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耶穌光
05 耶穌光
黑色的凱迪拉克駛入一處私家別墅的園林,剛停下,便有人迅速地拉開車門。
“少主!”
安聿鴻從容下車,眼前諸人站成整齊的兩排,齊聲招呼。他略點了點頭,並不多加理會,目光落在從玄關處迎上前來的老者身上。
來人五十歲上下,發鬢微白,但依然神采奕奕,腳步匆匆而穩健,隻是此刻臉上的表情,帶了些憂慮。
“少主!”走到近前,恭敬地停住,微微欠身,抬頭睇他一眼,欲言又止。
“有事直說,龍叔。”安聿鴻一邊大步往裏走,一邊脫下西裝外套,隨手遞過。
“家主他……”龍叔隻說了三個字。
安聿鴻這時已經走到門口,目光往裏一掃,很快明白過來。但沒有給他更多的反應時間,廳裏的人已經不緊不慢地開了口:“舍得回來了?嗯?”
那是一張與他相像的俊臉,清冷的嗓音,冷漠的語氣,更是同出一轍。隻是眉目從老練中透出狠厲,略略低沉的聲音,也泄露了歲月的滄桑。
多年相處的經驗,安聿鴻立刻聽出了這句話中暗藏的怒氣,但他隻是微微扯了嘴角,流露出一點略帶嘲諷的笑意,一步邁進門裏:“貴客上門,真是難得啊!父,親!”
“我若是不來,隻怕等到死了也見不上你一麵吧!”安迪冷冷地道。
安聿鴻瞥了一眼,自顧自在對麵沙發坐下,同樣冷淡地道:“父親會長命百歲的,怎麽會等不到呢?”
“長命百歲?”安迪冷笑,“我從不奢望!讓你今晚回家,為什麽不回去?”
“回家?”安聿鴻挑眉,“我可從來沒有承認過那是我的家。而且,我也沒有答應今晚要回去。”
安迪的臉上沒有一點表情,盯著兒子看了許久,才沉沉地道:“劉氏的事,你怎麽解釋!”
“有什麽好解釋?心狠手辣,吃人不吐骨頭的事,父親不是比我更清楚麽?”言辭中的嘲諷之意太過明顯,以至於在一瞬間,安聿鴻清楚地看到安迪額上的青筋閃了一下。
但他終究沒有發怒,隻是一字一句地道:“劉光榮跟了我二十年,出生入死,雖然後來自立門戶,但也從未做過一件對不起我的事……”
“那些和我無關。”安聿鴻繼續無動於衷,“我是商人,隻要有利可圖的生意,我就要做。”
“但你也是暗焰的少主!”安迪忽然厲聲疾道,“你這樣做,道上的人會怎麽說!”
安聿鴻垂下眼簾,沉默片刻,緩緩地道:“父親,這已經不是用拳頭就能解決一切的年代了。不錯,暗焰如今的勢力是無人能敵,但若是沒有安氏的財力與人脈,”他抬眼,清利的目光直逼過去,“父親以為暗焰還能存在多久?”
安迪沒有回答。父子倆隔著一張冰冷的大理石茶幾對視,針鋒相對,誰也不肯退讓。兩雙相似的桃花眼裏,全都冷冽得不帶一絲情緒。
許久,正當安聿鴻以為安迪就要暴發出雷霆之怒時,他卻突然神色一緩,揚起嘴角,猛地向後一倒,身子陷進鬆軟的沙發裏。
“所以,我並沒有說你做錯。”十指交叉而握,語氣也轉眼緩和下來,“你是我唯一的兒子,無論是暗焰還是安氏,遲早都要全部交給你。堅持已見,決策到底,不為任何人所動搖,這一次,你做得很好!”說到最後,眼中已流露出一絲滿意之色,語氣裏也有了淡淡的激賞。
安聿鴻一直冷冷地看著,目光裏沒有絲毫波動,最後終於哼了一聲,別開眼,冷淡地道:“沒什麽事我要休息了。父親請自便吧!”說完逕自走向通往二樓的樓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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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裏一片昏黑,安聿鴻卻沒有開燈。他有些煩躁地扯開襯衫領口,輕車熟路地打開角落裏一個小冰箱,拿出一罐啤酒。冰箱裏的燈光乍亮又乍滅,在刹那間照亮了他臉上的疲憊與倦怠。
打開落地玻璃門,任夜風撲麵而來,“啪”地一聲開了啤酒,仰頭猛灌一口,在陽台一張躺椅中坐下來。冰涼的**直灌入心脾,瞬間的刺激使得身體一陣緊繃,隨即是慢慢的放鬆。
今天所發生的一切,仿佛總是出乎他的意料。以致於多年未曾想起的往事,在這一刻似乎同時湧上心頭。
七歲之前,他的生命裏隻有一片灰色。他沒有父親,隻有抑鬱憔悴的母親;他沒有家,隻有陰暗冰冷的出租房;他沒有朋友,隻有哄鬧著叫他“野雜種”的同學……他原以為生活不可能再更糟。誰知道,七歲時那一場變故,使他的生命徹底從灰色變成了黑色。
唯一慶幸的是,那一年,他遇到了那天使一樣的女孩子。她對他笑,甜甜地叫他“哥哥”,像沉重烏雲裏泄落的一束耶穌光。而他,何等有幸,竟然恰好能被照亮!
經過如此漫長而陰暗的歲月,那一瞬的美好,已經遙遠得如同夢幻空花。可是,今天,上天居然又再次把這個女孩送到了他麵前。
想起剛才她從他手上接過玩具的一刻,臉上流露出的喜悅笑容,一如當年。是的,她原本就是這樣地甜美純真。隻是她並不知道,當年的相遇,對他而言是何等珍貴的禮物!那麽今天呢?
小鶴……
猛然間,安聿鴻覺得心髒似乎劇烈地收縮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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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車子開到半路,安聿鴻居然還有一絲恍惚。這對於向來冷靜果決的他來說,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事情。可是,今天一整天,他確實都處於這種狀態之中。
在辦公室裏,腦海中總是不自覺地浮現她的麵容,有時是那雙倔強的淚眼,有時,又是那純真的笑容。他想著:她腿上有傷,獨自留在那間被攪得像垃圾場一樣的小屋裏,會不會有什麽不便?昨天撒潑的那個女人,會不會還去找她麻煩?勢利又不講人情的房東,還會不會給她難堪?……雖然她說過,能夠照顧好自已,但他仍然忍不住心神不寧。
到了下班時分,秘書沈小悠進來提醒他晚上還有一個酒會要參加的時候,他居然想也沒想就推掉了。等反應過來,自己已經在去往景鶴住所的半路上。
安聿鴻靜靜凝視著黑色的車窗玻璃,暮色裏的城市顯露出一種疲倦的神色,他的心這時才一點一點地沉靜下來。
作為一個跨國集團的總裁,作為一個黑幫勢力的少主,他應該時刻保持冷靜的理智,而不該被一個隻見過兩次麵萍水相逢的女子撩撥了情緒。
再轉一個彎,景鶴所住的小樓已進入視線範圍。安聿鴻突然開口道:“停車!”
車子立刻停下了。
“掉頭回去。”他又冷冷地迸出幾個字。
司機有些莫名其妙,但不敢有絲毫遲疑,隻是偷偷地往後視鏡裏看了一眼,隻見昏暗的光線下,安聿鴻俊俏的臉龐上一片冰冷。
心中一凜,正要收回視線,可是,忽然瞥見自家總裁的視線定定地落在不遠處,隨即臉色就變了。
“等等!”
司機隻聽得他猛喝一聲,同時車門“砰”地被推開,車裏已經不見了安聿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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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們愚人節快樂!
也祝掉陷井裏的小鴻快樂~HOHO~
讀者:酸梅子你到底素8素親媽!
梅子:對不起,小鴻滴親媽8素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