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是啊!若不是眷戀他,她不會將過去的他壓在心底的最深處,就怕自己在某一天偶爾想起之時,徹底無法自拔;若不是眷戀他,她不會任現在的他對自己予取予求,從來不加拒絕地徹底沉淪在在他的臂彎中。
在他自以為她看不見他的所有神情之時,她愛著他渾身散發出的那股淡淡溫柔;在他不若他人似的處處扶持與寵溺她之時,她愛著他冷漠言語下的細心體貼與尊重;在他再一度出現,卻完全地狂傲狷介之時,她慕著他的足智多謀,憐著他的自棄感逝,愛著他那雖深深潛藏,卻依然存在的曾經溫柔、體貼與尊重……
是的,她愛著他,盡管這份愛不會有未來,但她願意這樣愛著他。
所以,隻要可以讓他離開這個本就不屬於他該參與的戰場,就算是再一次的背叛,她也一定去做!
更何況,在徹底衡量過大局,並在多年觀察且如今徹底了解太子的為人之後,這個經過眾人一致認可的決定,於公於私,都是最佳選擇,隻除了對東門樾……
“共識?”聽到湛夜來的話後,東門樾輕輕挑了挑眉,似乎有些詫異又不太詫異。
“是的。”湛夜來又點了點頭,然後靜靜等待著東門樾最有可能的回應。
“你們高興就好。”
但東門樾的回應,卻讓湛夜來有些意外,因為她本以為自己會聽到的,是他那聲標誌性的“真沒意思”,但他卻隻說了“你們高興就好”。
這六個字背後的含義究竟是什麽?
他當真如此的無所謂,抑或另有他想?
而又為什麽,當聽到這個回應之時,她的心竟有些微微的失落……
就那樣無事一身輕般地在綠苑又休養了一個月後,東門樾消失了,而這回,沒有一個人知道他去了哪裏。
但兩個月後,柳孤泉卻由東城帶回了一個令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消失。
“你說什麽?”
果然,聽到柳孤泉的話後,所有人全愣愣地望著他,唯獨湛夜來陷入了一陣深思之中。
“他現在是李東錦陣營的人了。”就見柳孤泉一臉鬱悶地灌了一大口酒後,才又重複了一次自己的話。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啊……”一腳踹翻身前的椅子,衛去雲氣急敗壞地撫額低吼著。
“還不隻這樣!”柳孤泉緊握雙拳悶聲說道:“據我所知,他這回在東城的所作所為,簡直卑鄙無恥到人神共憤的地步!”
“不應該啊!”聽至此,芮續風也緊緊皺起眉,“照道理這樣的作法應該還不至於將他逼上梁山啊!他看起來既沒那麽脆弱,報複心也沒那樣強哪……夫人,不許說抱歉!”
愣了愣,湛夜來緩緩抬起頭來,“我沒說啊!”
“我們都知道您想說!”
聽到芮續風的話後,湛夜來無奈地笑了笑,然後在心底輕輕歎了一口氣。
老實說,在聽到這消息的第一時間,她確實真的很想說抱歉,但深思過後,她卻告訴自己不許說也不能說。
畢竟東門樾那全出自個人意誌的所作所為,本就與她無關,而更重要的是,在她的心裏,她不相信他會是這樣的人,怎麽也不相信!
“算了,我們幾個傻子也想不出什麽所以然來,還是等小仇跟小沈回來後,聽他們說了算。”
是的,仇愬與沈惟明兩人得到消息後,便立即一同趕往東城一察究竟,而所有兄弟都深信,他們的答案,才是最終真正的答案。
“夫人,在此之前,您千萬、千萬不許胡思亂想,要不爺會心疼的!”
丟下這句話後,芮續風與其餘幾名兄弟們一起離去了,而湛夜來也緩緩回到自己的房內,因為她明白,現在他們絕對需要一個可以盡情讓他們踹桌子、踢椅子兼喝酒的發泄之處,畢竟如今這種事態,確實讓人有焦躁與憤怒的來由。
這夜,湛夜來徹夜無法入眠,而其實,她已經無法好好入睡很久了,自東門樾離去之後。
沒有道理,東門樾真的沒有道理投身那個幾乎將他擊斃的李東錦門下,就算她們與太子結盟,就算對他來說,這樣的玩法或許會更刺激,但她就是不相信現在的他,會沒有任何理由就這麽做。
事實背後的真相,究竟是什麽?
還要多久,仇愬跟沈惟明才會回來呢……
但讓湛夜來意外的是,幾日後的一個雷雨夜,她還沒有等到仇愬跟沈惟明的答案,卻等到了她以為再不會出現在她身前的東門樾!
而當東門樾一進到湛夜來房中,湛夜來倏地出手之時,他竟以她想象不到、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與古怪手法點住了她的周身穴道,然後將一顆藥丸塞入她的口中。
“你……唔……”當那古怪的藥丸順著津液化開,徹底流入湛夜來的腹中,並滲入血液裏後,感覺到體內那股奇異的清涼感,湛夜來微微蹙起蛾眉,“為什麽……”
“因為我不想再浪費時間與你們玩這種無聊的猜謎遊戲了。”一手扣住湛夜來的小臉,東門樾冷冷問道:“說吧!你們的核心總共幾個人?”
“七……”聽到東門樾的話後,湛夜來喃喃說道,然後心驀地一驚,徹底明了他給自己吃的是什麽藥了!
她是聽說過這世間有種能麻痹人的神智,讓人口吐真言的秘藥,而他竟取得了,並還用之來對付她!
為什麽他要這樣做?並在此時這樣做?
盡管心底有些不解、有些恐慌,但湛夜來明白,無論用什麽樣的方式,絕對不能再讓自己有繼續說下去的機會了!
凝聚起全部的心神,湛夜來用盡全力控製著己身內力,想方設法的欲衝開那被點住的穴道,可不知為何,她竟做不到!
“雖然你的身手及內力都著實令我驚訝,但請容我告訴你一個殘酷的事實,不必費勁了。”望著湛夜來發絲紛飛、衣衫鼓動的模樣,東門樾淡淡說道:“若真要怪,就怪你自己,當初竟那樣傻的給我灌了那樣多的靈丹妙藥,讓我的功力大大增長。”
“這……”小臉整個慘白了,因為湛夜來怎麽也沒有想到東門樾竟會說出這樣冷情的話語來。
既然如此,此時此刻,她能做的,隻有……
“還沒到時候。”一把扣住湛夜來欲咬舌的兩頰,再握住她絕望中欲自絕的雙手,東門樾取出一條特殊材質的繩索將她的雙手緊緊捆綁住後,淡然問道:“你以及你那群兄弟們是何族人士?”
“鬼族……”明明不想說也明知不能說,但這兩個字,依然在湛夜來絕望的淚水中,緩緩由她的口中流泄而出。
上蒼啊!一切,真的要結束了嗎……
他,真的又再一次的變成了一個,連她都不認識的人了嗎?
但這回,到底是為什麽……
為什麽她與兄弟們努力了這麽久,用盡血和汗換來的,會是這樣一個結局?
為什麽……
“鬼族?”
當湛夜來口中“鬼族”二字悠悠蕩蕩地響起之時,東門樾望著她那張淒絕痛苦的小臉,眼眸微微一眯,半晌後,像想通什麽事地緩緩讚歎道:“原來如此,真有你們的……”
“你本就不該……被卷入的……是我的錯……”緩緩將臉轉至東門樾的方向,湛夜來無聲泣語著,“求你……停手吧……求你……”
“放心,遊戲就要結束了。”完全無視湛夜來的哀求聲,東門樾輕吻上她雪白的頸項,“而我今日之所以來,隻是為了將這個遊戲的前因後果弄清楚,如此,才不會妨礙往後我尋求另一個更有趣的遊戲時的愉悅心情。”
“對我們來說,這不是個遊戲……從來不是……”聽著東門樾毫無所謂的話語,感覺著柔頸上傳來令人完全無法抗拒的古怪酥麻感,湛夜來心痛欲裂地不住喃喃。
是的,或許對東門樾來說,與仇愬等人間你來我往的爭權、奪勢、布局與算計,都隻是他一時興起,給自己打發無聊的一場遊戲罷了,但對他們鬼族萬千同胞來說,這卻是場攸關他們整族興廢與存亡的血淚鏖戰啊……
如今,眼見多年的心血就要白費,一想及那樣多人長久以來的等待與期盼,都將因她而徹底灰飛煙滅,她還有麵目,去麵對那些一直以來默默咬牙努力、忍耐,卻從不曾喊過一聲苦的人們?
她,是個罪人,是個比李東錦更加可惡的、徹徹底底的鬼族罪人……
“你何時知曉自己的鬼族身份?”輕輕剝開湛夜來的外衫,東門樾緩緩地親吻著她的纖纖細肩,雙唇有些微冰,以及一絲不知名的顫動。
“離開沙漠的那一夜……”不該有感覺的,但在那藥效的驅使下,湛夜來的身子依然緩緩灼熱了,灼熱得她心底的血,全化作了淚水,由灰濛濛的雙眸緩緩流出……
……
在東門樾那一次快過一次的驚天衝?刺與撞擊中,湛夜來輕輕地笑了,哭著笑了,然後在最後一回的高?潮,在東門樾體內釋?放出的龍陽之液徹底衝刷至她花?徑及靈魂的最深處,而她終於忍不住昏厥之際,聽到他最後的訣別聲——
“永別了,夜來……”
啊!原來是這樣哪……
而更原來,這世間真的存在心靈如此純粹,意誌力如此堅定,忍耐力如此卓絕之人,且不隻一個,不隻一方。
遙望著淒冷夜空,一個時辰前輕吻去湛夜來眼角最後淚滴,並為她穿戴完整後離去的東門樾,此刻,他一人獨自站在高強上,眼眸深邃如潭。
沁人的冷風吹得他的衣衫呼呼作響,但他卻動也沒動。
明知自己該走了,在做了自己想做的事,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所有答案後。
但早習慣一人獨來獨往、不受任何牽絆的他,卻第一回感到什麽叫徹底的孤寂……
許久許久之後,東門樾微微一閉眼,一咬牙,正打算毅然決然地飛身出牆,永遠離開天都之際,突然,他的耳中傳來一股詭異的嗡嗡聲響。
即將躍起的身子,緩緩定住不動,東門樾凝聚住所有心神,細細聆聽著,而後,臉色徹底泛白。
不好,這是地鳴!
過往,每當他的耳中出現這種聲響時,就表示地牛要翻身了!
而現今,他耳中的聲響,竟比過往都來得駭人、長久,這就表示……
要快,絕對要快,要不就來不及了!
沒有任何考慮地,東門樾聚起全身內力,猛一張口——
一聲狂嘯,在天都城響起,那嘯聲如此驚人,如此綿長,如此懾人心神!
“幹什麽啊?大半夜的吵死人,你不睡,別人還要睡啊!”
“到底是誰啊?要叫,到山裏頭去叫好不好?”
被這個持續不斷的嘯聲由睡夢中吵醒之人,本想埋頭繼續睡,但當嘯聲不僅沒有消失,並且還愈來愈震耳欲聾之時,許多人終於忍無可忍地打開門走至外頭叫罵著。
但盡管如此,那嘯聲依然不絕於耳,就算掩住雙耳,依然清晰可聞。
“大半夜的,究竟發什麽瘋啊!”
“快點停啊!我的耳朵疼得受不……”
當原本暗黑的街道上點亮的燈火愈來愈多,而叫罵聲也愈來愈混亂之時,天都城,倏地地震動了!
“啊呀——”
“媽啊!這是什麽?”
“快、快逃啊!大家快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