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迷 信猶如清晾劑
第十四章??迷 信猶如清晾劑
就算你相信神靈就在你左右,
它也隻是冷酷著雙眼,懷揣著雙手,
在你欲哭無淚時無動於衷。
……
漸漸鼓起的腰包像一濟興奮濟催動著人們細胞深處的欲望,誘惑著思想和行為隨之湧動著。現階段,各種流行的頭式、布料和衣服款式也湧入了這個小鄉鎮。一件齊膝深的短裙、一襲波浪式的發型常引發辛亥革 命“割長發”似的爭論。自由戀愛觀與傳統婚姻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卻引發了越來越大的衝突。
每天午飯時是村民們抬著飯碗討論時事的時間,都圍在玉信家院壩周圍,看著來來往往上蛋的人,隔著十多米的距離,邊吃邊聊。嚴氏總是對新鮮事物抱著批判的激情:“現在的年青人硬是會創造詞語,自由戀愛?都被對方的假像衝昏頭腦了,說得不好聽點,要是做出些傷風敗俗的事來,哪個收場?”
湯多織恰好路過,也附和道:“不要說你看不慣,我啥,看到那些飛飛叉叉的姑娘就癟嘴巴格。我們姑娘時和男人話都不敢說一句,現在成哪樣樣子了?”
香秀不太讚成二人的說法,哈哈笑道:“年青人有年青人的思想,哪個都像我們那時一樣,嫁貓隨貓,嫁狗隨狗。”
“你比我們年青些,還看得慣。我們那時是想都不敢想,好多私奔的不是被打斷腿,就是永遠不要進家門。門當戶對也有些好處呀,經過媒人的家庭哪家還不都是生活的好好的。”嚴氏眨巴著眼回道。
珍鳳也加入了辨論:“一群老封建,什麽都由你們作主,人生還有什麽意義?嫁給一個不喜歡的男人,想跳都跳不出來。”
“你想跳就跳嘛!”嚴氏沒了好氣。
“那不是呀,我想跳你還管得了我?”
眼見雙方火氣越來越大,香秀忙兩邊勸阻了。
年青人的頭腦在想些什麽呢?裝滿了自由戀愛的激情後就容不下別的想法麽?
是的,這是年青人的權利,總想將自己的生活規劃成想像的模樣,愛情僅是他們加入社會的第一個宣言,如果可能的話,他們將來的生活都想按照自己的意願生活。
思想上的衝突往往會在行為上表現出來。鳳壩鄉因自由戀愛的事鬧得沸沸揚揚,私奔成了親人間不可逾越的屏障,甚至鬧出了好幾條人命。先是兩個青年為了愛情,共同吃了安眠藥,接著又一男青年持刀砍傷了女孩的父母。
宇翔這一班就有一個十七歲的叫燦豔的學生,人長得相當漂亮,是離學校二十裏遠的雲都村人。因離家較遠,就在街上租房讀書。在此期間,她認識了一個退役的兵哥哥,相互間已身心暗許。燦豔的父母看不上小夥子家境貧寒,且住在山溝裏,一直不同意這門親事。夏季炎熱的傍晚,燦豔約小夥子在雲都村約會,並將小夥子帶到了家中。消息不脛而走,傳到了燦豔父母和燦姓家族長輩的耳裏。奇恥大辱!燦姓二三十個成年人聚在一起簡單商量後就拿著扁擔、棒子、耙子等農具,將小夥圍在燦豔家中。小夥與燦豔正在閨房裏訴說衷腸,見房子已被燦姓人圍得水泄不通,唯有後窗一條出路,就用手肘砸壞窗子,縱身跳了出來。燦姓人立即圍獵似的跑過去將小夥團團圍住,揮舞著農具亂箭般砸向小夥。小夥是個練家子,赤手空拳打倒了幾人,終因寡不敵眾倒在了燦姓人家手中。
一個如花似玉的學生就此背上了沉重的負擔。
一個英俊瀟灑的未戰死沙場的小夥就慘死在這夥人手中!
同學們感到痛惜和無比的憎恨,卻又不知緣於何故而茫然一片。他們是認識小夥的,甚至大部分同學都吃過他的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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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翔與顏菲菲在數學成績上你追我趕,搶占著班上的第一名,但打算盤宇翔無論如何也跟不上顏菲菲。
宇翔家裏就有一個傳了幾代人的大算盤,平時就與開報房的師傅學些打算盤的技巧,而爺爺玉信雖不識字,打算盤卻鮮有對手,從一加到三十六,再一一減下來,快而準確,各種口訣更是隨口而出。多年的耳濡目染,他早就學會加減法了,現在隻是在原有的基礎上學些口訣和乘除法。
顏菲菲十指纖纖,以前沒經過訓練,幾堂課就趕超上來。
同學們也想知道二人誰打算盤更快,都慫恿道:“你們兩個比一下,看誰又快又好。”
宇翔不屑一顧:“來就來,三局兩勝。”
“比就比,誰怕誰。”顏菲菲笑道。
同學們圍了上來,在裁判宣布“開始”後,二人都各盡所能,撥起珠子來。
“劈劈啪啪…”教室裏隻聽得見珠子的聲音。
“嘟!”宇翔撥下了最後一個珠子,將數字定格在六六六上。當他揚起頭時,顏菲菲也得出了結果。時間相差不到十分之一秒,宇翔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緊張。
顏菲菲沒有氣餒,接下來連扳兩局。三戰兩勝,顏菲菲在同學們的讚歎聲中驕傲地仰起了頭。
宇翔在同學中比算盤還沒輸過,這次雖輸得心服口服,但先前誇下了海口,麵子上放不下,就羞紅了臉:“我今天狀態不好,改日再比。”
“可以呀,你隨時可以挑戰。”
伊老師宣布了一個消息:“區裏組織數學競賽,全校根據今年學生的成績,決定由李宇翔與顏菲菲參加,希望兩位同學好好準備,賽出成績來。”
宇翔與顏菲菲相互鼓著勁,交流著解題技巧。
競賽結果出來後,宇翔與顏菲百均得了七十四分,隻得了個優秀獎。
伊老師鼓勵道:“能去參賽就可以了,全鄉就你兩個及格了。”
作為鼓勵,舉辦方給每個優秀獎獲得者發了一支鋼筆和一個精致的文具盒,文具盒上刻著每個參賽學生的名字。宇翔與顏菲菲為了紀念這次難忘的經曆,也為了相互鼓勵,就交換了文具盒,誰也沒舍得用,珍藏了起來。有了這次經曆後,兩個小朋友就常在一起交流學習方法,放學也一道回家。
小學是五年製,讀完五年級就升初中。鳳壩鄉僅有一所中學,小學則有33所,上小學五年級的有一千六七百人,初中隻收兩個班一百人,如果大家都是應屆生,競爭就會小一些。但往年沒考上的除一部分回家務農外,一部分又重讀,畢竟多讀了一至兩年,能夠升上初中的這些留級生占大多數。鳳壩中心小學應屆生能考上的一般就是每班幾個,要是在永村小學,歸化小學,覃家小學,場後頭小學升學率更低。這些小學的優點就是招留級生,故他們的整體升學率也不差。對一個孩子來說,是人生中麵臨的第一次重大競爭,大部分學生因無法升入初中而被迫回家務農了。
李永鵬也暗自為宇翔能否升上初中捏上一把汗。
升初中的起分線一般在100分左右,宇翔估計自己能考上。讀書有什麽用他還沒很高的認識,他的理想受到那些流傳在民間很廣的武將如嶽飛、趙雲、楊家將、呼家將的影響,願像他們那樣馳騁疆場,為國殺敵,當一名將軍,而這方麵的書籍從不缺少來源,大舅家的書房能夠滿足他的一切愛好。因此,當好將帥的條件,怎樣排兵布陣到是從書上記憶了很多:韓信築台拜將、孫武軍令如山、攻打一字長蛇陣的頭或尾,另一頭轉過來,形成二龍出水陣。中間向前,形成天地三才陣。……按九宮排列,每格兵將穿插,逐漸如同一體,即九字連環陣。最後變成十麵埋伏陣。十陣變化無窮,難以抵擋……
而最讓他迷戀的是諸葛亮的九宮八卦陣,每每讀到“八卦甲子,神機鬼藏”時他就被奇門遁甲的神妙迷住了:九宮八卦陣中,甲、乙、丙、丁等含有特定的意義:甲為首長,為元帥,經常隱蔽在幕後,所以叫遁甲。乙、丙、丁是領導身邊最得力的三個助手,或三支奇兵能夠達到出奇製勝的效果。乙為文官;丙為武官;丁負責後勤保障供應。至於甲為主帥,為陽木,最怕庚金克殺;乙為陰木,好比甲木的妹妹,乙庚相合,甲將乙妹嫁給庚金為妻,這樣甲木就解除了威脅;丙為陽火,木生火,能克殺庚金,保護甲木之父;丁為陰火,她好比甲木的女兒,也能克傷庚金,保護甲木之父等等對於他來說,要理解起來太難了。恰好鳳城專區就有仿造的九宮八卦陣,用一排排竹柵建成,中間是將台,假期時,他隨永鵬去玩了一趟,好進不好出,很多成年人進陣後也要揣摸半響才能出陣。有了此番經曆後,他更加相信八封陣的神奇了,如果真按此陣圍住敵軍,絕對能夠以少勝多。
在與夥伴們放牛時,他將記下來的含糊不清的內容向同伴講解道:九宮八封陣就是按休,生,傷,杜,景,死,驚,開八門布的陣,破陣時要從正東“生門”打入,往西南“休門”殺出,再從正北“開門”殺入,方可破此陣,稍錯一步,就會像在迷洞裏走不出來。小夥伴們哪能知道這些深奧的知識,都聽得雲裏霧裏,但他們也不在乎那些術語,隻要能聽懂大致意思就可以了,盡管他隻是純粹的記憶性的講述,但常常是十多個小孩圍著他聽這些聞所未聞的故事。
平日裏,每到一個地方他總要像那些將軍們一樣,仔細觀察地形,總結出哪裏可用於伏擊,哪裏可作退路。為了實現他的將軍夢,他常常組織身臨其景的戰鬥,先是演繹冷兵器時代的激戰,給每個小孩講解了書本上的兵器製作圖案,再用木材削成各自喜愛的武器。昆仔喜用長矛,宇翔給他定製了張飛的丈八長矛,矛尖是彎彎曲曲的形狀;老四喜大刀,他就按關雲長的大刀給他指點製作要點;誌娃喜歡銅錘,就給他設定了嶽雲的八角錘……而他自己不是模仿趙雲的長槍,就是按呂布的武器製作出方天畫戟…之後,又常在後麵黃土坡裏甘當處於由下往上衝的“共軍”,奮不顧身地帶著部隊迎著“敵軍”如雨點般射向他身體的泥巴團衝上去擒住“敵人”。自然,不是眼被砸腫了,就是額上出血了。“敵人”總是安慰道:“宇翔,你額上出血了。”宇翔抹了抹額後說道:“想當將軍哪有不出血的道理。”有了這股精神,“敵人”總是守不住防線,胡亂扔幾個軟泥就散了。
香秀卻改變了宇翔的遠大的理想,每晚總是坐在他身邊,拿出針線活陪他做完作業,吟道著:“你外祖父就常講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宇翔受不了嘮叨,總是打斷香秀的話:“又要講那些老話,行了,我好好讀書就是了。”他的將軍夢就被擱置了起來,轉而讀聖賢書了。
宇翔又拿了獎狀回來。
香秀喜悅的心情洋溢於表:“晚飯給你煮兩個雞蛋,這張第一名的獎狀貼在進門的牆壁上,讓別人都能看見。”
宇翔見香秀比自己還高興,甚至超過了任何事件的喜悅,對學習愈發感興趣了,照例早早起了床:“媽,我上學去了。”
雨紛紛,霧茫茫,天地連成了一片。二十米遠的油菜林裏,宇翔看見了一隻比狗大的‘大狼狗’,眼裏射出野性和凶殘,宇翔不自禁地打了個寒戰。
那‘狼狗’也看到了他,後腿不自覺地退了一步,凶光更盛了,似乎隨時會衝上來。
他從來沒見過這種‘狗’,充滿敵意,充滿野性的狗,就遠遠的、小心的用餘光注視著它。
‘狗’的眼睛一刻也沒離開過宇翔的腳步。
宇翔與它直線距離最短時,雙方都繃著那根弦,像極了死亡前的寂靜。
宇翔小心地呼吸著,僵硬著四肢,兩腿本能地機械地跨著。腳步聲、書包裏文具和書的摩擦聲和心跳聲讓他感受到了恐懼。
冷汗?霧?宇翔顧不得了,前麵兩步就是橋,站在橋上就可看到人家戶了,跨這兩步的時間像凝滯似的,腿部也像陷進了一個淤泥塘,使勁也撥不出來。
終於,跨上了兩級石梯。街上的住房隱隱約約可見了。
‘狼狗’眼神中的敵意、疑惑,不安、緊張的情緒隨著宇翔的離去恢複了平靜。
宇翔不敢回頭去看凶狠的狼狗一眼,下橋後一口氣跑到了學校。
回家後,宇翔向永鵬香秀講述了早上的經曆。二人第一個反應就是:可能是豺狼。
豺狼在山坡上常成群結隊的攻擊落單的黃牛。村裏的老人講的故事更是讓人提心吊膽:四五個豺狼把一個黃牛圍在中間,兩隻在牛前,兩隻在牛後,待牛疲倦後,後麵的豺狼就撲上黃牛的後背,從牛的肛門用爪子掏出牛的內髒,然後牛慢慢失去抵抗直至死掉。
香秀覺得不能孩子一個人去上學了,就對宇翔說:“以後上學一定要和大的孩子一路去,不準一個人去了。那豺狼可是吃人的。”香秀就聯係了珍珍,李宇益和澤茗,叮囑宇翔與他們同去上學。
宇翔不願讓別人操心,早早就侯在澤茗門口等著。
其他孩子對讀書不感興趣,不是在河壩脫下棉衣抓虱子打架,就是在西壩河裏釣幾尾中華沙鰍、紅尾條鰍或娃娃魚(大鯢)和團魚(鱉)。家長們本就無心管他們讀書,關鍵是‘養漢漢’,僅有的要求就是不去打架,不去學不好的社會風氣。學校是一個好的托養場所,誰家都忙,都有四五個子女,誰有時間去管孩子的學習。要是孩子們能捉住日漸稀少的野生動物,孩子不上學的毛病就隨著內髒一並去除了,全家人清燉吃後,留下滿口餘香。
當大地均籠罩在一片黑暗裏時,煤油燈昏暗而微弱的燈光總是透露著溫馨。宇翔抹幹淨飯桌,取出書本溫習著知識,香秀又拿出針線兜陪著宇翔,嘴裏哼起了兒歌:“太陽當空照,我去上學校,小鳥說,早早早,你為什麽上學不遲到…”
“媽,你還記得這首歌呀?”
“這首歌好聽嘛。”香秀笑道。
宇翔感到一絲內疚,這首歌是他學會後教與與香秀的第一首兒歌,記錄了母子二人共同歡快的歲月,他自己到記不準確了,而香秀卻將他的歡聲笑語刻在了心上。
他想通過某種方式回報香秀,而優異的成績就是對她最好的安慰,臨考前就一人躲在放鴨子的像船一樣的竹棚子裏複習起來。
考前一周,伊益良老師將班上十五個成績較好的學生叫到醫院二樓的家裏,壓低聲音說道:“你們想上初中不?”眾人齊聲道:“想!”“要想考上初中的話,就要聽我的話。考試時你們在第一道選擇題‘1’字下麵標上一個圓點。我改到時自然會留意到。但是不準給外人講,否則就會被取消考試成績。你們就沒機會上初中了,聽到沒?”
宇翔回家對香秀和將李永鵬講了這事。
香秀問道:“怎麽會這樣呢,你不這樣做估計考得上不?”
“要是每人都靠真實水平的話,我估計可以。要是大家都作假的話,說不準。”
香秀沉默半響道:“你自己看著辦,最好要確定考上。”
李永鵬回來聽說後,極力讚同老師的做法:“你們伊老師教這麽多年了,今年聽說全鄉有轉正的名額,估計靠你們給他爭光呢!全鄉這麽多考生考初中,你一定有把握?既然伊老師有這個機會,在改題時多加幾分不就上去了?跟著辦。”
宇翔考試還沒有作過弊,盡管考試作弊是學生們的貫招,一可以不勞獲,二可以讓同學與家長們刮目相看。盡管心虛的笑容會讓學生們在知情麵前欲蓋彌張,但眾人麵前的榮光可以遮掩一切醜陋。他很反感這種作風,當同學們在裙子裏、褲包裏夾帶資料,或者將公式刻在桌子上時,他總是不屑一顧。在這決定能否升入初中的重大考試中,他也猶豫不決,如果遵循老師與父親的做法,肯定能考上,但違背了自己的意誌,會在一生中留下難以啟齒的汙點,如果不這樣做,很有可能就落選了。
他第一次遇到了這麽難以抉擇的事。
數學考試那天,宇翔猶豫了半天,還是沒點上那個圓點。他看了試卷,認為試題也就和平常的差不多,考個六十分不成問題。伊老師改題也不是全卷都能改到,前麵就是二十分的題,就算其他同學得滿分,自己也不怕總分落後。再說,考試就應該公平,就是考到初中去,要是成績跟不上也沒多大意思,不如補習一年。這個固執的小子竟忤逆了對他疼愛有加的老師的好意。
李永鵬知道後有些氣惱:“你真是個傻子,大家都這樣做,你怕什麽?叫你搞假的都不行。”
香秀似乎很理解宇翔,寬慰道:“你也不要這樣說他,堅持原則比做假還要困難些,孩子既然沒有弄虛作假,不是傻,說明他能夠堅持自己的看法。即使考不上,他也無悔。”
“這個社會哪樣不做假?還比得集體那個時候麽?胡進江收購的豬全是瘟豬,要麽就是在河溝裏拾的死豬賣給鳳城的商販。李永敏不搞假,他收稅不克扣能夠讓家裏過得那麽舒坦?…”
“這些事是大人的事,孩子還小,他既然不願作弊就算了。再說,已成事實了,責怪也沒用。”
“唉!教都教不精!”李永鵬無奈地歎著。
“不做違規的事也好,至少不會讓大人擔驚受怕的。”香秀繼續支持著宇翔。
宇翔沒想到自己的固執引得父母如此爭執,也無心關注二人的話,卻始終覺得對不住伊老師,要是自己都考不上,伊老師一定會很失望,畢竟,自己與顏菲菲是他教的學生中數學成績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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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秀一家在臨時的房子裏已住了四個年頭。屋子雖然小了些,但板壁上貼滿了宇翔的獎狀,讓人一進屋就能感受到祥和的氣氛,而四歲的小李順終日頑皮搗蛋,讓全家人都沉浸在他的歡聲笑語中。李永鵬的事業也得到了較大的改善,整日洋溢著光彩,看著滿堂兒女快樂地成長著,他無時間與他們共享快樂,不是拿起斧子修補下住房,就是去照看下田裏的稻穀。現階段,他與香秀正籌備著多年的夢想——建一幢屬於自己的房屋。這是一個讓二人無比幸福的事,一旦夢想成真,他們就是全村第一個靠自己的辛勤勞動建起房子的。不僅能解決家人住宿的問題,還會贏得無數的讚歎!二人常躺在床上勾畫著這個可能實現的夢,不斷設想著房子的高度、款式。
“要建就建一幢最高的、最大的房子。”香秀憧憬著未來。
“現在還沒那麽多錢,能建一幢都算不錯了。”永鵬道。
“等錢湊足時不知要何年何月,不如這樣,我們有點節餘就買些木料擱著,一根根地湊。”
“這是個好辦法,二十多根木料,一年湊幾根,也快。”永鵬又有了信心。
有了夢想的動力後,香秀決定去“抽數”(抽數是算八字的一種,就是在三厘米寬,八厘米長的硬紙板上畫上觀音菩薩、文曲星,天罡星、地煞星,‘抽數’的婦女手中有二十多張這種畫,要‘抽數’的人就隨便從她手裏抽出8張,以此預測禍福。)算下近來的運勢,盡量趨吉避凶。她是八字命運的忠實信徒,她相信,做好事都會得好報,一切壞事均會遭到報應,隻要存心為善,就算遇著挫折也會逢凶化吉。她在每一次虔誠地對著心中的佛坦白時,就有勇氣堅持著她的善良。“老天爺是睜著眼睛看著人們的!”成了她的口頭禪。
這年夏天,香秀在場口碰到了一個‘抽數’的婦女,口才極好,麵容嬌好,穿得相當整潔,很多人排著輪子侯著。香秀也是極講形象的人,至少穿得非常整潔,就對這個女人自然產生了好感,與她攀談起來。二人越談越合心,香秀就請她到家裏留宿。這婦女也欣然答應。回家路上,香秀對村民說她請了個‘抽數’的到家裏,歡迎大家光臨。
香秀就在家裏邊煮飯邊與婦女聊天,得知婦女叫安慧,眉江縣龐家壩人,丈夫姓龐,家裏有三個兒女,得到師傅的真傳,閑時就到附近幾個縣鄉抽數,為人趨吉避凶。
剛收拾完畢,家裏就擠滿了婦女和未出嫁的姑娘。眾人就說先看香秀家人抽了再抽。
安慧就說道:“今天與香秀投緣,就隻收半價,但我還是有什麽就講什麽,不會保留,說得不好的地方請大家見諒。”
香秀就先抽自己的,安慧看後唱道:“生就一付好心腸,勤勞勇敢賽四方;一生做事利先讓,父慈子孝美名揚;誠心待人未可拋,謹防小人黑心腸。”接著說道:“你這兩年運勢不順,要小心遭小人算計。”
香秀又給宇翔抽了,安慧唱道:“智慧聰穎悟性強,此子生就讀書郎;一生奮鬥無止境,衣食無憂富貴長。”小虹:“性情剛烈賽兒郎,一生勤勞奔四方;姻緣本是前生定,尚需溫柔忍耐腸。”小蘭:“生性乖巧惹人愛,一生未破情與財;安分守己勤為伴,也得人生真味來。”李順:“生性聰慧枉自荒,一身是膽正義張;百年委屈終須償,才是你家報仇郎。”
珍鳳:“才自高來膽自壯,可恨生就女兒郎;過剛易折終須忍,逢凶化吉情且長。”
接著婉芝:“人善命不強,瀉淚無訴方;由來苦命人,修得來世報。”
載哥家珍珍:“生就富貴命,情智達四方。”
銀丹:“豪情賽兒郎,尚需勤儉方;由來善惡報,長立善心腸。”
接下來,村裏各人都抽了。多織抽到兒子強仔、澤茗和老四時,安慧收了一元二,與珍珍一樣,說這幾個好命,家人都要享到幾人的福氣。
因氣氛融洽,安慧說她與李順有眼緣,要收他做義子。於是,在眾人的嘻笑中,調皮的李順磕頭叫了聲媽,並改名龐飛。
看到這裏熱鬧,村裏兩個喜湊熱鬧的毛福和李永才也都進屋抽了一張。
安慧見二人印堂灰暗,眉宇之間彌漫著一股誨氣,結合二人抽的全是煞氣的星宿,說道:“二位兄弟,有些話不知當不當講?”
二人見安慧一字一頓的,就有些發虛,裝著滿不在乎地回道:“既然抽了,有什麽就說什麽。”
“去年冬天的時候,你家廂房裏蜷縮著一條蛇,被你家裏趕跑了,有這事沒有?”安慧問李永才。
李永才轉身看著吳佳麗時,吳佳麗也正一臉驚鄂,喃喃道:“是有一條蛇在廂房裏,當時我就有些疑惑,十冬臘月的,蛇都入洞了,怎麽有蛇出沒呢,我就許下了諾言:肯定是祖宗些來報信來了,我們給你燒紙。就將它放生了。”
“幸好你將那條蛇放了,不然,你家的災難就更躲不過了。”安慧接著對毛福與李永才道,“我給你二人占一卦,如何?”
二人嘻笑著應了。
安慧道:“不信不占,不誠不占,不疑不占。報上你二人的生辰來。”
二人惶惶報上了。
安慧掏出包裹了幾層的包袱,取出兩片新月狀的竹頭。竹頭已呈暗黑色,光滑鋥亮,邊角也有了些缺口,沉澱著長年累月的汗漬,將竹頭的本色隱藏其中,如像揭傷疤似的揭去汙垢,就剝離出黃橙橙的真相來。
安慧眼神微閉,將兩片竹頭合在手心,口中默念著二人的姓名、生辰、地址,然後鄭重擲在地上,定睛一瞧,道:“所擲卦為二陽麵朝上,為陽卦,神靈主意未定。”言畢,又擲了一卦,道:“這次所擲卦二陰麵朝上,為陰卦,神明生氣了,凶多吉少。”第三卦也呈陰卦,安慧歎道:“你二人今年命犯七煞,要麽折財,要麽有牢獄之災。我就不收你二人的錢了,如果你們能躲過今年的災星,就算你們交了好運。”
眾人見安慧說得煞有其事的樣子,也半信半疑,抽到好簽的就安慰抽的不好的,說那不過是她亂說吧了。
直到晚上十一時,每人都抽了才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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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月後,宇翔從同學章繼成那裏得知了自己的成績,總分130分。
“你這成績上初中沒問題。我才考121分,今年的成績普遍這麽高。要是起分線劃高了就可能考不上了。”章繼成悶悶不樂接著說,“剛才你爹也到學校去看了,還問了你的成績,我都給他講了。”
從章繼成的話中,他知道了全鄉最高的成績是補習一年的曾智考的,總分143分,估計自己的成績處於中間狀態。
香秀知道宇翔的考分後,估計能考上,照例為宇翔準備了慶功宴。
永鵬成家以來,經曆了太多的磨練,也見識了許多社會上的事。要是孩子總是按步就班地成長,不知道這種方式是否適應社會的發展。這個社會,唉,該怎樣教育孩子呢?他常常反思父親玉信教導自己的話:清清白白做人,明明白白做事。像自己這樣格守成規,正正當當地做人,免不了要吃些虧,而弄虛作假的往往如魚得水。不能說父親的教導有誤,這是祖宗千百年來的守家規則。他希望孩子在守住原則的前提下,變得機靈些,就暗示性地發表了看法:“叫你打上圓點,你不打,今年的成績普遍那樣高,我看你有點懸。”
宇翔自然不懂得永鵬複雜的心理,總覺得敬愛的尹老師與父親這些成年人的做法有些不妥。考試怎麽能做假呢?老師們不是說要言行合一,做一個誠實的孩子麽?怎麽到了關鍵時刻,一個個都背叛了自己的教導了呢?這些事,他常常百思不得其解。但他不願妥協,他覺得還是做一個誠實的人好些,至少,在麵對成績時,會坦然一些。因此,他滿臉怒容地回道:“做得起就做,靠老師改題加分有什麽意義。”
錄取分數線下來後,起分線是120分,比往屆錄取分數高了近二十分。大多數學生的分數是120分到127分之間。
宇翔見本班同學考上了十二個,這個成績應該能讓伊老師在全鄉老師中名列前茅了,終日懸著的心才落了下去。不管怎樣,伊老師的教學水平和任教態度,足夠擔任一名正式老師,甚至比許多正式老師還有過之而無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