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百年隱秘之成長
33、百年隱秘之成長
33、百年隱秘之成長
石傳鑫恭恭敬敬站在大長老身邊,躬著身,他偷偷斜眼看了看這個手裏拿著個磕破了幾個口子的舊煙鬥的老頭,他黑黑的臉膛,滿臉的皺紋,一把稀疏的胡子,看上去飽經風霜,以至於你很難從他臉上看出什麽明顯的表情,而他的眼睛老是微微眯著,即使他在看著你,也很難讓人察覺。烽~火~中~文~網
大長老被煙鬥在桌子角磕了磕,煙灰從裏麵落下來,“都通知到了?”
石傳鑫點點頭,“各家各戶都通知了。”
“石安清呢?”大長老又往煙鬥裏塞了些上好的煙絲,這是他孝順的兒子石大全專門從雲南那邊弄來的土煙絲,勁道足,他微微享受著閉上眼,美美的抽了一口之後問。
石傳鑫琢磨著該怎麽回答這個問題,最後隻能小心翼翼地說,“這個——還沒什麽消息。”
“嗯。”大長老冷冷地應了一聲,也不說什麽,隻是磕了磕煙鬥,“讓該回來的都回來吧,今年的祭禮難過呐。”他深沉的歎了口氣,悶頭抽了口煙鬥,白色的煙霧蛇一樣的盤旋在空中,許久都沒有消散。
在他們談話的時候,石小川正躺在自己那張床上糾結,這次回家已經有兩天,石爸爸還沒有絲毫鬆口讓他返校的意思,反而越來越——
石小川想起爸媽有時候看著自己的眼光就一陣煩悶,最愛打牌的石媽媽這幾天都沒怎麽出門,別人打電話喊她去湊人數,她也借口家裏有事走不開回絕,其實有什麽事呢?什麽事都沒有,石小川看著正坐在電視機前無聊地看著肥皂劇的石媽媽,越發斷定,幾乎把打麻將當成消磨時間的唯一方式的石媽媽這一反常的行動是因為自己。烽&火*中$文@網
然而,自己卻不知道是什麽原因。
這幾天,左鄰右舍那些出外工作、學習的人都陸陸續續的趕回了靈山鎮,往常隻有逢年過節或家族祭祀才能看到的人,現在出門就會碰上,靈山鎮上漸漸又熱鬧了起來,那些不常回來的人,走親訪友,交流討生活的經驗,年輕一代的還附帶著相親結婚之類的大事,這讓蒙在靈山鎮上那層看不見的陰霾消散了些。
當然,這隻是石小川的感覺,他左右看看,除了他,好像其他人都興高采烈,父母因為看到許久沒有看到的兒女而高興,小孩看到外出工作回來的父母而興奮,宗族祭祀在大部分人眼裏,就是個傳統,讓整個石家與其他人區別開來的傳統,他們和旁人不一樣,試問,現在還有哪個家族能像他們一樣,把延續了幾百年的風俗一直延續下去,而且保持得和當時一模一樣?
人有些詭異的心理,想融入周圍的人群,卻又怕失去自己的個性,所以才有那麽多的“非主流”,然而,石家人這種微妙的心理,和那些“非主流”又何其相似呢?
石小川手裏緊緊抓著裝著小白的盒子,小白已經睡了好幾天,還沒有絲毫醒轉的跡象,他看著外麵黑沉沉的天空,現在為什麽沒有月亮了呢?
想起曬著月光,在月光下漸漸恢複了生機和活力的小白,石小川有些沮喪。
現在是初冬,想在這個時節看到明朗的月色,幾乎是不可能的,天,幾乎每天都陰沉沉的。
也許是某些生靈在不高興,他想起小時候鎮上的百歲老人劉姥姥說過的故事,每次,天氣持續不好的時候,劉姥姥就會這麽說,劉姥姥十四歲嫁到石家,二十歲的時候,她丈夫就出意外死了,她沒有改嫁,而是帶著自己的兒子一直守寡,時間如流水,如今,她已經是一大家子人的老祖母,曾孫都一大堆。
她喜歡給這些孫子輩講那些老故事,而石小川偶然的,也聽過幾回,劉姥姥是這鎮上唯一幾個不排斥他的人之一,甚至對他還相當的好,石小川還記得,他五歲的時候,劉姥姥曾經給過他一塊米糕。
別人給過他的東西,他都記得一清二楚,即使隻是一塊米糕。
隻不過現在回憶起來,那塊被他吞進肚子裏的米糕有些發黴了,讓他病了一場,拉了好幾天肚子,他把這歸結於老人年紀大了,迷糊了的緣故,並沒有怪罪,依然記著這件事。
他每天都會去看天秋,這個蒼白瘦弱的孩子依舊沉默寡言,他暗暗地向照顧他們的阿姨打聽,這孩子每天都待在福利院裏,連福利院的大門都沒出過,更不可能突然跑到省會去救他。
石小川困惑了。
他們兩個坐在院子裏那條長凳上,旁邊有個跑過來的小孩“咯咯,咯咯”的叫著,這是個天生兔唇的孩子,被父母遺棄在了福利院的門口,才三歲,石小川看著他的小胳膊小腿的劃拉著跑過來,趕緊站起來,“別跑,別跑,慢點。”
石小川彎下腰,那個孩子攀到他身上,他小心的把他抱在手上,逗弄著他,他手裏拿著個明顯有些幹了的蘋果,大概是保存得太久了,小孩好像獻寶一樣的把蘋果遞到他嘴邊,“咯咯,遲。”這孩子因為兔唇的關係,所以說話總是漏風。
石小川把蘋果拿在手裏,裝模作樣的咬了口,然後把蘋果塞回小孩的手裏,“好了,哥哥吃了,剩下的給我們的小小豬。”
突然,石小川感覺到自己的衣服被人用力拉了拉,他一個踉蹌,差點沒抱穩手裏的孩子,摔在了地上,他有些生氣的低下頭,果然就看到天秋冷冷地盯著他手裏的孩子。
抱著蘋果的小孩看起來有些委屈,不過終歸是有些怕天秋,扭著身子跳了下來,跌跌撞撞的就去別的地方玩去了。
石小川看著天秋那張小小的,端正的臉,好氣又好笑,這孩子對任何想接近自己的人都這樣,原本福利院裏有幾個孩子和他關係還挺好的,現在,全被天秋嚇跑了,隻有剛才那孩子,因為還小,不懂事,所以暫時還沒被他趕跑。烽。火。中。文。網
他感到天秋用食指勾著他的手指,一刻也沒有放開。
這種強烈的,被需要的感覺,讓石小川覺得溫暖,他笑了笑,手指用力勾住天秋小小的手,這孩子雖然不愛說話,但是石小川知道,他把自己看得很重要,目光幾乎時時刻刻追隨著自己,也許正是因為這樣,所以自己才天天到這兒來看他。
石小川覺得自己有些卑劣,這種利用一個孩子純真的感情來彌補自己內心缺憾的做法。
然而,他舍不得放開自己的手,天秋的依賴讓他覺得自己活著,而不是像在家那樣,所有人都當他是視線中的一個盲點。
石小川躺在床上,想著這些事,回憶雜亂的擺在一起,他拚拚湊湊成了一幅看不出任何含義的抽象畫。
他終於想累了,漸漸打起了瞌睡。
身上有些癢,睡夢中的他不自覺地撩起睡衣,撓著那個發癢的地方,癢的麵積很大,而且有越來越癢的趨勢,石小川懊惱的睜開眼,在寒冷的空氣中把頭探出被子,這幾天總是這樣,每當他想睡覺的時候,身上就開始癢,他也不敢說,隻能忍著,胸口那塊鱗片就好像一個活物一樣,慢慢地生長著,快要占滿了他整個胸口。烽.火.中.文.網
銀白色的鱗片,如果不是長在他的身上,看起來相當的整潔漂亮。
他昨天晚上做了個噩夢,夢到自己全身上下,連臉部都被鱗片覆蓋了,所有的人都當他是怪物,石媽媽用鍋鏟敲著想靠近的他,歇斯底裏的喊著,“走開,走開,你不是我兒子,你這個怪物。”
夢醒了的時候,他有些傷心,更多的則是恐懼,因為夢裏麵的場景,正在一點點的實現,小腿上那塊鱗片已經蔓延到了大腿,而胸口,則已經長滿了鱗片,波及到了後背。
幸好現在是冬天,衣服穿得厚厚實實,所以才沒有任何人發現他的異狀,然而,照這個速度發展下去,也許過不久就瞞不住了,想象著夢裏麵的場景,石小川打了個哆嗦,他決定了,在那個可怕的一幕出現之前,他會獨自離開靈山鎮,雖然他不是石媽媽喜歡的兒子,但是,至少——至少他不想成為石媽媽眼裏的怪物。
石小川正和自己身上的鱗片較勁的時候,他聽到了一個小小的響動,睜開眼,看著房間內那一片黑暗,那兒模模糊糊的有個輪廓,石小川嚇得屏住呼吸,看著那個東西慢慢往自己走過來,渾身動彈不得。
但是當那個人走到他麵前的時候,他卻鬆了口氣,那個小小的黑影子是天秋,也許該說是,他長得和天秋一模一樣。
這個天秋一步步的向他移過來,爬上床,隔著被子趴在他身上,石小川張嘴想說話,卻發現嘴巴張張合合卻沒有絲毫聲音出來,他失聲了。
在黑暗中,天秋的臉顯得特別的白,本來應該模糊的五官,不知道為什麽,卻看得清清楚楚,好像從他身上發出了淡淡的光一樣。
好像死寂的深海中發光的魚類一般醒目,石小川看著天秋掀開他的被子,涼涼的小小的身體滑了進去,扒光他的衣服,四肢緊緊地貼著他。
石小川想,也許是天秋晚上做了噩夢,從福利院逃了出來,他知道自己的住處,所以來找自己,但是這解釋不了接下來發生的事。
天秋瘦小的腿慢慢地融在了一起,變成了一條尾巴,石小川目瞪口呆的感覺著這一明顯的變化,雖然他動彈不得,雖然他不能說話,但是不代表他沒有感覺,剛剛,確實是天秋的腿變成了尾巴,而且,這個尾巴還卷著他的腿。
冰涼的尾巴與他的腿交纏在一起,而那條尾巴好像在玩耍一樣,在他的腿上動來動去,甚至還若有似無的在他的敏感地帶逡巡。
石小川臉紅了。
天秋小小的臉正對著石小川,一本正經,非常嚴肅的看著他,石小川也被迫與他對視,他看到石小川看著自己,嘴巴慢慢張開,露出尖銳的小小的獠牙。
“和你借一樣東西。”天秋慢騰騰地說。
當然,他這句話不是詢問,而是宣告,然後,他低下頭,嘴貼到石小川的嘴唇上,石小川感覺到,他尖銳的獠牙刺破了自己的嘴唇。
天秋貪婪的吸食著他嘴唇上滲出的血絲,強迫的撬開他的嘴,把帶著寒意的舌頭探了進去,有些生疏的四處亂動著,試圖挑弄著石小川的回應。
然而,石小川早已經變成了一個木頭人。
被個四五歲的孩子這麽對待,實在不是一件讓人開心的事,當然,即使是個大美女,以石小川的個性來說,他還是會敬謝不敏,這種可怕的“豔遇”真是會讓人做噩夢。
石小川想起,這個長著獠牙的天秋才是那天在靈山上,突然間出現在他麵前的天秋,後來天秋的獠牙消失了,他也沒認真想,好像這件事就這麽自然而然,天秋當然會有獠牙,天秋當然會讓獠牙消失,天秋當然會——喝他的血。
天秋還在很笨拙的舔著他的嘴唇,手也不太安分的在他身上捏來捏去,有些涼的手貼著他火熱的皮膚四處遊移,好像在汲取他的熱量一樣,石小川覺得自己暖呼呼的身體漸漸地冷了下來,而汲取了他的溫度的天秋,卻有了一點溫度,然而,這並不是唯一的變化,石小川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眼前這張端正的臉。
原本小小的孩童的臉,現在已經有了十一二歲少年的雛形,棱角分明,帶著些邪氣,卻依然端正得讓人過目難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