

滄弦失笑,聹煙無語。難道人要越長越小麽?

忽地正色,滄弦取出一段媚紫色絲綢,恭敬奉上:“主上令屬下將此物交於少主。”

微蹙的眉複雜了神情,樓鑰紫接過絲綢:“爹爹可有再交代什麽?”

“主上有句話問您。”

“說。”

“少主姓樓名‘鑰紫’字‘承影’,可知主上名為何,字為何?”

“…………”

爹爹的字?這個……他怎麽會知道?光問字也就算了,連名也一起問,難道他爹不叫樓絕影???

什麽破問題!!!

“算了,上路!”揉揉眉心,樓鑰紫懶得再在這個問題上浪費腦細胞。就算冥思苦想也沒用,反正,爹爹不想給他的答案,無論他再怎麽去探詢,都不會得到結果。

至於這段絲綢……更是莫名其妙。好好的給他絲綢做什麽?他又不是女子……“正好少條發帶,爹爹真有心……”

“…………”

“…………”

聹煙好不容易抑製住抽搐的嘴角,卻還是僵硬了脖子:“公……公子,您忘啦?寰轅公子邀您同行。”

“哦,那就去問問他,準備到哪去。”樓鑰紫徑自品起茶來。

“呃……公子不回避紫山莊了?”

“我敢回去麽?”說著,修長的手指向矮桌——半尺高的帳單如今之剩下三分之一。

“…………”

“派人把丟失的帳單找回來吧。”

“…………”聹煙頓時青了臉。你丟都丟了,還找什麽找,山風這麽大,地方這麽大,人這麽少,怎麽找啊!

“盡力找,若真找不全就算了。”樓鑰紫很有人性地加了一句。

果然,聽到這句話,聹煙的臉色好了那麽一點點,咬牙切齒半天,最後甩出兩個字,跑了。

“該死!!!”

挑了眉,好笑地欣賞聹煙這兩個字引發的獨到效果,直至滄弦尷尬地撇過頭,咳嗽一聲,方才移開目光。

“算起來,除了一年前你們‘溯締’七人領我入宮,我們……至少有十年沒見了吧?滄弦哥哥?”目光仍專注於手中的媚紫絲綢,思緒卻是回到了他離開詭邪宮之前的日子裏。

滄弦遲疑片刻,正欲道出什麽,又因有所顧及而改了口:“是,少主。”

樓鑰紫笑了起來,如孩童般單純而天真無邪:“別叫少主了,小時候你不是喜歡叫我阿紫的麽?”

“呃……那是屬下年少。”

“現在也沒見年老到哪去啊。”少年笑眯了眼,柔柔的聲音隱隱帶著些愉悅。

“…………”滄弦詞窮。本來嘛,他怎麽鬥得過老奸巨滑的商界老大?

樓鑰紫好心情地看著滄弦發窘,一把描金折扇在手中轉來轉去。

“公子,寰轅公子說他要去帝都皇城。”聹煙清脆的聲音在滄弦聽來宛如天籟。

“那就去帝都吧,我也好久沒去看寐緗了,要是再不去,那下場……”樓鑰紫難得抖了一下,原來他也有怕的人啊……“滄弦哥哥,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是以醫術為主的吧?”

“是,少主。”

一板一眼的好無趣!“那好,你就當我的影衛吧。”

“…………”滄弦黑線。學醫和當影衛之間,有什麽內在聯係麽?

當初樓鑰紫第一次見到同樣年少的‘溯締’時,大大感歎了一句:外出必備——‘溯締’七人。

沒錯,他樓鑰紫從小,就認識那七個家夥。說起來,他們的名字還是他取的。

小小的孩子被詭邪宮宮主抱在懷裏,著實另當時年齡相差無幾的七個孩子打心底不屑。而後他們今後的主子——那個殘酷無情的男人竟詢問起小娃娃,他們應該叫什麽名字。大概是抵不住七人或威脅、或期待、或認命的目光,小娃娃甜甜一笑,奶聲奶氣道:“以‘滄’為首,冠以‘冰泉冷澀弦凝絕’七字,恰好為‘溯締’。爹爹認為呢?”

自此,“溯締”七個孩子就輪流當起了小娃娃的跟班,隻是……發揮的作用並不大。小娃娃一天到晚都跟他爹在一起,還關他們什麽事?

人,若是……真能越長越小,那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