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5 與皇共枕宮中凶手

055,與皇共枕,宮中凶手

先不說這殺夫弑君能不能成功,就算成功了,作為一顆棋子的七七,那幕後之人又如何能放過她,放過他們李家。

更別說,對女子來說,賢良淑德的名聲是何等的重要,這殺夫弑君的名聲傳揚出去,七七的一輩子也就完了。

總之,不管出於哪一種原因,七七都不能這樣做。

這人分明是盯上他們李家了?身在朝堂,麵對勾心鬥角,種種暗算是少不了的,可這並不意味著他們李家人都是好欺負的。

難道真以為他李東陽能在朝堂上裏住足,全靠運氣嗎?

“你說這賊人是奉命行事?”李家老爹沉吟片刻,再次道。

比起那深夜前來威脅的賊人,李家老爹更關心的是這背後的主使之人是誰?在明處的敵人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些躲在暗處的,他們就像一條毒蛇一樣,誰也不知什麽時候再跳出來咬他們一口,這才是最可怕的。

“是的,爹,能配出幽夢十三香的人也絕非等閑之輩。”

李七七也希望能從李家老爹這裏發現一些有用的東西,這樣才能早點找到線索,查到對李家對她不利之人。

“這個爹自然知道,一定會派人仔細追查的,至於家中之人是否真的中了暗算,還還是等確診後再論。”李家老爹也知道虛虛實實的道理,也絕不會僅憑那賊人一番威脅,就草率下結論。

“女兒明白。”李七七也是這麽打算的,自然不會有其他意見。

“爹是一家之主,知道該怎麽做,時辰不早了,你天亮還要做新娘子,回去休息吧,至於那賊人的威脅,這不是你一個女兒家能做的,千萬不要動了那等心思,否則,我們李家全族恐怕都不得安生,爹也不會再認你這個女兒。”

“女兒明白。”如果她真的傻傻的被那賊人控製,如果事敗,那就是滅族大罪,到時,李家老爹的選擇就不用說了。

“你也明白就就好,今日的婚事,一切如常就好。”李家老爹現在經過短暫的震驚之後,就很快恢複了常態,他是李家的家主,也是女兒的爹,應該知道怎樣才對自己的女兒好。

他原本是很不願意七七的這門婚事,可他也知道,在短時間內,如果他真的想辦法攪合了這門婚事,依照嚴望那廝的權勢,還有誰敢娶七七為妻,就算是皇族恐怕也沒那麽膽子,莫非讓七七出嫁當姑子?

所以,從最開始,他心中都明白這門婚事無法改變,他也隻是想為難為難那家夥,卻沒有想徹底破壞這門婚事。

可現在情況特殊,如果李家人真的遭了暗算,他這個當爹的隻剩下三個月的性命,那這門婚事反而一點意外也不能發生,否則,萬一他有個好歹,七七一個女兒家,沒有娘家做依仗,被人欺負了都沒處伸冤。

當然這也隻是以防萬一,想到家中其他幾個年幼的孩子,他心中的恨意也開始膨脹,稚子何辜,卻拿他們做籌碼,如果那賊人日後落到他的手中,他也決不會輕饒。

哼,還有嚴望那廝,原來也是個中看不中用的貨,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動了他的嶽家,他這個錦衣衛指揮使當的太無能了吧,更別說,要不是他,李家又怎麽會遭到牽連。

這門婚事,果然不是什麽良配!李家老爹心中不停地腹誹道。

被李家父女兩現在怨恨的錦衣衛指揮使嚴望嚴大人此刻還沒有得到李家的消息,天亮之後,就是他成親的日子,此時卻坐在宮中一處專屬他的宮殿內,如一尊石像一般,一動不動,仿佛已經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而成了房中一個物件。

明日不僅是他成親的日子,更是他的生辰?生辰!想起這兩個字,他的唇角彎起一個諷刺的弧度,他的出生恐怕都不是任何人願意接納的吧。

他此刻所處的宮殿,位置偏僻,平日裏不會有其他閑雜人光臨,侍候他的幾個宮女太監,自然也是錦衣衛中人。

宮中人都知道這個地方是他的禁地,宮中的禁地,平日裏最好避而遠之的好,就算是東廠的廠督黃直把持了宮中上下,這閹狗也不敢輕易到他落腳的這處宮殿來。

至於宮中其他人,都知道他的性子,自然也不敢輕易在他的麵前顯擺,要是衝撞了他,恐怕就沒命了。

時間一長,宮人們都躲的遠遠的,至於他這樣一個外臣住在宮中,雖然有人覺得不合規矩,但直接出言挑事的人已經去跟閻王爺做伴了。

至於那些宮妃們,隔著高高的院牆,她們也不敢輕易逾越,除非她們活膩了。

寂靜的夜裏,院子外突然傳來了腳步聲,他凝神靜聽,卻一動不動,剛才說了,他這個地方平日裏雖然很少有人前來,可有一個人卻是例外的,這不,這家夥半夜三更不在他的龍床上睡覺,或者抱著某個妃子行房,又跑他這地來了。

啪!他所住的大殿的門被撞開了,然後一個懷中抱著枕頭的人就衝進來了,口中還嘟囔道:“阿望,我又做噩夢了,我要你陪我睡。”說完之後,就向他的大床上撲去。

“咦,怎麽沒人?”來人撲向他的大床,四處磨蹭了一番,發現沒有像過去一樣被一腳踹開,有些奇怪,當下坐直身子又嘟囔道:“阿望這是去了何處?剛才甲四那小子不還說阿望就在裏麵嗎?”隻是坊間太黑,他一時什麽東西也看不清楚。

嘟囔完之後,來人自顧自地從懷中一個荷包裏摸出一隻雞蛋大的珠子,這珠子在暗夜中發著瑩瑩的光,雖然照亮的範圍比不上燈燭的光亮,但也足以看清楚內殿的一切。

這珠子自然是藩國新進貢的夜明珠了。這人拿著手中的珠子四下裏晃蕩。但下一刻,他就看到了坐在椅子上如石像般一動不動的阿望。當下手拍了拍胸口道:“嚇死我了,嚇死我了,阿望你在呀,都不吭一聲,難不成天亮要做新郎官,高興的睡不著?才坐在那裏扮石像?”

說完之後,順手放下自己還抱在懷中的枕頭,又起身下床,蹲在自家閻王臣子的麵前,絲毫都不在乎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帝王,是不應該這樣蹲在一個臣子麵前的。

可誰讓今晚他又做了前幾世被刺殺的夢,隻是這次,被刺殺的目標卻看不清臉,被驚醒後,記得自家的閻王臣子就留守在宮中,幹脆就抱著自己的枕頭來找阿望聊天了。

這些年來,這已經成了習慣,不管是小時候,還是大了之後,重生了幾世,他做噩夢時,隻要有阿望守在身邊,他就安心許多,所以,他才給阿望在宮中也安置了一個宮殿。

“你就是這樣當皇帝的,膽子還這麽小!以後別再讓我聽到你叫我阿望!”坐在對麵椅子上的石像總算回應他了,在夜明珠瑩瑩的亮光中,他隻能看到自家閻王臣子的半張臉,那張臉,就算是在宮中,麵對他這個皇帝,也是帶著半張麵具的。

嘿嘿,他就知道,隻要他一叫“阿望”阿望就憋不住了。

“我就叫,我就叫,我的膽子就這麽小,難道阿望沒聽說過,人生自古誰無死,刺客未死朕先死嗎?”慶寧帝理直氣壯地道,他現在說的可是肺腑之言,在過去的幾世內,可不是他死了,刺客還沒死嗎?最憋屈的是,他每一世提前解決了一個刺客,但最後他還是被刺殺了,他是真的真的很想知道,那個刺客集團到底有多少人,他重生多少次,才能解決完?皇帝當到這個份上,他真的真的好可憐呀!

也隻有每次來到這個地方,他才不再是一個帝王,自然也不會端帝王的架子,稱呼也不用“朕”這個讓他當了幾世皇帝已經很是膩歪的字,自從當上皇帝後,他覺得說我這個字的機會實在太少了,正因為太少了,他才如此渴望。

既然,他在阿望麵前隻是我,阿望這家夥不管是從前還是先前,從來就沒給他好臉色看。

“刺客?什麽刺客?”

也就是一瞬間,慶寧帝就感覺到自家臣子阿望聽到他剛才那句話時身子突然緊繃起來了,阿望就是這樣,雖然很關心他,但麵上從來不給他好臉色。

所以,他才故意說出了這句話,就是為了裝可憐,引起他的注意力不是。

“我就隨便說說,難道你不知道這天底下有許多人等著要我的命嗎?這幾個月,宮中已經發生了五六起很是奇怪的事情,我知道,他們不想讓我好好當這個皇帝,非要我的命,我真的很可憐,阿望,要不,我們拋下一切,遠走高飛好不好。”

“遠走高飛,嚴望無心做喪家之犬,皇上您也不是喪家之犬。如果你不想讓我們兩都生不如死,那就好好學著坐好那個位子吧。我的刀想必也不會閑著了。”坐在椅子上的石像聲音冷冷的,說出的話,在這樣的夜裏,讓慶寧帝覺得背後汗毛直豎。

“可以禪位嗎?”慶寧帝小聲地嘀咕道。

“嗯?”

“我是說我們都是很可憐的人。”慶寧帝蹲著有些腿酸,站起了身子,回到床邊,撲地一下,又再一次將自己整個身子都丟到床榻之上,將臉埋在床榻之上悶悶地道。

下一刻,卻被人從後麵提著衣領提了起來道:“有我在,這天底下還沒有人敢要我們的命。還有,別弄髒我的床。”這家夥每次都喜歡蹭他的床單。

“哦哦,我就知道,阿望會永遠陪著我的。”慶寧帝聞言,突然一側身,就打算伸手去擁抱對方,不過很不幸地卻沒有得逞,卻被對方手一甩,重新摔入了床榻之中。

“哦哦,阿望還是這麽不懂得憐香惜玉,我要將我心中的感動收回來,敢摔我,看我明日怎麽治罪。”慶寧帝口中又再次嘟囔道。當然,這些話他每次被甩來甩去都會說,從來當不了真。

說完之後,他主動上床,拉開一邊的被子就躺了上去,然後拍拍身邊的床道:“上來,讓我們還是和小時候一樣躺著吧。”說完之後,馬上就閉上了眼睛。

慶寧帝閉上眼睛,自然不是真的在睡覺,明日是阿望的大婚之日,他怎麽才能找個機會跑出宮去看熱鬧呢?

明日的婚禮上,人多嘴雜,他這個身份真的不適合出現呀,沒準就有什麽刺客正藏在賓客裏麵等著他現身呢,然後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他就傷了卻死不了,隻能疼的快死了。

誰讓他按照以往的命運,六年後四月一日那天被刺殺才會死,在這個日子之前,無論受多重的傷,最後他都可以痊愈。

那——就算他明日出現在婚禮上,也應該沒有關係的吧。

也不怪他對這門婚事有如此強烈的好奇心,在過去的幾世內,在天聖六年的四月一日之前所發生的事情。

每天都是一邊一邊地進行重複,大多數事情他已經知道了結局,也會做一些挽救,但最終還會殊途同歸。他真的已經厭倦了,如果還不再幫自己找個樂子,他還要一直繼續這等乏味沒有新意的日子下去,直到自此被刺殺而死嗎?

他真的不想,很不想呀!隻是現在不知這位李大小姐能不能給他乏味的生活也增加一點色彩,也順便將阿望的日子也變的不那麽乏味呢?

可如果這位李大小姐對阿望心懷叵測才嫁給阿望的話,他不介意馬上送她下黃泉。在過去幾世內,他可以看著任何人死,但惟獨阿望不成。他可以偶爾也懷疑阿望一下,但卻不能容忍阿望被算計。

嚴望看著皇上再一次像個無賴的孩子一樣躺在他床上不動時,他也沒有像以前不耐煩時,提著皇上的衣領將他送回自己的寢殿。

今晚,他隻是在思考一個問題,他怎麽突然想著要成親了呢?在過去的二十五年內,雖然礙於他的名聲,許多大家閨秀並不想嫁給他,但還是有一部分千金小姐們不反對與他成婚,可偏偏在過去的那些年來,他從來就沒有起一絲一毫成親的心思。

可這個李七七既然撞上了上來,他當時就想著,就她吧!這種感覺太詭異了,他不是很喜歡,難不成隻是那個李七七在他身上動了手腳的後遺症,既然她算計他,那他就將她放在眼皮子底下,看她折騰。

“大人,大人,乙字六號信鴿剛才飛進宮了。”就在殿內慶寧帝這一對君臣各有心思想著什麽時,門又被輕輕地叩響了。

嚴望自然聽出是甲四的聲音,乙字六號信鴿?這是負責傳遞李家消息的信鴿。

夜晚時分,皇宮的各個宮門自然是落了鎖的,宮外的人也進不來,如果有什麽緊急的消息才會使用信鴿,信鴿在這個時候飛進宮來,莫非是李家出了什麽事?還是李大小姐又像上次一樣尋死了?

嚴望心思急轉,但還是走到西邊的窗前,打開窗戶,果然在窗外站著一隻鴿子,看到窗戶打開了,還咕咕叫了幾聲。

嚴望伸手將這隻信鴿捉了進來,又將窗子順手關上後,來到桌旁,將手中的信鴿放在桌上,拿起了桌上的火折子,點亮蠟燭。

隨後,他又慢條斯理地用修長的手指解下了鴿子腿上綁的小竹管,又從小竹管裏取出一個小紙卷來。

打開那紙卷,借著燭光掃視過去。

片刻後,他手中仍拿著那紙卷,口中卻不吭聲,隻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這鴿子半夜三更地給你報什麽信?可是出了什麽大事?”慶寧帝想著天亮怎麽出門去參加婚禮,整個人自然也是清醒的,他自然也知道,半夜三更放鴿子進皇宮,一般都是很重要的事,所以才有此一問。

“沒事。”嚴望聞言,頭都沒有回,伸手將那紙卷往燭火上燒掉了,這才去了書桌之後坐下,又鋪開簇新的紙,提筆在上麵簡單寫了兩句話,再次將這紙折疊起來,重新裝進了小竹管,將這小竹管綁在了鴿子腿上,打開先前那扇窗戶,然後手一鬆,鴿子就撲騰一下飛走了。

“是李家出事了,還是那李大小姐出事了?”慶寧帝也不是個笨的,他很了解自家閻王臣子的脾性,如果這鴿子送來的消息是關乎軍國大事的,阿望一定不會瞞著他,所以,這點可以排除掉。

除了軍國大事,還有什麽是比較重要的呢?自然就隻剩下了與李家的婚事,再有一個時辰,天就亮了,宮門就開了,阿望就可以出宮準備迎親等各項事宜了,鴿子卻偏偏這個時候飛進宮來了,那就說明,李家可能發生了比較緊急的事情。

自家閻王臣子都二十五的高齡還沒有成親,不管是他們的對頭還是支持他們的人都盯著這門婚事,要借這門婚事來興風作浪,也再正常不過。他現在也怕這李大小姐命薄,讓這喜事變白事。

“無妨。”人家根本就懶得理會他。

慶寧帝聞言,很想呲牙咧嘴一番,這阿望,有時候說話,說的清楚一點,他會死嗎?

“既然無妨,那朕就等著天亮吃你們的喜酒了,說起來,朕還是你們的大媒人呢。嗬嗬!”

慶寧帝嬉笑了兩聲,隻要這門婚事還繼續,那就說明不是太大的事情,他這個皇帝明日還是有喜酒喝的。這就足夠了,至於其他的事情,想必阿望自己會處理好的。

嚴望的半麵臉在燭光的照耀下,銀色的麵具更有了一份森冷的感覺,心中卻在冷哼:“在婚事前夜對李家下手,他們這是再挑釁嗎?很好!真的很好,看來,最近有些人太閑了,是該幫他們找點事情幹了。”

李七七並沒有真的回房休息,如今李家遇到這等事情,她又怎麽會有心思去休息呢?

自從她借屍還魂為李大小姐後,在昨晚之前,因為心虛,她多少對李家人都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所以,那晚才會當著李家老爹的麵,請求放逐自己,雖然有一部分理由是因為她確實打算將來無論做了什麽事情都不想牽連李家,何嚐又不是打算與李家人保持距離呢,唯恐李家人發現她是借屍還魂,無法接受這身子的改變。

對李夫人寧氏,知道隻是繼母後,她鬆了一口氣,如果是親娘,李大小姐的改變恐怕就會引起做娘的懷疑,人家不都說母子連心,也不是全然沒有道理。

至於李家二妹書兒,恐怕是李家所有人中最懷疑她變化的人,但也隻是懷疑而已,她似乎也不反感現在她的變化。

幾個小的弟弟妹妹,根本不會想那麽多,雖說從前的李大小姐和李家小妹畫兒的關係比較親密,正因為有些親密,她不免在許多時候要躲著這小姑娘,誰讓這小姑娘長的玉雪可愛,長大定是傾城佳人,偏偏寫字要講究什麽風骨,還比較推崇自己大姐的字呢?

她李七七會寫的那幾個簡單的字,寫出來,那叫字嗎?這樣一來,她能不躲著嗎?

她就是在大寶,小寶麵前太放鬆了,那晚才引來那樣一場捉鬼的烏龍,將她自己也弄得心驚膽戰的。

那晚過後,她假借準備婚事比較繁忙,也開始不動聲色地跟兩個孩子保持距離。

可就在昨晚,當她知道,李家所有人的性命被威脅時,她突然發現,與這些李家人雖然相處也不到一月時間,可她的心中已經留下了他們的痕跡,不是能無動於衷地丟棄的。

過去,她雖然天性涼薄,那是因為很清楚地知道,這世上她並沒有特別需要她留意的人。可現在,李家人就這樣合她成了親人,她覺得感覺還好,雖然時時心虛,但卻不願徹底舍棄。

既然不願徹底舍棄,就想法子讓他們過的好一些吧,正是因為這個心理,她豈能甘心那些人利用李家人來算計與她。

她現在是誰?是即將要嫁給活閻王成為閻王之妻的人,那就讓她也送那些謀算她的人下黃泉吧。

李家老爹最終還是沒有堅持,同意李七七參與其中,他也知道,自家這個女兒,最近一段日子變化很大,再也不是從前那個隻懂得詩情畫意的姑娘家了,可以不動聲色地殺人了,這讓他知道事情原委後驚訝的無以複加。

雖然這女兒現在變的越來越陌生,可一想到,女兒嫁給的是那個煞星,如果脾氣太軟,還不知要吃多少苦呢?算了,也就順其自然吧。

李家老爹先去了李家的大廳和甲三,還有周叔商量事情,甲三留下的那小瓷瓶被李七七拿著,分別讓家中人一一聞過,最後,她才回到她的房間,從先前藏東西的暗格中找出她先前從那賊人身上順手牽羊摸到的東西。

東西有三樣,一樣是一顆蜜蠟珠子,這樣的珠子應該不是單個的,極有可能是某個蜜蠟手串中的一顆,這蜜蠟珠子上還刻著一些細小的花紋,從這些紋路上她可以判斷出應該是身份比較高貴的女子佩戴之物。

隻是這蜜蠟珠子除了這些花紋之外,上麵並無其他值得留意的印記。

除了這顆蜜蠟珠子之外,這三樣東西中還有一塊出入宮廷的腰牌,這種腰牌,一看都是宮中之物,隻是她前世雖然是個賊,見過不少好東西,可皇宮那地方畢竟不是什麽人想進去就能進去的,更別說,皇宮那麽大,裏麵的宮女太監們一大堆,誰知道這是誰丟了腰牌。

可如果這腰牌就是那賊人的?難不成脅迫她的這個賊人是宮中之人?

隻是宮中到底有誰想跟她過不去呢?皇上首先應該可以排除吧,至於其宮中的人,實在太多了,她是真的一點頭緒都沒有。

不過,有這個腰牌,總是一條線索,興許錦衣衛們通過這個腰牌,查起來更方便一些。隻是如今算算時辰,說不定那賊人現在已經回到自己在宮外的住所,說不定也發現他丟失了東西,會不會再次找上門來討要呢?

如果這幾樣東西真的很珍貴,而且還有非同尋常的意義呢?

第三樣東西比起前兩樣東西來,實在沒有多大意思,是一個藥丸,卻不是珍貴的藥丸,是那種很普通的補血養氣藥丸,這種藥丸製作材料並不少見,李七七放在鼻子旁聞了一下,也確定這藥丸真的沒什麽出奇之處。

李七七想了想,將這三樣東西收入荷包,款款來到了李家的前廳。

此時,甲三和李家老爹還有周叔,可能已經簡單地相互了解了一下情況。看到李七七走進來時,幾人的目光都望了過來。

“爹,甲護衛,這是剛才那賊人遺留在我房間之物,看看能否根據它們找到線索。”李七七將荷包中的東西拿出來,倒在了桌麵上,讓幾人過目。

幾人的目光都同時又轉移到了桌麵上,不過甲三的目光更多的還是再李七七身上停留了一刹那。

今晚潛入李家的那賊人身手定是不一般的,又豈會大意遺落這麽多的東西,似乎有些不太可能。

桌麵上有三樣東西,自然最吸引人的就是那腰牌,李家老爹一伸手就將那腰牌拿了起來,仔細看了片刻後,又順手遞給甲三道:“甲護衛,這可是宮中的腰牌?”

甲三接過,仔細差看了一眼道:“回李大人的話,應該是延熙殿的腰牌。”

比起李七七和李家老爹來,甲三自然更專業一些,宮中各處的腰牌在錦衣衛的資料中都有詳細的記載,更別說,甲三又是自身又是五品的校尉,經常出入宮廷,自然很熟悉宮中各個地方腰牌的差別。

“延熙殿?這——”李家老爹聞言,有些躊躇。

“爹,這延熙殿不知住的是哪位貴人?”李七七對宮中的宮殿實在所知甚少。

“回夫人的話,這延熙殿先前曾是聖母太後住的宮殿,後來,聖母太後去了之後,這宮殿一直空著,隻是平日裏有幾個清掃的宮人。”

李七七雖然對宮廷不熟悉,可聽甲三這麽一解釋,她也明白了,甲三口中的這位聖母太後,其實不能算是真正的太後,她是皇上的生母,可據傳言,在當今皇上五歲時就去世了,死前時品級也很低,隻是一個才人,等當今的皇上當上皇帝之後,自然要冊封自己的生母,封了一個封號,但那個封號太長,一般人還是直接稱呼她為聖母太後。

這樣一座空置了多年的宮殿的腰牌,而且還是皇上生母生前所住的地方,難不成那賊人就是那宮殿的宮人。

不,不對,如果那賊人真的藏身在這宮殿內,他背後還有一個主子呢?那個主子才是最值得關注的。

“夫人請放心,這兩樣東西屬下自然會上陳大人,當然,也不排除,對方故意丟下這幾樣物事故意誤導嫁禍。”

甲三既然是很出色的錦衣衛,自然也有自己的一套看法,他並不知道這三樣東西是李七七特意從那賊人的身上偷盜來的,故有此懷疑,也是人之常情。

李七七自然也不會當麵解釋,隻是開口道:“正如甲護衛所言,這腰牌的宮殿是延熙殿,延熙殿的聖母太後已經不在了,那他留下這個腰牌,還有嫁禍的必要嗎?”

“夫人之言也有道理,屬下剛才已經派人通知大人了,大人自然不會袖手旁觀的。”說完,又停頓了一下道:“等今日的婚事了了,明日,甲三會另外帶人來李家幫眾位看診。”

“勞煩甲護衛了。”李家老爹客氣道。

“李大人太客氣了。時辰不早了,甲三還要趕回侯府等待大人從宮中回府,就先告辭了。”

“甲護衛慢走。”

甲三站起身來,準備離開,又回過頭來道:“夫人,李大人,今日為何防止其他的意外,我會在李家多布置一些人手,謹防意外,先告知夫人和李大人一聲。”

甲三離開之後,周叔的身子這會也恢複了一些,李家其他人,雖然幽夢十三香暫時解了,但大多數已經恢複正常睡眠,還在熟睡。

倒是李夫人寧氏心中有事,聞了解藥後,不一會就清醒了,看到李家老爹並不在房間內,不由披著外衣尋出來,恰好看到甲三遠去的背影,又看到周叔也在,還有李七七竟然都沒有睡,麵上就不由地帶了幾分狐疑。

“老爺,可是出事了?”李夫人寧氏雖然性子不夠堅強,卻是個很敏銳的人。

“是出了點小事,現在已經沒事了。”李家老爹覺得現在的事情就算告訴了自家夫人,也是無濟於事的,反而更多一個人煩心,就不多做解釋了。

“哦,那就好。七七今天可是要做新娘子的,這休息不好,今日婚事那可是要累著了。”李夫人寧氏雖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何事,但看著李家老爹不願意說,寧肯告訴女兒,也不告訴她這個妻子,心中又多了幾分酸澀和黯然,

不過接著一想,這個繼女今日就要嫁人了,嫁的還是那樣一個人,以後也不會留在李家了,心中的酸澀才去了大半。

“娘最近身子不好,也要多保重身子呀,妹妹弟弟們還要娘照看呢。”李七七也聞言道。

雖說她抱了禍害嚴望那廝的心思,嫁了過去,可她心中比任何人都明白,這門婚事不是一門好婚事,對李家人也多了幾分留戀。

這李夫人寧氏雖說是繼母,比起那些在大宅門中不動聲色禍害原配留下的繼子繼女的繼室來,李夫人寧氏這個繼母不算是那種特別差勁,特別有心思的,不至於讓她仇視敵對。當然,兩人之間永遠不可能像真正的母女那麽親密,不過看在她以後還是她要陪伴著李家老爹的,李七七就客氣了許多。

李夫人寧氏起床之後,李家的仆從也就逐漸起了,今日是李七七出嫁的日子,自然是要忙一整天的。

這些仆從們醒過來之後,也隻以為他們昨夜睡的有些沉,並沒有多懷疑什麽。李家的姐弟們也都梳妝打扮了一番,各個看起來都如玉人兒一般,隻是臉上的表情不是很高興。他們都舍不得自家大姐嫁給壞人。

李七七本還想留意一下今日到李家的人。看能否從中間發現點什麽,可這個想法明顯不現實,今日可是她的大喜之日,她如何能拋頭露麵,幹其他的事情?

李家的大門剛打開,就有許多人湧進了李家,其中,請的全福娘子也就是為李七七開臉的夫人是一位四十來歲的女子。

這夫人雖然年紀不小了,但卻顯得很是雍容華貴,相貌和氣度都非常出色,身份也極高,竟然是當朝皇後的母親,承德侯夫人。

這承德侯府祖上乃是前明開過功臣,後來天下大亂,南明另立時,徐家仍是出了大力的,所以,一向很受皇家恩寵,到了這一代,徐家的長女在三個月前嫁給當今的皇上,成為一國之後。

一時之間,承德侯府的富貴榮華更上了一層樓。

對於皇後,李七七實在一點印象都沒有,可能原本的李大小姐還有幸參加過三個月前的封後大典,也許還親眼目睹過皇後的風顏,可李七七借屍還魂太遲了,實在沒有這個福氣!

想想在詔獄見到皇帝的樣子,雖不是長相一等一的男子,也很是清俊的樣子,也不知皇後是生的什麽模樣,兩人是否看起來很相配?如果那些傳言屬實的話,嚴望那廝和皇上有超越君臣的不正當關係,那麽,作為皇後會怎麽對待,皇後又是怎樣看待這門婚事的?

先前,她打算禍害皇上時,還曾想過聯合皇後一起禍害的,如今,這個想法還存在她心中,不過,拜這門婚事所賜,她也很快也能見到皇後了。

不管怎麽說,這門婚事是皇上親自下旨賜婚的,他們成婚之後,自然要進宮叩謝聖恩,到時候,去皇後那裏拜見是一定的,這是這幾日,徐嬤嬤給她惡補的一些宮廷常識。

想著能進宮去逛,也是不錯的,順便看看皇宮的門戶是不是像傳言中那般嚴謹。

徐夫人今天既然能親自前來做她的全福夫人,她自然不會天真地以為是看在李家或者她李七七的麵上,十有**是看在嚴望那廝的麵上吧。

嚴望那廝如今權勢滔天,承德侯府雖然是外戚,可也不敢輕易得罪,更別說,嚴望這廝如此深受皇上寵幸,恐怕皇後和承德侯府也存了結交心思。

就在李七七的胡思亂想中,徐夫人已經為李七七開過麵,然後喜娘們開始吩咐身邊的人幫李七七著衣,上妝!

嫁衣自然是花了上千兩銀子做的,確實很是精美,不過,這裏裏外外套了許多層,在這天氣並不寒冷的日子裏,也很受罪好不好。

李七七一直覺得官宦人家將嫁衣弄這麽漂亮,花這門多錢,那是大大的浪費,這東西,一輩子隻能穿一次,有不像別的衣服,好歹還能多穿出去幾次,然後就壓箱底了,真心浪費呀!

這鳳冠什麽的,戴到頭上,那也是相當的重,讓她有一種將這上麵的金銀珠寶卸下來的**,這鳳冠是嚴望那廝送來的,也不知是從哪裏來的,聽新房中的其他人議論,這個鳳冠的樣式,在前朝時,是珠寶鋪子專門為一位國公夫人設計的,也不知是真是假。

不過當她打扮停當,看到鏡子裏那個陌生而美麗的臉時,心頭一陣恍惚,反而有一種很不真實的感覺。

這是她,又不是她!不過轉眼之間,她就很快將這些情緒拋開了,不管如何,她好歹也光明正大地過了一把富貴癮。這是以前的她想也不敢想的。

房中眾人大概也知道這門婚事是有內情的,所以恭喜的話也說的很少,就連李七七外表一副淡然一點新嫁娘的羞澀和喜悅都沒有,知趣的自然也沒什麽人敢亂說什麽。至於那些不知趣的,李七七都不動聲色地記下了,誰讓她一向都不是心胸寬廣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