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跟隨
27、跟隨
27、跟隨
這個道觀外麵絲毫都不起眼,看起來好像舊時代的遺老遺少一般陳舊而過時,但是當你打開那扇門,踏進來的時候,就豁然間發現,裏麵居然另有一片天地。烽!火_中!文~網
一彎清泉,幾株疏竹,一道回廊,錯落分布,院子並不大,但是卻好像自有乾坤一樣,一步一風景,這讓石小川想起了那些傳說中的陣法,是不是因為有某種特別的布置才讓這個小小的院子有了那麽多的內容?
因為是沒有經過允許進來的,雖然一般的道觀並不禁止外人進入,但是石小川還是有些心虛,他不自覺的放輕了腳步,這個院落雖然清雅,但是不知為什麽,卻沒有活物的氣息,既沒有蟲鳴,也沒有鳥叫。
當然,石小川也沒有忘記,雖然這個院子看起來好像身處在世外桃源,但是實際上卻是在一個喧鬧的城市中央,這裏自然不會充滿著大自然的各種聲音,但是連城市上空中時常聚群飛過的麻雀都沒看到一隻,那就有些奇怪了。
周圍的環境越靜謐,石小川就越忐忑,不知為什麽,這個道觀讓他感到很不舒服,就好像是個死物一樣,沒有生氣,如同一幅美麗的靜物畫,掛在牆上欣賞還好,但是如果身處其中,那就不太妙了。
突然,石小川聽到前麵有隱隱的吵鬧聲,而且這聲音遠遠的聽起來有些熟悉,他悄悄地走過去,藏在一叢樹籬後,透過濃密的樹葉縫隙,看到不遠處的回廊裏有三個人站在那兒爭著什麽。
其實一個,赫然是出去尋找“蛇經”,許久沒有任何音訊的石鬆道長。
他還是穿著那身打著補丁的道袍,爬滿了皺紋的臉上的那些溝溝壑壑都布滿了灰塵,用句簡單點的話來說就是他滿麵塵霜,風塵仆仆,一看就知道是遠道而來。
石小川一看到是石鬆道長,立刻高興地想站起來打招呼,剛剛還在腦子裏想念的人,突然間就這麽出現在你眼前,實在讓人驚喜不已。
但是,眼前的突變讓他還沒來得及反應,他木然地坐在地上,看著前方不遠處那場慘劇的上演。烽~火~中~文~網
站在石鬆道長對麵的那兩個同樣身穿道袍的男子,沒有半點征兆的,一人抽出了一把匕首,狠狠地戳進了石鬆道長的身體裏,石鬆用手捂著自己的傷口,好像有些不敢相信似地,圓睜著眼睛,手顫抖的指著他們兩個,“你——你們——”
話還沒有說完,人已經倒在了地上,那兩個男人在石鬆身上搜了搜,不知道在找什麽,但是很明顯並沒有找到,他們罵了幾句,其中一個還用腳踢了踢石鬆被血染紅的身體。
那個年輕大一點的比較謹慎,還湊近探了探石鬆的呼吸,兩個人在旁邊商量了一下之後,離開了回廊。
石小川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站起來的,他的大腦一片空白,但是他的四肢卻好像有自主意識一般,在那兩個人消失在轉角之後,跌跌撞撞地往石鬆跑過去。
他走到石鬆那兒,跪在他身邊,用雙手捂住還在汩汩留著鮮血的傷口,那麽大的一個豁口,血肉模糊,石小川看著血不停地從他指縫間湧出,“別,別……”他喃喃自語著,是要石鬆別死,還是要血不要再流了!
他想起剛剛石鬆放在身後,麵對著他的那雙手使勁衝他搖著,石小川正是看到他的手勢,才繼續躲在樹籬後沒有當時就站起來。
沒有想到,是石鬆已經預警到了危險的來臨而製止他牽涉到這裏麵來。
小白從他的手腕上掉下來,正正的落在血泊裏,瑩白色的細長身體從地上那灘血裏麵爬出來,卻沒有一絲血站在他身上,幹幹淨淨,他爬到石鬆道長的身上,在他的脖子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看到小白在石鬆的遺體上做出這種事,石小川氣得手直發抖,他一把抓過小白細長的身體,緊緊地捏住它的七寸,讓小白大張著嘴,無聲的尖嘯起來,身體更是拚命地掙紮扭動,但是石小川死活不鬆手,其他時候,小白怎麽調皮都無所謂,隻有現在不行,隻有這時候不行。
石小川抹了把臉,手中滿是水珠,那是連他都不知道什麽時候流下的眼淚,有些落在了小白身上。
小白停止了掙紮,就那麽任石小川捏著。
蛇的七寸是它們的命門,被人掌握著的時候,沒有一條蛇會放過這個人,也沒有一條蛇會不想盡辦法拚命逃生。
蛇是一種相當記恨的動物,民間傳說裏麵,經常可以聽到蛇報仇的故事。
而現在,小白就那麽乖乖的被石小川的手吊在半空中,它的尾巴尖兒時不時動兩下,好像在拚命與它的本能相抗衡似的。
石小川淚眼模糊的看著小白,手慢慢地鬆開,垂下來,小白就這麽“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這次,它沒有立刻爬回石小川的身上,而是盤成一團,頭高高揚起,四處張望,也不知道在看些什麽。
石小川低著頭,長長的眼睫投下一片黑影。
在這個時候,他感覺很空,不但是身體空蕩蕩的,連心也是,就那麽被連根拔起,浮在了半空中,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美文小說?
石鬆所在之處,就是他的家。
而現在,他的家,沒了。
突然,石小川感到自己放在身邊的手被一雙粗糙、寬厚的大手抓住,他不敢置信的抬起頭,原本已經死亡的石鬆道長微微顫抖著,他的手正摸索著握住自己的,石小川用力的回握住他的手。
從悲到喜的跳躍實在太大了,石小川的腦子根本轉不過來,麵對這種情況,他隻覺得自己好像唯一會做的事就是哭。
石鬆微微抬起手,蹭了蹭他的臉,幹樹皮一樣的臉,慘白慘白,他勉強扯了一下嘴角,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微笑,“這麽大的人了,還哭,有什麽好哭的,人就是這麽生生死死的,我死了,也就是比你早走幾十年,我們遲早會再見的啊,別哭了啊,哎,你這孩子,讓我怎麽放心。”
“別死,爺爺,別死。”石小川抓住他的手,一疊聲的哀求著,“你死了,我怎麽辦?”
“會有人來陪你,來照顧你。”石鬆看了看周圍,目光掃過盤在石小川身邊的小白,又苦笑了一下,深深地歎了口氣,“我給你留了個東西,我把它放在——”
他示意石小川低下頭,石小川一邊搖著頭一邊拒絕聽這看起來像遺言的話。
“你想讓爺爺死不瞑目嗎?”石鬆臉上的笑不見了,板著臉說。
石小川低著頭,湊到石鬆的嘴邊,一邊聽著石鬆的話,一邊點這頭,示意自己聽明白了,清楚了。
石鬆交代了幾句,喘息了一下,然後又說了幾句,終於把該說的話都說完了,最後他蒼老的眼睛滿帶著愧疚和痛苦地看著石小川,“小川啊,是爺爺對不起你,你的命都是爺爺的錯,都是爺爺的錯啊——”
他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直至無聲無息。
石小川木然地坐在那兒,他的腦子在命令他站起來,這個地方很危險,剛剛殺了石鬆道長的那兩個人隨時可能會回來,他還有石鬆的遺願要完成,不能在這裏停留,但是他卻怎麽也動不了。
他就想這麽坐在石鬆的身邊,他生,他生,他死,他死。
很久以前,當他明白什麽是死亡的時候,他曾經孩子氣的和石鬆說,要是爺爺死了,那我也要跟著去,反正這世上除了爺爺,其他人都不好!
石鬆當時笑他孩子氣,說等他長大了,肯定會遇到很多很好的人,他喜歡的,和喜歡他的都會有,他肯定會有很多很多的朋友。
而現在呢?
還是一樣,除了石鬆,其他人還是和以前一樣,都不好,都不好。
他感到手上微微的刺痛,低下頭,就看到小白齜著牙,也狠狠地咬了他一口。
石小川覺得頭有些昏昏沉沉,兩眼一黑,倒在了地上。
小白把他毒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