輸贏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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輸贏之間(上)

“怎麽了?”段明軒試探著問,又笑道:“不會吧?真的哭了?這麽感動啊?”

“哥,你對我真好。”

“傻小子,我不對你好對誰好?現在才知道我對你好啊?太讓我傷心了。”段明軒輕輕的笑,笑聲混在低柔的嗓音裏,像是隔著無線的距離,輕輕撫摸著陶銳的頭發。

陶銳說不出話,一排牙全咬在唇上,淺粉的唇色被咬成了極端的兩色:鮮紅,雪白。

段明軒等了一會兒,沒聽到回應,問道:“怎麽了?要不要明天出來一下,我再讓你敲一回鐵杠?”

“不,不用了。老爸的事搞定了,就發消息告訴我,我好去看他。”

“好的,那,你早點休息?”

“嗯!”陶銳迅速的掐掉通話,可是手機按在耳朵旁邊,不肯放下。

“在和誰說話嗎?”

談峻的聲音驀然間響起,近在咫尺,陶銳幾乎是下意識的從沙發上彈了起來,可是零點零一秒之後,他意識到自己的動作,身子一僵,維持著別扭的姿勢,僵硬的轉過了臉。

談峻一隻手撐在沙發後背上,微微向前傾身。

透明的眼淚,漆黑的眼眸,還有平靜如雕塑一般的神情,隻是一瞬間的畫麵,凝固在空氣裏。

談峻發現他可以輕而易舉的看到那雙眼睛裏的哀傷與絕決,像一方殘破的琉璃,支張著尖銳的棱角,而光彩卻越發絢麗,因為破碎而生的美麗。

“你哭了。”談峻的手指伸過去,拈了一點淚。

“沒有,空調太幹。”陶銳繃緊了全身的肌肉應對那一下簡簡單單的碰觸,可是當那一點點冰涼觸到皮膚上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晃了一下。

談峻直起腰,把手上拎的衣服甩到陶銳懷裏:“換上吧,你的製服,我剛剛找出來的,跟你很配。”

陶銳有點懵,低頭看了看手上成套的衣服褲子,麵無表情的抱起來,挑了最近的那間客房走過去。

“你去哪兒?”談峻叫住了他:“就在這裏換吧。”

他的嘴角帶著一點笑,似乎是溫和的,又似乎殘忍,抱肩站著,眼神中有少少的期待,像是剛剛提出的隻是一個簡單而有興趣的小要求。

侯宇辰在報紙中抬起頭,輕輕掃了一眼,又低下去。

陶銳慢慢的轉過了身,凝固的表情像是匠人的木刻,幾乎沒有什麽遲疑,他開始囧囧服,不快不慢的動作,沒有刻意的討好也不見慌亂。

黑色的製服像是筍殼那樣從他身上褪下去,露出麥色的皮膚和漂亮的身形。

陶銳很瘦,骨骼修長而均勻,沒有一點從健身房裏練出來的塊狀肌肉,線條柔韌,結實緊繃。健康的皮膚在燈光下閃出柔和的光暈,像是青蔥色的風,很幹淨,甚至帶著一種清新的竹葉氣味。

有些人隻需要一雙眼睛就很囧囧,色欲糾纏,迷離恍惚;而有些人,即使脫光了也不帶囧囧,幹幹淨淨的站在燈光下,光與暗的筆,勾勒出漂亮的肌肉紋理。他很坦然,似乎毫不介意在別的男人麵前囧露自己的身體,盡管那個男人對他圖謀不軌。

陶銳脫到最後一層的時候有點猶豫,他抬頭看了談峻一眼,眼神淡漠,很單純的詢問!

談峻點了點頭。

陶銳咬住唇,雙手勾在nei褲的邊沿上,猛得用力褪到底,用腳尖踢到一邊。

於是,就再沒有什麽遮擋了。

有著鮮潤唇色的人通常都會有漂亮的體色,柔淡的粉色調,沒什麽色素的沉積。

談峻慢慢走到他麵前,目光冰冷而尖銳,陶銳倔強的與他對視,不發一言。談峻抬起手,手掌落在頸側的鎖骨上,他敏銳的捕捉到陶銳眼底的那一絲顫動,而手掌下的身體冰涼堅硬。

陶銳很緊張,而緊張會帶來特別的敏感度,隻是手指在皮膚上爬行的細微觸感就足以讓肌肉震顫,而當指尖劃過囧囧的瞬間,陶銳終於晃了一下,視線從談峻臉上錯開,投向了不知名的遠方。

談峻微笑,一手勾住陶銳的腰,低頭覆到他胸口,用舌尖挑逗粉色的小小果實,然後卷進口中吸吮。

侯宇辰聽到陶銳壓抑的低喘,抬頭時,卻看到剛剛還幹淨銳利的少年好像快要繃斷似的在發著抖,眼神茫然而空洞,無意中落到他臉上,像是被火燒著了似的立刻彈開。

侯宇辰並沒有更多的流連,安靜的低下頭去計算今天的基金業報,他知道在這個時候他應該配合談峻做一點反應,以表明他的存在感,從而產生更大的壓迫力,侯宇辰想了想,把報紙翻得更響了一些。

談峻忽然發現,自己懷裏的這具身體簡直生澀得讓人無從下手。很熱,用肉眼幾乎看得到心髒在胸腔裏的跳動,蒙著薄汗的粉色皮膚顯出半透明的色澤,很是美好。

談峻盯住陶銳的臉,扶在腰上的那隻手往下滑,摸索著找到入口的位置用力擠進去一節食指。

陶銳終於驚叫了一聲,驚慌失措的轉過臉,唇色很紅,有血從嘴角的破口裏滴出來,是自己咬的。

“把衣服換上吧,空調開得不高,別著涼。”談峻把手指撤出來,他忽然笑開,好像化雨春風一夜之間吹開了江南岸。

侯宇辰眉頭挑了挑,安靜的翻過下一頁。

陶銳很快就穿好了,這是一套歐洲獨立設計師的係列作品,輪廓源自於二戰時期的軍服,細節上卻加了粗礪的皮革和呢料做拚接的點綴,qiang炮與玫瑰雜揉的獨特美感,純粹的凜利銳氣,包裹著一絲清冷的豔魅。談峻很喜歡這個設計,不過氣質所限,他自己穿起來總是覺得別扭,看到了陶銳才明白是哪裏出了問題。

太漂亮,太華麗,反而失了勁勢。

倒是陶銳,剛與柔在他身上融合得剛剛好,他有天生的清氣,像劍,如寒光照影。

“很漂亮,我很喜歡。”

談峻在合約的末頁簽上大名,一式兩份,一份自己收好,一份留給陶銳。侯宇辰終於露出了一點意外的神色,談峻簽完名抬頭,看著侯宇辰笑道:“難得我喜歡,1000W而已,沒什麽不值。”

值與不值,原本沒什麽好計較。

侯宇辰看著陶銳凝固的表情,然而,談峻這一瞬間的心念意轉,對於這少年來說意味著什麽?連他也搞不清!

幸或不幸,值與不值,都要留給漫長的時光做去檢驗,

或者後悔,或者無悔,那也都是將來的事了。

侯宇辰心軟了一分鍾,然後慢慢的別開眼,對於陌生人的生活與喜悲,他一向都不會沉迷太深。

像是一場大戲走到了落幕,空氣裏有一點膠著的停滯,陶銳站得筆直,平靜的看著談峻等著他下一步的吩咐,那種決絕的姿態竟讓談峻莫名感到一絲壓力,他於是撫掌笑道:“樓上第二個房間是你的臥室,今天就這樣吧,你先休息,明天正式開工。”

陶銳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中可能有詫異,又或者隻是很簡單的掠視,畢竟沒有誰真的能從別人的眼睛裏看到最真實的情緒,他彎腰把地上自己的衣服都抱了起來,動作很流暢,像是牽線的木偶,談峻一個指令,他一個動作,一切都很簡單。

“為什麽改主意?”侯宇辰看著陶銳消失在二樓的轉角處。

“我沒贏!”談峻道。

侯宇辰:“要怎麽才叫贏?”

談峻笑道:“我不知道。”

什麽叫贏,什麽是輸,不過一線之差,存乎於心,當陶銳淚流滿麵的瞬間他以為他贏了,可是一轉眼,那個幹幹淨淨的幾乎有點執拗的站立著的陶銳讓他覺得勝利離開他還很遙遠。

談峻想了想,為自己找了個理由:“他沒垮。”

輸贏之間(下)

“他可能是硬撐的。”

“還能硬撐住就是沒垮,我還有得玩,我想看看究竟是什麽在支撐他。”談峻微笑著撫摸雪白紙張上的純黑墨跡,銳字那一勾,提上去,入木三分的用力。

墮落是很容易的,一步踏出,慢慢走進,五色繁華,神魂皆醉。

從來沒有永恒的忠貞,忠誠隻是因為背叛的籌碼不足。

從來沒有不變的信仰,純正隻是因為受到的囧囧不夠。

所以,也從來沒有純白的靈魂,幹淨的孩子隻是因為還沒來得及接觸黑暗。

“錢是很有力的東西,可以買到我們想要的一切,當然,要用得好,用得有技巧。”談峻合上文件夾,交給侯宇辰:“幫我帶回去存檔。”

侯宇辰接過塞到包裏,摸出一把美工刀來準確的裁下當天的報紙上他需要收藏的部分。

“你居然真的在看。”談峻笑了。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侯宇辰把紙片夾進筆記本裏,心平氣和的說道:“如果你需要有個人站在你身邊流口水,我可以去幫你找一個。”

“生氣了?”談峻伸手想去拉他,卻被閃開了。

“你還沒洗手。”侯宇辰提醒他。

“你的潔癖是越來越嚴重了。”談峻索xing貼到侯宇辰的耳根邊說話,熾熱的氣息繞出來,舌頭直接碰到侯宇辰的耳垂上:“剛才,你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侯宇辰把包整理好站起來,居高臨下的看著他:“我對男人的身體不感興趣。”

“哦,那女人呢?”談峻舒展四肢倒進沙發裏。

“也沒有。”

“你的人生毫無樂趣。”談峻說得很誠懇:“你這是病,得治。”

“其實是有的。”侯宇辰想了想,卻又笑起來,在生意場上屬於侯特助的那種標誌xing的溫潤笑容,他彎下腰來看著談峻的眼睛,說道:“參觀你的人生。”

談峻愣了一下,轉而笑開:“承蒙惠顧,不勝感激。”

陶銳本來以為他會失眠,可事實上他睡得挺好,一夜無夢到天亮。

清晨醒過來的時候整個房間陽光明媚,他忘記關窗,也忘記拉窗簾,日光像水一樣漫進來,爬到他的眼睛上,於是慢慢轉醒。陶銳花了一點時間去分辨他現在在哪裏,於是昨夜的一切都變得有些模糊,恍然如夢。他坐起身,看到床邊製服,上麵綴著雕刻粗絀的黃銅紐扣和領花,像是經曆過漫長的歲月侵襲,有種不真實的質感。

於是,當他把衣服慢慢穿上的時候,就像是走進了夢裏,一切的一切,連同他這個人一起變得不真實了起來。

如果隻是六個月的時間不要當人,就可以賺足手術費,就可以不再麵對缺錢的人生,他忽然覺得這樣也不錯,他知道這算是一種墮落,可是,生活沒有給他更高貴的選擇。他隻是一個生活在最底層的人,終日勞碌著想要換取的,也不過是溫飽與生存這樣簡單的東西。

隻是,他還是有點忐忑,不知道段明軒對此事會有什麽想法,自然,無論如何,他也不會讓他知道。有些事,自己獨自承受就好,多拉著一個人去難過,沒有必要。

段明軒一定會很難過,一定會,甚至可能會比自己更難過,他總是說要照顧他,從小開始,一直到大。

有時候冷靜下來,陶銳會惶恐,這樣的恩情,如何回報?然而當一切成為了習慣,他習慣了這種依賴,又依稀覺得拒絕似乎是不厚道的,就像是如果段明軒有了難處,也絕不能拒絕他的幫助一樣。

可能真的要等到那一天,自己徹底的獨立不再需要人照顧了,段明軒才可能得到解放吧,陶銳有些傷感的想著,那麽就努力讓那一天早點到來吧。

陶銳的手指絞在門把上,漸漸收緊,他看到手背上浮起淡青的血管,忽然輕笑:沒什麽,真的沒什麽,如果隻是失去一點點自尊,一點點驕傲,就可以讓他最重要的兩個人過得更好,那麽,一切都應該是值得的。

談峻自然是睡到了日上三杆才醒,暈暈沉沉的經過健身室的時候看到陶銳在打速度球,小紅球被打得狂飛急跳,莫名的他就覺得鼻子有點疼。陶銳聽到有人經過,停下手衝談峻點了點頭,那種平靜而嚴肅的表情一瞬間讓談峻覺得有點穿越,還以為是他什麽時候請了某位拳師在家坐鎮指導,談峻靠在門框上想了半天,慢慢理清思路,想起了昨天晚上他的一時衝動。

都買下來了,不玩一下無論如何都說不過去。

談峻心情很好的想著,走過去抱住了陶銳的腰,然後滿意的感覺到擁在懷裏的身體一瞬間變的僵硬。

“別動,別動。”

談峻貼在陶銳耳邊輕輕說著話,陶銳很高,讓他不必像對待女人時那樣彎下腰去說話,嘴唇剛好貼在耳垂附近的位置,陶銳出了很多汗,整個人濕淋淋的,潮氣透過棉質的背心滲出來,但是沒有什麽特別的味道,他的體味很淡,像水一樣。談峻聞到了淡淡的綠茶薄荷味,他用了客房裏的沐浴露。

“有事嗎?”陶銳慢慢轉過了身,竭力忍耐想要維持平靜的神情,但是下唇微微的發著抖。

談峻覺得很好玩,惡作劇的快感,看一個強悍的少年如何一寸寸的崩潰,在現實和金錢麵前。

“沒什麽,隻是想和你說一聲早安。”

談峻往前走了一步,陶銳往後退了一步,後背抵到健身器的架子上,停住。

“哦,早上好。”陶銳道。

談峻笑起來:“早餐吃了什麽?”

“還沒吃。”

“我帶你去吃飯,告訴他們你是誰。”談峻很自然的拉陶銳的手腕。

陶銳其實寧願餓這一頓,不過可惜的是,他沒有拒絕的餘地。談峻輕描淡寫的對廚子說:以後這個人吃的東西和我一樣。陶銳敏銳的感覺那個中年男人對他瞄了一眼,那眼神中有一些不加掩飾的成份,他看到了,但是裝作沒有看到。

有時候無視會比較舒服一點。

對於談峻來說早餐和午餐其實是重合在一起的,他12點去公司,下午是工作的時間,陶銳三口兩口的扒完飯,遲疑了一下,說道:“我需要先去洗個澡。”

談峻笑了笑,攤手。

這間大屋裏很安靜,於是隱約的水聲便從樓上傳了下來,談峻點了一支煙,煙霧燎繞,勾勒出陶銳肌肉的線條。

似乎有點心動了,談峻幾乎迷醉的在感受著,多麽美妙的感覺,這些年,經曆這麽多事之後居然還有人可以讓他微微悸動,那種竭力忍耐的,驚恐的表情,那種拚命掩飾的,羞澀的神情。因為太多的堅強,讓他的脆弱看來如此動人。

談峻把煙銜在嘴裏,伸手推開了門,陶銳聽到聲響猛的轉過身,濕淋淋的臉上滿是困惑,水流在他身上拉成膜,正午的陽光透過磨砂玻璃均勻的照進來,打出柔和的光暈。

很漂亮,從上到下的體色,每一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