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第13章

那道影子越聚越大,然後很靈巧地穿過窗戶玻璃,像隻猴子一樣翻身跳進了房間,閃電劃過黑暗空間,照亮了那道影子,居然真是個瘦長的像猴子模樣的怪物。

它披頭散發,雨水不斷順著頭發落下,眼睛瞪得圓圓的,一臉凶相,每向前走一步,就在地上留下一個濕漉漉的腳印。

看著背對自己躺在床上的人,像是看到了夢寐已久的美食,猴子眼中閃過藍瑩瑩的興奮光芒,突然身子一竄,撲到床邊伸手攥住了徐離晟的手腕。

厲聲嗬斥在身後響起,猴子嚇得全身一顫,不過咬咬牙,反而緊握住徐離晟的手腕,想把他帶離大床,冷風傳來,直切它的手腕,快如刀劍的戾風。

如果它不鬆手,手臂就保不住了,猴子隻好鬆開了手,但還是沒躲過戾風襲擊,被打得向後跌了幾個跟頭,撞到牆上後,彈到了地上。

被撞痛了,猴子窩在牆角,怨恨地看著站在床邊的水珄,突然齜起牙,示威似的朝他發出低吼,但在看到他的陰狠臉色後,又悄悄放低了聲音。

「下次我不會再留情。」

水珄不多話,但這幾個字裏帶著的狠意已足以讓猴子明白他說到做到,它恨恨地吼了一聲。

身形轉動,變成了一個漂亮少女,秀發直垂而下,屈腿蹲在地上,眼眸含淚,委屈地看著水珄,像是在埋怨他的心狠。

可惜這些都被水珄無視了,轉身看看徐離晟,見他在藥草蚊香的作用下睡得正香,沒有被驚動,臉色稍緩,問少女:「裝猴子很好玩嗎?」

「我們本來就是水猴子嘛。」

沒有博得憐惜,少女楚楚可憐的模樣一掃而空,跳起來,隨手將垂下的長發在胸前編了個麻花辮,見水珄的眼神依舊放在徐離晟身上。

她很生氣,說:「你太過分了,我們認識了這麽久,你卻為了一個曾經背叛你的人打我。」

「因為你要害他。」

冷漠的回答讓少女更生氣,叫道:「誰說水猴子就一定會拖人下水?我好奇你在意的人是什麽樣子不行嗎?」

冷光掃來,眼神如刀,瞬間切斷了少女的聲音,她有點害怕,放低了音量,小聲囁嚅道:「我隻是為你抱不平嘛,想來嚇唬嚇唬他,沒有想害他啦。」

當然,如果可以,她更想殺了這個可以算得上是情敵的男人,不過沒有那個膽量,她很清楚男人在水珄心中的地位,如果她真那麽做,水珄一定會毫不留情地殺了她。

水珄眼神漠然,像是冰封住了,看不到一絲感情,半晌才說:「他是我的,所以這件事我自己解決。」

「你不會是還喜歡他吧?可是他當初……」

「不是喜歡,是愛。」水珄糾正。

跟愛相比,喜歡兩個字太輕淡了,完全無法詮釋他曾付出的那份感情,那份愛到了骨子裏的情意。水珄看著徐離晟。

他還在沉睡,對發生在眼前的一切全不知情,平和的睡顏,是他曾經最愛的模樣,但,那是曾經,曾經有多愛,此刻就有多恨!

水珄伸手拂過徐離晟的臉頰,順著他的下頷滑到頸部,他知道隻要自己稍稍用力,就能殺了他,想起無數歲月裏的黑暗煎熬,積怨在此刻瞬間衝到了頂峰,眼神因為怨毒發出幽幽的藍光。

少女感覺到他身上散發出的強烈戾氣,不自禁地輕微顫抖起來,她咽了口唾沫,悄聲往後退開。

不過水珄的手並沒有掐下去,他盯住徐離晟,冰封的眼神慢慢平和下來,化成淡淡的笑,少女從未見過他笑,卻覺得他此刻的笑比方纔的殺氣更讓人恐懼。

「愛,其實也是可以殺人的,甚至可以讓人生不如死……」水珄緩緩說完,又厲聲喝道:「所以,在我的計劃成功之前,不許碰他!」

被水珄身上的殺氣震懾,少女用力點頭,想到他隻是報複徐離晟,而不是喜歡他。

少女很高興,伸手繞著麻花辮子,有些羞赧地說:「既然你已經不喜歡他了,那……有沒有考慮過別人?比如……」

「不會。」水珄冷冷打斷她的遐想。

他這一生隻愛少爺一個,就算恨他入骨,這份愛也不會因此減少一分。

被直接回絕,少女臉色頓時脹紅了,忘了矜持,氣衝衝地問:「為什麽?普通女孩會的我都會,我還會法術,長得也不差,跟你認識這麽久,從來沒違背過你一次,你說我還有哪裏不好?為什麽你就是不肯考慮一下我呢?」

「你哪裏都好,可是,我不喜歡。」

最直接的答案,也最決絕,沒有任何緣由,不喜歡,就算她再完美,男人也不肯多睬她一眼,少女眼圈紅了,猛地一跺腳,轉身飛跑出去,可是剛跑到門口,就被水珄喝住。

還以為有轉機,女孩猶豫了一下,剎住腳步回過頭來,就聽水珄說:「炎楓最近常在河邊出沒,盯住他,別讓他靠近少爺。」

「少爺少爺,你心裏就隻有少爺!」少女越說越氣,抬腿用力向房門踹去,吼道:「你的少爺是死是活跟我何幹!」

門匡當一聲被踹開了,她跑了出去,暴雨立刻隨風刮了過來,還好一把傘及時遞上,幫她遮住了大雨,舉傘的是個有點矮胖的男子,他是跟少女一起來的。

剛才少女和水珄在房間裏爭吵,他不敢靠近,隻在外麵聽了個大概,見她氣衝衝跑出來,急忙殷勤地為她擋雨,討好道:「月華,莫氣莫氣,就算你哪裏都不好,我也最喜歡你。」

月華正氣著,看到男生憨憨的模樣,更覺得心煩,一腳踹過去,罵道:「金寶你這個陰魂不散的死胖子,快去死!」

金寶被重重踢了一腳,卻不生氣,依舊笑嘻嘻說:「可我早就死了呀。」

「那就再去死一次,死一百次!」

月華說完,還覺得不解氣,又連著踹了幾腳,金寶被她踹得飛去了對麵牆上,嵌進牆壁裏,好半天才爬出來,見月華氣呼呼地奔走了,雨傘也扔在地上,他急忙撿起來,大叫著月華的名字追了上去。

水珄看著院子裏的一幕,歎了口氣。喜歡上一個根本不在乎自己的人,是最大的悲哀,可是為什麽大家都明知是悲哀,卻死都不肯放手?

他袖子一揮,厲風將門帶上了,轉過頭來,發現徐離晟似乎被吵鬧聲驚醒了,剛才月華踹門聲音太響,藥草助眠的功效已經過去了.

徐離晟轉過身,好像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揉著眼睛想坐起來,水珄急忙伸手按住他眉心,用法術讓他再次沉入夢鄉。

聽到輕微鼾聲傳來,水珄收回了法術,但手仍舊放在徐離晟的臉上,手指正他的臉頰上輕柔摩挲著,一點點勾勒著刻印在心頭上的痕跡.

徐離晟其實跟少爺並不是真的那麽像,但他打第一眼看到,就知道這個人是自己的少爺,溫柔的、薄情的、決絕的他,每一個影像都

存留在自己心中,是他留給自己最深的記憶。

熟悉的臉盤勾起了水珄不敢記起的過往,他眼中閃過癡迷的光芒,在喜愛的感情麵前,時間的存在永遠都沒有任何實際意義,就算經曆了幾十年、幾百年,他依然還是喜歡著他,但,也更憎恨他。

「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到你,少爺,可以傷害你的,隻有我!」

這一次再不會喜歡上這個薄情的人,所有一切都是在做戲,在戲裏把曾經付出的感情全部還回去,連同曾受過的傷害,讓他嚐嚐那是種怎樣的痛。

想象著這張傲氣臉上被痛苦占據的模樣,水珄嘴角勾起殘忍冰冷的笑,蹲下身,輕輕揉動徐離晟的秀發,像情人間最溫柔的愛撫,靠在他耳旁輕聲說:「等一切都結束後,我會親手結束你的生命,與我們的情一起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