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變遷4

第40章 變遷4

三千港的東西區一向涇渭分明,就算西區怎樣虎視眈眈,東區人利用天然的地勢條件,照樣不把西區放在眼裏,像這種龍頭老大開口要求主動招惹西區小幫會的事情,簡直是聞所未聞。

如今的黑*道不似十幾年前,兩幫人在大馬路上就能揮刀砍起來,第二天居民出門總能踩到斷手斷腳,可盛讚卻決定要用這個原始的方式,讓毒狼死。

但,沒有人提出質疑。

小弟們抄著家夥在這個深夜趕去了西區,攻其不備出其不意的將毒狼堵在了他一個情婦的被窩裏。盛讚遣退手下,隻留一個毛毛,毛毛小心的將一件白衫穿在他身上,見沒有血水印出才鬆了口氣。

他說:“阿讚,我去就行了。”

盛讚打斷他:“這一刻我等了很久。”

“可是你的身體……”

“不礙事。”

兩人行至堂外,路燈下,盛讚的嘴唇泛白。

毛毛打開車門,護他進去。

這一刻,等了太久。

黑車駛過東西區唯一的那條柏油馬路,這個夜靜謐的快要把一切吞噬,家家戶戶沒有燈火,留有空洞洞的窗戶,隻單黑夜來談,就能看見西區遠不如東區,也難怪有些人會遙想那些不切實際的事情。

暗影叢叢,車子在一棟小屋前停下,盛讚走進去,院子內的狼犬已經被喂了骨頭,見他來了,還搖著尾巴哎唔幾聲。

“盛爺……”守在門口的小弟期期艾艾,盛讚停下腳步,等著他回話。

毛毛一巴掌拍在那人腦袋上,那人一個激靈差點站不住:“我,我……老大你饒了我吧!”

盛讚直直往裏走,他的腳步很快,推門而入,裏麵隻有一個女人,毒狼的手下忠心護主,護他逃走,小院外麵死了一圈的人,血腥味極重,天,快要下雨了。

盛讚看著那躲在牆角哆嗦的女人,吩咐道:“毛,交給你。”

毛毛挑著眉看了看姿色,說:“碼頭上用。”

在東區,碼頭旁有整整一條街的紅*燈區,而那裏的女人也分三六九等,像頂著毒狼情*婦這種頭銜的,是最最下等,也是碼頭工人們最樂意花錢的等級。

那女人一聽,想要撞牆尋思,被毛毛一把拉住了頭發,整個頭皮都快被掀掉。

“求,求求……”話還未說完,毛爺爺賞了兩巴掌,一顆後牙掉落。

這時天上下起了雨,將屋外的血水洗刷一空。

盛讚走出去,雨水打濕了他的衣服,漸漸透出血色。

毛毛看著院子當中的屍體吩咐道:“都扔進海裏喂魚。”

三千港近海的魚都是人肉養的,這句話說的沒錯。

雨很大,團子被一道雷聲驚醒,新家裏開著空調,四季如春,她穿一條棉質的睡裙,抱膝坐在床*上,聽見樓下開門聲。

是盛讚。

她赤腳下樓,看見他一身白衣進來,頭上都是水,臉色不太好。

“怎麽了?”她問他。

他說:“沒事,你上樓去。”

他的氣很弱,眼神也不如從前有神。

團子想過去扶他,被他推開了手,他左腳踏上一級台階,後背明晃晃的露在團子眼前。

白衫上似成了一副點點梅花圖,梅花有些暈開,形狀被破壞了。

團子捂住了嘴,半晌喊他:“哥哥!”

盛讚沒有轉身,好像也沒有聽見這聲驚呼,他暈倒在台階上。

又是一聲驚雷,閃電像是要劈開這座屋子,團子看見盛讚在她眼前倒下,她撲上前,顫抖著手喚他:“哥哥?”

“……”

腦子裏回想當年,老爹一動不動躺在床上,她也這樣喚過他,他也未曾應答。

家裏傭人聽見聲響也從下人房出來,隻是腳步未近就聽團子嗬斥:“回房去!”

她說話時的樣子仿佛與盛讚說這句話時的樣子重合,微微蹙著眉,語氣不容置疑。

聽見關門聲後,團子才將盛讚的手放在自己肩上,她用自己瘦弱的肩頭頂起他的胸膛,將他駝在自己身上,一步步,往房間帶。

盛讚的臥房在二樓走廊的盡頭,團子的臥房就在樓梯口,她選擇了比較近的地方,將盛讚放在自己床*上。

她在這種事上從來不會哭,她用剪刀剪開盛讚的上衣,沾濕了雨水的白衫有些粘人,她怕弄疼他,一點點的,慢慢的,扯下。

眼睛,也一點點的,慢慢的,將那條騰龍看了個清楚。

覆蓋於正片背脊的騰圖看起來有些猙獰,縱橫交錯的細密傷口還在往外冒著血珠。團子絞了毛巾來為他擦拭,手指輕柔觸碰他的身體。

很熱,哥哥在發燒。

她把自己吃的退燒藥喂進他嘴裏,盛讚趴臥的姿勢不好喝水,團子沒有辦法,隻能讓他就這麽含著那片極苦的藥丸。

她去關窗,關門,俯身傾聽,聽見了盛讚弱弱的呼吸。

呼……她鬆了口氣。

不敢開燈,借著雷光,去端詳那片圖騰,五指真龍,蛟龍的爪牙鋒利有勁,龍鱗飽滿,龍眼迸射出駭人的光芒。

隨著肌肉的扯動,騰龍仿佛真的活了起來,團子正看得入迷,卻被拉入了一個寬厚的懷抱。

耳邊,是盛讚燒迷糊後的呢喃:“老爹……”

原來,哥哥也那麽想老爹。團子發現了這件了不得的大事,將它當成一個隻有她知道的秘密。

在盛讚的夢裏,還是二十年前的三千巷,他淘氣好玩,老爹從來都是順著他身上那根反骨,他想告訴老爹,爸爸,阿讚已出人頭地,你看見沒有?

可場景突然一變,變成老爹出殯那天,漫天的白紙和哀哭,老天也知道老爹死得不明不白,下了雨。

雨中,他眼看老爹入土,卻不能手刃仇人。

他的老爹,被毒死在自己家,家中還留著一個稚童。

盛讚的夢變得真實起來,是那天,秦五爺對他說:“我近來體弱,幫會裏不宜有大事,盛讚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那時羽翼未豐,隻能點頭同意。

秦五爺見他識趣,允以那樣隆重的葬禮安撫他,但他一直記得,他老爹屍骨未寒。

他隱忍多年,秦五爺的身體早就破敗不堪,卻還占著那個位置不肯放手,其實這也沒什麽,反正海龍幫早已在他手上,但是,秦五爺很怕死,並且很不甘心,一次次試探他,妄想讓他做那沒有腦子的孬種。

原本盛讚可以慢慢的等,等秦五爺自己翹辮子,一切也不遲,可他如此心善,得到的不過是秦嵐一次次的威脅。

老爹已經沒有了,他不能讓那個醜丫頭也落得那樣的下場。

於是,是弑君奪位嗎?不,盛讚認為,是能者上位。

他在醫院裏,親手剪斷了五爺的呼吸機。

秦五爺生命最後的兩分鍾內,沒有一絲往日的派頭,他掙紮著想要吸上一口空氣,想要再活得久一些。

很快,他就不行了,他死的時候沒有閉上眼。

毛毛推門進來,見此,想伸手被他攔住,他抬起手覆上五爺的眼,再拿開時,他的臉變得比較安詳。

走出那扇門,正好大佬們都趕了過來,他是這樣說的:“五爺,去了。”

男人不會像女人那樣哀嚎痛哭,但麵子也都做足,各個赤紅雙目,令人動容。

是陳叔說:“幫會不可一日無主,盛爺,我都聽您的。”

接著,一個個都俯首稱臣,看,人心最難測。

五爺在世時常說,與兄弟們闖天下的那些年,最痛快。

等他死了,他的兄弟們唯利是圖,難怪他閉不上眼,他甚至來不及把秦嵐交代給誰,就算立了遺囑又有什麽用?那份遺囑被他燒掉了,當著律師的麵燒得幹淨。

秦嵐不能留,盛讚從沒想過要放她一馬,他不過使了一個小計策。

毛毛常常笑他,說他是個很記仇的男人。

的確,非常記仇。

夢好像又變了,變成小時候的家,老爹說:“阿讚,別太累了。”

“老爹……”盛讚又呢喃了一句,將懷中團子抱得更緊。

團子感覺盛讚身上越來越燙,皮膚甚至有些灼人,她掙不開他的手臂,乖乖用冰涼的手背觸摸他的眉心、額角。

盛讚在混沌中感到一絲清涼,攥住了那雙小手,不肯放開,他又喊:“團子……”

從未有過的,細語輕柔。

團子愣住了。

老爹說的,要一直與哥哥在一起。是不是說,像現在這樣,他生病了,我一直陪著他?

在盛讚的夢境裏,團子出現了很久,她一開始那麽醜,小小的軟綿綿的一隻小蟲,整天纏著他,他想凶她想罵她,可張口說出的話卻那麽沒力氣。

他有些後悔小時候那樣,嚇壞了這個孩子,這孩子以後可怎麽辦啊?那麽醜,又不會好好說話。

夢境裏的團子一直是小時候的那張黃麵餅子,盛讚唉聲歎氣:“團子……”

我,我在這裏呢。團子小聲應答,撩起睡裙裙裾,將冰涼小腿頂在他的肋骨。

夢裏,團子得到了一串貝殼手鏈,在他麵前笑得那麽開心,恩,以後就對她好一些好了,她也怪可憐的。

漸漸的,夢境消失了,盛讚沉沉睡去,很熱,卻醒不來。

這一夜,他喚了兩聲團子。

他將手臂攏緊,懷中的抱枕很軟很香很舒服。

團子雖然被壓得很不舒服,但卻這樣整整一夜,她不再是一隻浮萍,她有盛讚。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盛爺是不是叼炸天!!!沒有留下花花你們就都完蛋惹!!

盛爺不是好人,你們要有心理準備

為什麽團子會嗬斥傭人呢?因為盛讚初上位,受傷這種事情不能讓外人知道。看,團子多機智,點讚~~!

下一個寫鳳凰和川烏的故事!收藏一下吧!《掌上明珠》

這世間,就是有人願意這麽寵你,你就是他的掌上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