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獄中

31、獄中

31、獄中

石辰失蹤了。

這個消息被他爸爸石安清知道後,差點沒瘋了,石安清就這麽一個寶貝兒子,現在就這麽憑空消失得無影無蹤,他立刻發動了所有的人脈在整個C市尋找,翻遍了這座城市的每一個角落。

石辰失蹤的地點博雅中學當然作為重點搜查的對象,隻看到警察和石安清雇的人來來往往,進進出出,校方對他幹擾正常教學秩序當然極為不滿,但是架不住石安清財大勢粗,何況石辰也確實是在博雅失蹤的,校方對此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要是不合作,惹惱了石安清,那估計就是個不能善了,所以也隻能忍氣吞聲。

校方很困擾,但是校園就這麽大,搜查總有結束的時候,但是石小川就沒有這麽幸運了。

他作為失蹤案的當事人,從被發現那天起,就被扣押在警察局,他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著那些仿若天方夜譚的供詞,除了隱去了天秋那一段,其他的都如實的說了,隻不過這些真話讓他被人當成從精神病院跑出來的患者。

隨著搜查進行得毫無頭緒,也沒有綁匪打來勒索電話,刨開了綁架勒索以及仇敵報複這些因素之後,警察漸漸把懷疑的目光轉到他身上,因為他身上不但穿著石辰的衣服,還沾有他的血跡,而且他的說辭實在太過於匪夷所思,所以對石小川開始了徹夜的連審。

警方的訊問是經過嚴密的心理學方麵指導的,在高度緊張的環境下,用不斷重複的問題摧毀你的防線,擊潰你的意誌,讓你痛苦不堪,對於真正的罪犯或者意誌不夠堅定的人來說,往往不要幾個回合就會露出破綻或幹脆投降。

而對石小川來說,也是一段異常痛苦的經曆,一方麵,他有需要隱瞞的東西,而另外一方麵,他還小,不善撒謊,也不善掩飾,輕易就能讓這些經驗豐富的警察們看出他的回答中前後不一致或不能自圓其說的地方,所以,他的處境也就越來越不妙。

到後麵,石小川終於意識到,他無論如何也說不清了,精疲力竭之下,他開始不發一語,低著頭,管你問什麽,他都當沒聽到,這種頑抗的態度,讓警察們暫時沒有了辦法,石辰的下落還是不明,隻要一天沒找到他,就無法確定案件的性質,而目前掌握的證據也無法起訴石小川。

在這三天三夜中,除了身為半個監護人的佘君寒出現了一次之外,石小川沒有見過任何人,在冰冷的鐵窗裏,唯一陪伴著他的,就是不知道怎麽找到這來的小白。

這是間單人小牢房,一張床一個馬桶就是所有的東西,床上鋪著薄薄的被褥,上麵放著一床被子,在這個月份裏,冷空氣已經悄然而至,那床被子除了一點安慰作用之外,保暖的功能實在太有限,石小川的體溫本來就偏低,所以他總是被冷得整夜整夜睡不著,好不容易積攢點熱氣,也在清早的提審中消散一空。

小白瑩潤如同珍珠的蛇皮,在這個時候看起來也特別的寒冷,石小川害怕小白出什麽意外,所以總是把它放在自己的心口——這兒是他全身上下最熱乎的地方,而小白卻從那個地方鑽出來,爬到石小川的手心裏。烽.火.中.文.網

石小川隻好用雙手捂著它,他偷偷的拆開被子,掏出一點棉絮,墊在手心,給小白保溫,鐵欄外,就是時不時過來查看情況的警察,而他就在這種膽戰心驚的環境下,體味著那麽一點點溫暖和感動——始終還是有那麽一個“人”在陪著他,他很感激。

吃飯的時候,他領到了自己那份,他在監視下,偷偷地捏著一些飯粒往小白的嘴裏塞,小白不樂意地躲開他的手,看來是很不喜歡吃這個,可在這種地方,沒有其他的食物,他看了眼自己碗裏的青菜,以及幾片肥肉,微微搖搖頭。

石小川不敢弄出太大的動靜,隻要在口袋裏和小白捉迷藏,你躲我追,你追我逃,整了半天,那邊已經來收餐具,而他這邊的飯還沒來得及開動,他隻好匆匆扒拉了兩口,算是交待了,然後把菜上麵那幾片肥肉藏起來,等警察走了之後,繼續和小白糾纏起來。

他抓住小白,捏住他的脖子,把那幾片肥肉咬碎,然後想塞到小白的嘴裏去,小白甩著頭,東躲西閃,最後還是沒有拗過石小川,委委屈屈的把那點碎肉給吞了進去,細長的身體被那片肉撐得鼓出來一點,石小川摸著那個地方,任憑發脾氣的小白在他身上爬來爬去,被他甩開手也沒生氣,隻是輕輕笑看著小白。

平時他從來不強迫小白吃東西,但是在這裏待了好幾天,小白一直跟著他,他也一而再的和小白說不要到處亂跑,畢竟在警局裏,要是不小心被看到,這些身手敏捷的警察可能輕易就把小白抓住弄死了,他很擔心這點,小白好像也感應到了他的情緒,一直沒有離開過這個房間,自然就沒自己找東西吃,而現在又是蛇類的冬眠期,小白這個異類雖然沒有冬眠,但是精神卻明顯比不上氣溫高的時候,為了保持小白的體力,也必須讓它吃一點東西,所以隻好用強逼的手段勉強小白吃一些它不喜歡吃的東西。烽.火.中.文.網

他縮在房間的一角,伸出越發纖瘦的手指摸著小白細長的身體,沉思著,自己是清白的,他相信不過不了多久,警察查明了真相,一定會放了他,他隻需要等待就可以了,天秋也不知道在哪裏,不知道他現在是否安全,在自己昏迷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麽,為什麽石辰會失蹤,找到他們的路青雲知道些什麽,一個接一個的問題從他腦子裏蹦出來,而沒有一個問題能夠得到解答。

正在他想東想西的時候,鐵門“哐啷”一聲打開了,一個警察走了進來,威嚴的說:“石小川,有人要見你。”

石小川默默地站起來,低著頭,跟在那個警察身後走了出去,而剛剛在他身上爬來爬去的小白也順著他的衣袖卷到了他的手臂上,涼涼的。

這並不是會客室,而是審訊間,對於這幾天已經習慣了各種突擊審訊的石小川來說,無論麵對哪種審訊他都已經習以為常了,所以他很鎮定地站在那兒,準備迎接任何可能的突審。

然而,坐在那兒的並不是警察,而是幾個他認識的人,包括石辰的爸爸石安清,以及他自己的爸爸,還有幾個人大概是石安清的屬下,石爸爸臉色發黑,憤怒的看著他,看起來已經被他當成了綁架石辰的現行犯。

石小川張張嘴,想說什麽,但是最終他閉上嘴,隻是抿著嘴,低頭站在了他們麵前。美文小說?

石爸爸眼神複雜的看著他,這個全身上下沒有一個地方像自己的孩子,就因為他這張臉,這個性格,所以自己才會越來越猜疑,石媽媽賭咒發誓說自己沒有做過對不起他的事,他一開始是相信的,然而,這個孩子,這個孩子,他是那麽特別,與周圍所有的孩子都不一樣,從小到大,就跟個鬼一樣,陰森森的,不言不語,總是用那雙眼睛瞪著你,讓你都不敢和他對視。

他一遍又一遍的對自己說,也有不像父母的孩子,他是自己的種,但是自從他聽到那個謠傳,就是石媽媽年輕的時候曾經有個相好的,兩個人感情好得和什麽似地,不過有一天,那相好的突然就那麽離開了,然後在極短的時間內,石媽媽就嫁給了自己,他就又開始疑神疑鬼。

家裏麵也被這件事弄得起飛狗跳,以石媽媽的喝農藥自殺明誌做了了結,他也累了,兩口子歇戰了,可那芥蒂到底是留下來了,時不時兩口子口角的時候夾槍夾棍,明裏暗裏的損。

其實他知道,自己配不上石媽媽,石媽媽當年是十裏八鄉數得上的漂亮妹子,他也想安安心心地過日子,尤其是石小山出生之後,像極了他的石小山讓他高興壞了,天天寵著溺著,但是還是不行,隻要看到眼前這個孩子,他就不自覺地會沉下臉。

石安清一看到他,還沒等警察走出去,就衝過來,拎著石小川的衣領,使勁地搖晃著他,“石小川,你把我兒子弄哪去啦?啊,你倒是說啊,你板著這張死臉做什麽?今天你爸也在這裏,你要是不說出個一二三來,老子讓你橫著出去。”

他指著石爸爸,“老石,你也說說。烽火_中文網”

石爸爸走過來,很勉強地說,“小川,你要是知道什麽,就快點說出來,你石叔叔平時對你怎麽樣你也知道,石辰就和你兄弟一樣,你要講良心。”

石小川用幽深的目光看著他,搖搖頭,“我當時暈過去了,確實不知道後來石辰到底怎麽了?”

石安清臉色鐵青的看著他,把手一揮,立刻旁邊的人遞過來一個遙控器,他按下開關,石小川就看到旁邊牆壁上那台電視上立刻出現了他的圖像,他在專心的看著小白,和它聊天,同它玩鬧,他一個人在屏幕上自言自語,那些在說的時候很自然的話語,透過這個屏幕,卻看起來那麽詭異和滑稽,他在和一條蛇說話,而那條蛇也好像通情達意一樣的甩著尾巴與他玩鬧。

石小川沒想到自己住的那間小牢房還安了監視器,他的一舉一動都被拍了下來,也許這是警方的策略之一。

畫麵中的他,看起來像個瘋子,即使是印度的耍蛇人,也不會像他這樣,和一條蛇的關係如此親密。

當石爸爸看到這個錄像的時候,很明顯,他大概也受到了極大的刺激,他指了指石小川,又指了指畫麵,“你——”你了半天卻一句話都沒說出來。

而石安清透過石小川看著畫麵,他慢慢站起來,走過去,一把扭住石小川的手臂,用手指捏著他的下顎,強迫他看著電視,嘴裏嘖嘖地說,“看看,看看,自己是個什麽東西,我們石家除了你這麽個怪物真是家門不幸。”

石小川痛得掙紮起來,“放開。”

石安清使了個眼色,立刻旁邊的那兩個人也走了過來,一左一右的製住石小川,兩個高大的成年男人的力量,立刻讓石小川動彈不得,石安清“刷拉”一聲撕開石小川的囚服,原本已經死心的石小川立刻激烈的掙動起來,他想起來,如果他的一舉一動都被錄了下來的話,那麽小白在哪裏他們肯定也會知道。

果然不出他所料,察覺到不對的小白從他的褲管裏滑落下來,用極快的速度往通風口爬去,可是還沒有爬出去,“啪嚓”一聲,通風口那兒一個細密的鐵絲網落了下來,即使以小白細長的身體也爬不過去,小白立刻掉頭,換了個方向,滿屋子亂竄尋找出口,而旁邊則有四個大男人圍追堵截它。

石小川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那兒,整個房間乒乒乓乓的響個不停,為了抓住小白,他們什麽招都使上了。當石小川看著從外麵遞進來的電棍,眼睛都直了,他激烈得掙紮起來,差點讓那兩個人沒抓穩逃了出去。

在一個密封的房間裏,石小川就這麽眼睜睜的看著小白被一個男人抓住,他使勁捏著小白的七寸,小白嘴張開,尖尖的小獠牙外露,石小川仿佛都能感受它的痛苦,他傷心地看著小白,如果不是自己連累它,它根本不用受這個罪。

石安清戴上一副手套,小心的捏住小白,慢慢走到石小川麵前,晃了晃手中的小白,“你說還是不說,要是不說的話,我可不敢保證這條蛇還會不會活著。”小白在他手中使勁扭動著,“嘖嘖,這條蛇可真夠小的,一個蛇肉羹都不夠。”

他把小白抵到石小川眼睛前,小白吐出的蛇信都幾乎能碰到他的眼睛,他看著小白黑玉似地眼睛,也許是他的錯覺,他覺得小白好像在安慰他。

石安清手裏一使勁,小白尖嘯出聲,“你住手,住手啊!”

石小川再也忍不住自己的眼淚,他哭喊著說,“我說,我說還不行嘛,我說了你們也不會信啊。”

石安清慢條斯理的把小白收回來,“早說嘛,你先說,說完了,我再決定信不信。”他威脅的動了動手裏的小白,“別讓我知道你說了假話,否則。”

石小川努力把淚水咽回去,他不想在這些人麵前哭,眼淚是留給自己的,在沒人的時候,悲傷可以哭,憤怒可以哭,開心也可以哭,唯獨不可以在其他人麵前哭,因為隻有在乎你的人才會在乎你的眼淚,而其他人,你的眼淚隻會惹來一些輕描淡寫的安慰,或者暗嘲。

他開始慢慢地說起那天晚上發生的事,除了自己與天秋認識這件事,其他一切都原原本本都說了一遍,包括西裝男與天秋之間的恩怨,他想,來曆神秘的天秋,強大的天秋,應該不會被連累。

不過更有可能的是,這個故事和以前那個不完整的故事一樣,也不會有人相信,大概石安清也會把他當成個瘋子。

然後,石安清並沒有,他越聽越認真,越聽越嚴肅,幾次打斷石小川的話,讓他重複講述一下細節,石小川就一遍又一遍的重複,直到把整件事說完。

之後,房間陷入了一片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