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最佳

第37章 最佳

離正式麵聖還剩餘一周,秀女們的禮儀課程幾乎快要接近尾聲,而最近來何芳齋拜訪她的人是越發多了,恐怕是因太皇太後即將駕到,眾秀女都知曉太皇太後最親她這個外孫女,都想讓沈夙媛在太皇太後跟前替她們美言幾句,好增加選中的幾率吧。頭幾日尚可,都還有些分寸,後來的一些,有夾雜著林暮煙的人,也有心切如朱菡萏般的,林媽媽接待地不厭其煩,沈夙媛見她一整日裏都黑一張臉,便下令讓她殺一儆百,林媽媽這一得令,原來還存了點客氣,後來待人又來了,直接幹脆轟出去了。如此一來,秀女們聞風後多數都不敢來了,然總有些不死心的,心裏存了僥幸,妄圖最後一搏。林媽媽並不留情,一頓羞辱照樣趕出去無誤。

何芳齋可算清淨了。

日頭愈加熾熱,八月初的炎夏,叫人焦躁心浮。

何芳齋並不朝陽,故此不如其他屋間熱得都要冒蒸氣,然受到低悶氣流的壓迫,諒是沈夙媛這樣好動的也扛不住這酷暑燥熱,她整日屋門緊閉,躺在涼爽的水床上,屋裏置了製冷的器具。旁人路過,還當裏頭是變季了。

玉瑩同寶芯一進屋,冷不丁一顫,隻覺是入了冰天雪地裏,冷熱反差巨大,叫她們異常不習慣。

寶芯抖抖索索的稟報:“袁小主又托奴婢向郡主帶話,不知郡主何時能抽出空擋來?”

“袁小主還送了些東西過來,郡主您看。”玉瑩將手裏物品放置到桌上,見沈夙媛整個人都窩在柔軟的水床裏頭,身上蓋著一條毛毯,眼睛黑亮地看著自己,心尖顫抖,輕輕一歎:“郡主當真不打算見袁小主?”

沈夙媛道:“未到時候,先晾著吧。”

“還有一事,聽秀珍姑姑說,屆時太後娘娘會跟著太皇太後一道過來。”

沈夙媛眉頭一挑:“太後舅母也要來?”她微微垂下眼,若張太後要來,這事就有那麽點難辦了……

“郡主是怕太後娘娘會來郡主房中麽?”玉瑩問道,郡主雖未曾告知她,然之後她很快就猜出來郡主和皇上恐怕是有要事商約,上一回皇上夜潛一事鬧得太厲害,故這回才會如此小心安排。

沈夙媛看了一眼玉瑩,並不奇怪她知道,一對眉目微皺,似冥思之中,忽地雙眼綻開一絲亮光,她笑了笑道:“無礙,我到時自有法子令張太後連靠都不敢靠近咱們的何芳齋。”

玉瑩見她雙眸含笑,端得是靈動麗人,饒是女子,玉瑩也不得不承認,郡主身上有一種叫人不得不注意的光芒存在,時常令人失神。她想著麵上浮上一絲淺笑,難怪皇上會為郡主失魂落魄……這樣奇特耀眼的人,無論是愛是恨,都不能從她身上挪開目光吧。

隨著時間的推動,太皇太後親駕的這一日終於到來。

朱炎下了早朝,回到乾龍殿,批閱了一會奏章,忽地對身邊的喻德海道:“靜心殿那邊如何?人已經去了麽?”

喻德海稟報:“派去的人說太皇太後已經起駕。”

“張太後也去了?”朱炎輕輕哼了聲,繼續問。

“是的,一大早就先到了靜心殿。”

朱炎握筆的手頓了下,細長的狹眉往上一翹:“嗬,朕的這位母後還真對選秀一事關切得很呐。”說到這,朱炎放下筆,身子往椅背上一靠,淡聲道:“看來朕亦該動身了。喻德海,準備下去罷。”

“是,皇上。”

喻德海應了聲,就轉身下去。

朱炎自椅上起身,撩了下袍,大步朝乾龍殿外走出。他走到外頭,立刻就有人上前頂了一把遮陽傘為其掩下酷熱日頭,他微微眯起眼來,停頓片刻後負手朝走廊離開。而何芳齋內,沈夙媛捏著鼻子,甕聲甕氣地吩咐道:“寶芯,這藥浴不可多泡,你待太皇太後和張太後快到時再進去。玉瑩,至於剩下的事就交代給你了。”

“明白了郡主。”寶芯和玉瑩應下,而沈夙媛見寶芯苦著一張臉,不由一笑,“寶芯,方才抽長短你可是自個抽中短的,現在是不樂意了?”

“沒……”小聲音委委屈屈的。

玉瑩看她一眼,轉頭對沈夙媛道:“不然讓奴婢來吧……”

沈夙媛擺擺手:“不成,寶芯這丫頭處事不如你鎮定,圓謊這事,她瞞個小宮女還湊合,要想瞞過張太後,恐怕很難。”說著沈夙媛上下看了兩眼寶芯,又補充了一句,“況且寶芯的身形同我比較相似,這樣更能掩人耳目。”

玉瑩一想,也對,眼神立刻一變,堅定冷靜地回道:“奴婢定不辜負郡主所托,若一旦出了什麽岔子,奴婢也定當一人承認,絕不拖累郡主!”

“就算有什麽問題,這不是還有太皇太後在麽?”她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隨口說道,“現在秀女們都該在房裏整裝待客了,正好此時出去,沒人會注意到我們,林媽媽,我們走吧。”說罷,沈夙媛同林媽媽一道出了何芳齋,饒過秀女們的居所,自後院朝小徑走。而沈夙媛前腳剛出何芳齋,這邊從靜心殿出發一路七轉八拐的婆媳兩代終是穿過前院來到秀女們居住的內院分房。

太皇太後笑得異常慈祥,她身邊弓腰隨侍的秀珍姑姑介紹道:“這是錦州同知王大人的嫡女韻小主,同張守備的嫡次女憐小主,太皇太後您可要進去?”

旁側的張太後聽在耳中不以為然,她一個掌內宮大權的太後自不會將幾個五品官的嫡女放入眼中,她此番隨太皇太後前來,是因她秘密得到線人消息,說沈夙媛利用這次太皇太後親臨,尋出空擋和皇上意圖密謀要事。

本來她根本不願來,上回的恥辱她心裏頭還有疙瘩呢!然此事非同小可,若沈夙媛真不在何芳齋,那她這一整日同皇上在一塊會商討些什麽……明日就是秀女麵聖之期,張太後怎能放任這種事出現?

太皇太後沒回答秀珍姑姑的話,反倒轉頭微笑看著張太後,問:“不知菱宛心中作何想法,哀家知曉你是來過一回的,可有中意的?不妨待哀家瞧瞧?”

張菱宛叫太皇太後這一問,臉上略顯難堪,她中意的,她中意的那個不早被你這老東西和那毒嘴的丫頭羞辱得都沒臉了?她哪裏還敢自討沒趣再找個中意的特地放到你老人家跟前再被一番批判?那時她就真丟盡臉麵了!

她眼中堆起笑,道:“兒媳知道您心裏惦記著沈侄女兒,不妨,咱們就先到沈侄女兒處看一看,這些秀女,回頭再看亦是同樣的。”

太皇太後看著張菱宛,張菱宛被瞧得有些尷尬,半晌,太皇太後道:“兒媳莫非不曉得哀家這外孫女病了?”

“病了?”張菱宛感到驚訝,她在秀芳殿中一直安插線人,若沈夙媛病了她斷不可能不知的……忽然間,她腦中一個念頭閃過,有人暗中來報她和皇上私會,而今突然患病,莫非是早知她要來,故意裝病要借此躲過她的探察?這麽一想,張菱宛心頭的疑惑全都得到了解釋,她愈加不想放過這探病的機會,臉上立馬露出憂心愁容,“哎呀,這不是更該去探望一下沈侄女兒了,不過這大熱天的……怎麽就病了呢?”她像自問,又似旁敲側擊般地問身邊之人,然見太皇太後臉上無動於衷,她亦看不出有何不妥,張太後隻好按捺住心中的猜忌,跟著太皇太後一道走向何芳齋。

何芳齋內,太皇太後和張太後一行人剛到前頭走廊,玉瑩派去的探子就飛奔回來稟報,玉瑩立刻對在屏風後已褪去衣衫時刻準備好的寶芯一聲提醒,寶芯將一頭長發攏起放在木桶外邊散開,幾乎擋住整張臉,再由屏風攔著,隻能透過半透明的琉璃屏風影射出她歪倒的上半身來,乍一看,同沈夙媛確實無異。

那邊人已逼近,遠遠的,就聞到濃烈的藥味撲鼻而來,張太後立刻就皺緊鼻子,臉上表情複雜難測。然而她心中的懷疑不減反升,這樣濃的藥味,大老遠就能聞到,難道其他人都聞不到,不會向她來稟報?

玉瑩見人到了,立刻上前恭迎:“太皇太後,太後娘娘吉祥。”

太皇太後抬起手:“免了吧。”

張太後上前一步,整張臉一股擰巴勁:“郡主呢?”她問時的口氣顯然不善。

玉瑩剛要作答,忽地一副西施捧心的模樣,重重地咳了一聲,加上她一張分外蒼白,毫無血色的臉容,一霎間就塑造出一副病入膏肓,岌岌可危,讓人不由地就像退避三舍的架勢。

張太後立馬往後一退,玉瑩似乎才喘過氣來,道:“郡主……郡主在裏頭泡藥浴呢,不過奴婢覺著,太皇太後和太後娘娘還是莫進去了,不然萬一同奴婢這般……”說罷,玉瑩又一副要把肺都刻出來的凶猛陣勢將張太後震了個半呆。

張太後驚疑不定,臉色極差地望著玉瑩眉目間的陰翳,那副病態……不像是裝的,難道說裏頭的人真的病了?她手緊緊握拳,不成!她一定要探個究竟!誰知道屋裏頭的人是不是早就掉包了!

她轉過頭來,對一直未出聲的太皇太後輕歎道:“侄女兒生了這麽重的病兒卻一丁點消息都未曾傳出,想來侄女兒是有心不讓咱們知曉。哀家往前還道侄女兒頑皮劣性,而今真是懂事多了……不過哀家到底是沈侄女兒的舅母,是未來的婆家人,怎能讓侄女兒一人受苦?”說罷,張太後一副視死如歸的姿態,鐵了心不管什麽晦氣不晦氣,撇開玉瑩上前阻攔的手,就要往屋裏頭衝。

作者有話要說:三更噢啦~看在作者勤奮的麵子上,小妖精們不留個言什麽的咩~嚶嚶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