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不想被人稱作是弱者
如下
第一卷懵懂童年
緩緩走出校園門口。已經是下午近四點鍾，倒和平時放學時間沒什麽差別了。
孟茹低下頭看了看包紮的右手，嘴角不自覺地咧了一下。疼啊！誰說練武的人就可以忍住疼痛呢？簡直就是胡扯。剛才在水池旁衝洗了下傷口，雖然已經確認並沒有什麽大傷口，隻是被沙子和一些碎玻璃碴弄傷了而已。可是用手帕包上後還是會覺得很疼，尤其是想到回家後又會被老媽抹得一手都是紫藥水，更感到頭痛。
抬起頭，有些意外地看到應該已經走掉的小正太，孟茹有些驚訝地揚起眉。
陽光下，那個沉著一張臉的沐義就那樣站在門口。看到她，目光便遠遠地望過來。隨著他的目光，把視線落在自己包紮的手上。孟茹有些奇怪，難怪說這家夥剛才有發覺她受傷了嗎？真是，原本沒想增加負擔，讓他覺得內疚的啊！
在心裏一歎，孟茹向前走了兩步，卻聽到一聲汽車喇叭聲。一轉頭，隻覺得那輛吉普車很是眼熟。從沒有記車牌號的習慣，還好這年頭車少，不用記車牌號也知道那是李任風的車。
猶豫了下，她沒有再走向男生。反倒轉身往吉普車走去。走了兩步，又像突然想起似地回過頭，笑著舉了下包紮著的手：“啊，剛才真是不小心，回教室時，跌了一跤把手弄破皮了……”
說的，是和剛才清理傷口時碰到老師時一模一樣的理由。讓原本木著一張臉的小男孩怔住，臉上浮上一種說不清的古怪表情。
“喂，”突然喊了一聲，沐義冷淡地看著孟茹，“不要總是那麽自說自話的。我可不是感到對不起才在這兒等你的。”
哪怕看到她包紮起的手時，真的有一些內疚。可是，在她貌似體貼的溫和笑容下，那一絲內疚，卻像是被陽光蒸發掉的水汽一樣消散。
不要，把人想得那麽善良，也不要總是做出一副善良體貼的樣子……那樣，會讓人覺得很不爽！
“不要以為自己做了班長，就可以多管閑事。也不要以為會點功夫打倒了我，就可以讓我聽你的話了，我可不是王明亮那家夥……”
冷冷地仰頭，斜睨了一眼直眨眼的孟茹，眼角瞥過遠處那輛已經等了很久的吉普車。沐義冷淡地轉身離去。
這，算什麽啊？！虧她還那麽好心不想讓他覺得內疚……
眨巴著眼，孟茹有些摸不清頭腦地轉過身。直到上了車還是一臉鬱悶。
真的不懂沐義是怎麽想的。更或者，是她真的太多事了。早知道，當時就應該把手舉到沐義眼前。用血淋淋的事實控訴他的惡行了。
“是個別扭的孩子啊！”淡淡的聲音，還透著幾分笑意。在孟茹扭頭看他時，李任風勾起嘴角，“又是一個沒人管的孤兒……”
挑起眉，孟茹有些驚訝地看他。可以確定，李任風應該是第一次見到沐義的，可是為什麽他會知道沐義是……
“是看衣服還是……”忍不住問出來，李任風卻隻是笑笑，並沒有回答她。
抬手拍了下司機小鐵，示意他開車。才看了眼孟茹笑道：“事情已經辦完了，順便去探望下病人吧！”
咦，是要去探望老姨嗎？雖然有些疑惑，孟茹卻沒有拒絕。就算是原本並沒有交集，可是這次李任風的確算是救了老姨一命。老姨也一直說有機會的話一定得好好感謝人家才行了，那這次就當是給老姨說“謝謝”的機會了。
盯著李任風，孟茹有些八卦地問道：“大叔的動作真是快，不知道你是……算了，還是不要和我說了。”看著李任風嘴角的笑，孟茹搖了搖手，還是收斂了自己的好奇心。不是說好奇心會害死貓嗎！她還是老實點兒好，可不想自己被這個不好惹的腹黑大叔汙染了自己純潔的心靈。
孟茹不問。李任風便也隻是微笑，沒說去找王永祥追討欠款的具體細節。不過孟茹已經在心裏把事件重組，在心裏重新播映了一遍電影裏香港古惑仔追高利貸時的場景。想得正歡，冷不防李任風突然開口叫了她一聲。
打了個冷戰，孟茹抬手搓了下手臂。看著李任風，麵有菜色。那個啥，大叔，是我不好，我不該胡思亂想的，我知道您老人家其實不是黑社會的。
李任風有些好笑地挑起眉，不知這個總是天不怕地不怕似的小女生剛才是又想了什麽，難得地讓他看到這樣有些發呆的神情。
“算我這個做長輩的給你個建議吧！記住，有時候，太多的關心反倒會讓人覺得是一種負擔，甚至是一種汙辱呢！”
咦？這說的是……一個大大的問號懸在腦上。孟茹不甚明白地看著李任風，還想再問他說的究竟是啥意思，車子卻已經停了下來。
沒有機會問得更多。孟茹跳下身，看看麵前的土坯矮牆，又回頭看看幾米開外的自家門口。還是覺得這停車的位置是一早就計算好的，絕不是錯誤地多開出幾米的問題。
忍不住看了眼李任風。是不是就沒有這大叔不知道的事兒呢？居然知道老姨搬到自己家的附近……
我說大叔，你這樣子很難不讓人產生誤會的呢！
偏了下腦袋，雖然一肚子疑問，孟茹卻還是盡著一個主人的本份，在前麵帶路，引著李任風進了院。
低矮的屋簷。
孟茹邁進門的刹那，回過頭去，看著李任風微微低下了頭，忍不住在心裏偷樂。啊，是太幼稚了。不過是迫於無奈的一低頭，她有什麽可幸災樂禍的呢？
聽見屋裏一聲低問：“誰啊？”孟茹揚聲回了一聲，便跑進屋去，“老姨，我來了。”一眼就看到半靠半躺在炕上的溫麗蘋，孟茹笑嘻嘻地撲過去，抱著她蹭了兩下。在溫麗蘋推了推她時，才醒過神來，在溫麗蘋有些錯愕的眼神裏跳起身。介紹道：“啊，這是李大叔，上次送你進醫院的那個。”
“啊，是李同誌。”下意識地抬手去整理頭發，可一抬手，溫麗蘋的臉上便現出窘迫的紅暈。
孟茹眨了下眼，慢半拍地反應過來老姨身上穿的是睡衣。雖然這年代的睡衣很保守，可同樣的，女人的心靈更為保守。這樣子衣衫不整且有些蓬頭垢麵的出現在一個不算太熟的男人麵前，也難怪老姨會有些臉紅了。
“大叔，我給你倒水喝吧？不少字”孟茹笑著招呼一聲，成功地轉移開溫麗蘋的注意力。
“是啊，你快坐吧，李同誌。”一麵說，一麵掀開被子想要下炕。
“啊。不用客氣，你坐著吧！”虛抬了下手，李任風很隨便地坐在那張有些破舊的沙發上，臉上始終都帶著微笑。
可麵對他的微笑，溫麗蘋卻還是有些局促，也很不好意思。“一直都沒機會好好謝謝你。如果上次不是你，可能我條命就沒了……”謝意是真的，而除了謝意外，更多的卻是覺得羞愧，“還麻煩你幫著墊了醫藥費，我就更覺得不舒服了。那個錢。我……”
“錢，我已經要回來了。”在溫麗蘋還沒會意過來之前，李任風已經從口袋裏取了一疊錢出來。在80年代，很少人會用整張的百元大鈔，多是10元10元的。
看著遞到麵前的一疊錢，溫麗蘋有些無措地看了一眼端著水杯進來的孟茹。雖然心裏知道小茹隻是個小孩，可還是她比較熟悉這個名頭很響的男人。
感覺到溫麗蘋的注視。孟茹偏了下腦袋，還是上前解釋道：“老姨，這是李大叔從王永祥那裏要回來的錢。”看著溫麗蘋臉上明顯的驚訝表情，她忙又加上一句：“李大叔人真是好，聽到別人說起這事兒就主動去幫咱們要錢了。”
那個，雖然撒謊不好，可是真的不大想讓老姨知道自己對別人說起她的私事呢！要知道，以現在的離婚率，還有很多人把離婚這種事看作是莫大的恥辱。隻要一提誰離婚了，第一感覺就是這人一準不是個好人。
垂著頭，溫麗蘋半晌沒有說話。再抬起頭時，臉上已經帶了笑。不是那種有些窘有些尷尬的笑，也沒有了那一抹羞紅，而是那種看起來有點假的客套笑容。
“真是謝謝李同誌的幫忙了。現在象李同誌這樣的熱心腸是越來越少……正好，就把你幫我墊的醫院費給你吧！好看一下，好像還差了一點，過兩天我讓小茹拿給你。”
“不用這麽客氣。”李任風揚起眉，不是看不出溫麗蘋突然之間的客氣。如果說剛才的道謝真心裏還透著親切，那現在說的這一番話就多了幾分冷淡還有淡淡的嘲弄。
“我喜歡幫助人，幫人的時候也沒想著讓人回報，你不用把這些放在心上的。”
“那怎麽行呢？李同誌心腸好，又熱心。你對我的幫助我感激不盡，可是錢這種事還是算清楚好的。”溫麗蘋笑著，聲音很是平淡，卻是不容拒絕的堅持。
這樣表情的老姨，孟茹還是第一次看到。甚至沒有想到一向溫柔給人以柔弱感的老姨會有這樣堅決的表情。
“這樣……”深深地望了溫麗蘋一眼，李任風笑了，沒有再堅持，利落地把錢收好，也再沒說那些什麽幫助人會開心的廢話。
“錢我收下，還差的那部分你也不用那麽急著還。什麽時候有了叫小丫頭帶過去就行。”站起身，從高處俯視著溫麗蘋的臉，李任風平淡地道：“有什麽困難的話，盡管找我。有時候，不用那麽固執的。接受別人的幫助，其實是給別人一個靠近你的機會。”
一句話，說愣了兩個人。孟茹崇拜地看著李任風，心道這大叔是成哲學家了，一連說兩句這麽深奧這麽複雜這麽矛盾的話。一扭頭，看看老姨不知為什麽又有些發紅的臉，她幾乎要大聲讚歎了。
大叔，你很有一套啊！酷酷的一張臉，居然也像瓊瑤劇裏的男主角一樣一句話就把人勾得臉紅心跳。難道，你話裏的意思，真的像老姨可能理解的那樣，很有點那個那個什麽嗎？
無法確定李任風的話到底是什麽意思，孟茹在送客的時候一直拿眼緊盯著李任風，直看得李任風皺眉看她。
“那個，咳……”孟茹幹咳兩聲，還是決定仗著自己年幼無知的優勢把話說出來，“那個，大叔，你是不是——喜歡我老姨啊？”
聞言，腳步一頓，李任風偏著頭望著孟茹，半晌，都沒有出聲。
看著他好像有些搞不清狀況的表情，孟茹在心裏歎了一聲。好像是她有點自作多情的感覺呢！難道真的是她們這些女人容易誤會嗎？
“那啥啊，大叔，我老姨真的是一個好女人的！人長得漂亮，性情也好，很會做家務，做的飯呢，雖然不是很好吃但也還可以啦！最重要的是，她對愛人，真的會很溫柔哦……”聲音拖長，在李任風有些詫異的目光中，孟茹敗下陣來。好吧！她承認，自己這樣很像那些上門搞推銷的。但，“我老姨真的真的很好啊……”
嘴角上揚，李任風淡淡地笑了下，“嗯，我知道你老姨是個好女人。”
“就是！”抬頭看著李任風，孟茹嘿嘿笑了兩聲。“大叔，你剛才說的那些話到底是什麽意思啊？”其實也不怪我誤會不是，還什麽靠近的理由，我不想歪才怪呢！
“什麽什麽意思？”李任風奇怪地看她，自己剛才說了什麽？好像沒刻意說什麽似的吧？不少字
“接受幫助，是給別人一個靠近的理由。”孟茹提醒著，看到李任風恍然大悟的表情，心裏很是鬱悶。看來這大叔真的是無意中說出這麽曖昧的話啊，可能根本就沒想到聽到的人會是怎樣的反應吧。
看著孟茹近似指控的眼神，李任風笑笑，“你不覺得，如果你幫了一個人或是付出了什麽後，就會很自然地對那個人好嗎？人的心其實很怪呢，這世上不求回報的人其實是沒有的……”
是，這樣嗎？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呢！因為對人付出了，就會在不知不覺間放下心防，哪怕一開始並沒有那麽喜歡。可一旦開始付出就會變得越來越喜歡……
看著那輛草綠色的吉普車漸漸開出視線之外，孟茹禁不住歎了一聲。
今天，好像學到了什麽似的呢！就因為那大叔的幾句話，突然間覺得自己之前想的東西好像有些錯誤。
難道，那些持繼不斷地所謂的無私付出，其實隻是每個人自私地在期盼著對方的回報嗎？
有些混亂了，思想。
帶著疑惑，回到屋裏，在對上溫麗蘋的目光時，孟茹心中一動。不知怎麽的，覺得老姨是在生自己的氣。
也不問為什麽，孟茹隻是撒嬌地撲上去摟著老姨蹭來蹭去。直到溫麗蘋一聲低歎後，才緩下做作的嬌態。
摸著她的頭，溫麗蘋沉默了很久，才平聲道：“小茹，答應老姨，以後不要對別人說老姨的事情。好不好？”
老姨，她都知道呢！
孟茹抿著唇，沒有抬頭，隻把頭埋進溫麗蘋懷裏，默默地點了點頭。仿佛感覺到她的點頭，溫麗蘋的聲音也放鬆了些。
過了一會兒，才淡淡道：“老姨啊，不想被人稱作是弱者呢！雖然，有時候，可能真的做不來很多事，可是，不想被人同情……”
這，就是看似柔弱的老姨藏在骨子裏的堅持嗎？不想被人稱作是弱者啊！
孟茹沉默地抓緊溫麗蘋的衣服，把她摟得更緊。雖然沒有把她的歉意說出來，可心裏卻在無聲地低喃：
對不起啊，老姨。我真的不該擅作主張的，不管是讓大叔去找王永祥；還是，去和他說你是個好女人的事……真的真的，對不起呢！
海天中文htzw
方便您下次從本章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