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往事

44 往事

回到樓下,夜已深沉。安聿鴻抬頭看看那一盞依然亮著的燈火,心頭突然就變得平靜下來。

打開大門,電視機的聲音還在響,那女子卻窩在沙發上安靜地睡著了。一手枕著腦袋,另一手還握著遙控器,長長的烏黑的秀發,柔順地從臉頰一側披下來,映得雪白的肌膚晶瑩剔透。光著腳,潔白的腳丫子像粉嫩的麵團一樣可愛。嬌小的身子蜷在一起,睡得猶如一隻懶散的貓咪。

他不自覺地嘴角上翹,輕手輕腳地走過去,把她手裏的遙控器拿開。隻這麽一下,那雙難描難畫的細眉便微微地蹙起,像是因被人驚擾了美夢而不滿。她無意識地轉了轉頭,粉妝玉琢的小鼻子皺起來,秀發裏若隱若現的唇動了動,顏色紅豔而潤澤。

安聿鴻猛然覺得下腹竄起一股火苗,忍不住慢慢俯下身去……

景鶴睡得迷迷糊糊的,夢裏一隻小貓撲在她身上,濕軟溫熱的舌頭在她臉上舔了舔,從額頭到臉頰,從嘴邊到耳後,弄得她全身又酥又麻。過了一會兒,這隻頑皮的貓漸漸往下,來到了脖子,鎖骨……

她終於癢得受不住,“咭”的一聲笑醒過來。

眨了眨眼,對上一雙深情繾綣的眸子,愣了愣,回過神來,眼裏的笑意,慢慢地淡下去。

“怎麽了?”安聿鴻微微喘息,眸色被某種*染得幽暗,開口時,聲音裏帶著喑啞。

景鶴斂住了眉眼,輕輕搖頭,不語。

安聿鴻發出一聲溫柔的歎息,坐起來,把她抱在懷裏。身下有什麽東西硬硬地硌著她,景鶴飛快地瞥他一眼,仍然不說話,臉頰卻悄悄地紅了。

安聿鴻立刻就發覺了,輕輕一笑,又在她額發上吻了吻,柔聲道:“下午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懷裏的女子瑟縮了一下。安聿鴻將手臂圈得更緊,口中語氣卻越發輕柔:“對不起!我明知道他會去找你的,沒想到,隻是離開一下,就被他乘虛而入。是不是說了什麽難聽的話?你不用放在心上。這是我自己的事,和他一點關係也沒有。”

“怎麽會沒有關係呢?”景鶴終於悶悶地道,“他是你的父親啊!”

“父親,隻是一個身份。與其說是父親,不如說是老板更合適。”

景鶴驚訝不解地抬眼,看著他嘴邊一縷嘲諷的笑意,忽然覺得很是礙眼。

安聿鴻低頭,看到她眼裏一抹心疼,不覺真心地笑起來,把她往懷裏帶了帶,開口時,語氣裏多了份淡然:“你不知道嗎?安家的少爺是個私生子!我的母親,是個名副其實的小三!”

“安大哥……”景鶴震驚得又想抬頭,卻被他按在懷裏無法動彈。隨即,便聽到他沉沉地道,“別看!這樣醜陋的事情,我隻想說一次。”

她靜了片刻,雙手環上他的腰,把臉貼在他的胸前。他的聲音像這段往事一樣遙遠而又沉重:“安迪,我的父親,他在年輕時就是一個處處留情的人。他喜歡各種各樣的女人,隻要這女人身上有一點吸引他的地方,就要千方百計地弄到手。可是,偏偏這樣風流的一個男人居然很招女人喜歡。幾乎所有和他有過一段情的女人,都對他念念不忘。我的母親,就是其中一個。”

“她明明知道,他是有妻子的人,也明明知道,這個男人不可能隻愛她一人,可是,她還是想盡辦法,偷偷地懷上了他的孩子,妄想著這樣就能夠留住這個男人的心!”

“她太高估自己了!他知道她懷孕之後,居然讓她打掉這個孩子!因為,安家的繼承人,隻能由正室生下來!不僅如此,她的自作主張也觸怒了他,他從此再也不肯見她一麵。”

“她怨恨,她不甘,但更痛苦的是,她發現自己居然還愛著這個男人,欲罷不能!於是,她謊稱自己已經做了人流,其實,卻帶著三個月的身孕悄悄地遠走。直到,七年後……”

說到這裏,安聿鴻停下來,許久沒有開口。

其實,他所說的這一切,景鶴早就調查得一清二楚,甚至,在這之後的一切,她也了若指掌。所以,她知道他為什麽停下來。

七年!一個人生命中,原本應該是最快樂無憂的七年,可是,對於一個沒有父親,見不得光的私生子來說,那隻是一場噩夢!而結束這場噩夢的,卻是另一場更大的悲劇!

隻是被他緊緊地摟在懷裏,就仿佛能感知到那透過*散發出來的無盡傷痛。景鶴從心底泛起一種淒涼的悲哀。

安聿鴻再開口時,語氣越發冷淡,仿佛他所述說的不過是另一個人的故事,與他毫不相幹:“也許是上天的懲罰,安家的正室始終沒能懷上孩子。直到七年後,那女人被查出不能生育,我的存在也被翻了出來。安家多年來財勢顯赫,為了避免內部爭鬥,形成了一條不成文的規矩,那就是:女人可以有很多,兒子卻隻能要一個。正因如此,他才想到要讓我認祖歸宗。”

“在我的記憶裏,母親從來就沒有笑過。她對他又愛又恨的感情,完全發泄在我的身上。想起他的無情時,她就罵我、打我;想起他的好時,她就對著我怔怔地流淚……那一天,我第一次見母親那麽高興,她大概以為終於熬到頭了。她第一次給我買了新衣服,親手幫我洗得幹幹淨淨,剪了個漂亮的發型,歡歡喜喜地等著安家的人來接我們。可是,她沒有想到,她等來的卻是一個女人。”

安聿鴻忽然輕輕地笑了,語氣變得飄渺起來:“母親真是傻!她怎麽也不想一想,有哪個女人會眼睜睜看著丈夫把小三和野種帶回家,取代她的位置?更何況,能與安家聯姻的女人,從來都不會是什麽無權無勢的弱女子!”

“她原想把我們母子都結果了的,可惜啊!”他輕輕地歎,“人算不如天算!一個沒有做過母親的女人,永遠不能想像,一位母親為了保護她的孩子能夠做到什麽地步……”

“別說了!別說了……”景鶴覺得淚已盈眶,一顆心被揪得生疼。明明早就知道的事情,為什麽從他口裏說出來,就會讓人覺得心痛得無法呼吸?!她努力地想抬起頭,想要告訴他:她知道,她一切都知道,不要再說下去……

可是,安聿鴻隻是手上用力,把她死死按在胸口,急促而簡短地道:“最後,她們一起,從陽台上跌了下去……”

------題外話------

可憐的小鴻~

虐虐更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