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至第六十一章

第六十章至第六十一章

在福龍場站,和我同年度的幹部有十多個,可來自江蘇的老鄉隻有何先友和伍文炳。他們倆個也和我同歲,隻是比我大了月份。何先友在地勤的四站連,他和我來自同一座城市。伍文炳在通信營的無線報台,伍文炳來自蘇南的常州。部隊是一個很講究老鄉觀念的地方,平時一有機會,都是老鄉們在一起玩。我們三人也不例外,經常是先電話聯係,然後就湊到了一起。原先我們三個湊一起時,隻是下下象棋聊聊天,喝酒的次數並不多。可從七九年的五月,場站也被抽調走二名通信報務員上前線後,這湊到一起就喝酒的次數是明顯地增多了。隻要一有機會,我們就會湊到一起來個一醉方休。逢到星期天,比較多的情況是輪流做莊。

五一剛過,我們場站接到了上級的命令,立即選出兩名技術好的通信報務員待命。那一時刻的真實感覺就是這邊境上的戰事是更加的緊張激烈了,抽人都抽到空軍來了。真的是全軍都被牽動了。當時伍文炳也是最有可能被抽到的,他是無線報務員,又是報台的台長。我和何先友都是保障飛行的,上的可能性要小。

要說戰爭是最能考驗人的,許多平時很能誇誇其談,特能說會道,特能自我表現的人,在這會兒都現出了原來的本色。當時聽說軍區一名平時很優秀業務也好的軍醫,竟寧願被開除軍籍也不肯到前線去搶救傷員。想想這種人和我那同學明偉寫血書要求上前線打仗怎麽相比。我們場站那兩個當天晚上就坐飛機上去的報務員,也是活丟當兵人的臉,他們上去沒有過幾天就給退了回來,說是手法都壞了,手發不了報了。這要說好聽點是緊張造成,說不好聽就是這兩小子也是都怕死了。

明偉的信終於來了。“我所在的部隊到達中越邊境後,可能因為不是正規的作戰部隊,上麵下達給我們的任務不是正麵進攻,而是給正麵進攻的部隊做側麵的策應保衛。”“根據命令,我們過紅河大橋後向一個高地推進並發起衝擊。我們意外地沒有遇到抵抗,高地上的越南軍隊好像早就有了準備,早撤離了。”“可能是防止我們被越南軍隊反包圍,上級又命令我們趕緊回撤。可原先的路線已被越南人的炮火封鎖了,從紅河橋回撤已無可能,所有上來的部隊隻能就近從紅河涉水回撤。”“紅河的水深,水流也急,加上身上的定量裝備,我看著身邊不少不會水的戰友被水衝走,沉到了紅河的水裏。”

南京氣象學院的比武還是江副處長帶的隊,但沒有取得預想的成績。所有的參賽人員隻拿回來一個單項第三。

七九年的國慶節一過,部隊開始評定職級。根據職級評定的細則,場站不少六九年、七零年入伍的技術幹部隻定了技術十三級(行政副連職),我們氣象台一個和我同年的預報員定了技術十四級(行政排職),而我卻因為在軍區和全軍業務比武中取得優異的成績,被破格定為技術十二級(行政正連職)。

第六十一章多事的一九八零年

沒有人不願意再造輝煌,我也是一樣,可曆史總是不會出現重演,所以,沒有能夠去南京參加比賽,對我而言,在心裏麵,並沒有產生出對處長對江副處長的不滿。唯一覺得遺憾的,是失去了一次能和李麗好好談談的機會。後來的結果也正像我所預想的,是派周組長去的,周組長幾乎是空手而回。

一九八零年,於我,沒有變化,一切還是在平淡、寂寞、思念中過去。而於福龍場站,卻是一個多事之年。在這一年中,場站接連發生了三起重大事故。剛到場站上任不久,很年輕,想在這兒一展抱負的站長和政委,又都先後調離了。

在軍事題材的影視劇中,我們經常會看到戰友之間不允許用武器開玩笑的境頭。誰都知道武器是用來射殺敵人的,不是用來開玩笑的。可這一年,福龍場站發生的第一起事故,恰恰就是這絕對禁忌的戰友之間用武器開玩笑造成。

過完春節,進入了三月,福龍開始連綿不斷地下雨,福龍的雨季比別的地方來得早。三月,又是福龍這地方開始插秧和種植花生的季節。按說,播種的季節,是希望的季節,是不該有事的,可事情偏偏就發生在這希望的季節裏。一天上午,劉台長和我正帶著我們測報組的幾個不值班的戰士在翻地種花生,值班的梁副台長跑過來,“台長,場站司令部通知,除值班的,馬上到內場開會,汽車連的車一會兒就到。”

我雖然對機場和場站部隊還不太熟悉,可到福龍場站也三年了,類似這樣開會前事先沒有通知的狀況還從來就沒有過。我心想,可別是出什麽事了。

到達內場,我剛從車上下來,看到何先友帶領他的連隊也從車上下來,就過去問他,“哎,還曉得開什麽會?這火急火燎的。”“你還不知道啊?警衛連出事了,兩個四川籍的新戰士用手槍開玩笑,槍走了火,死了一個,那子彈直接打穿了心髒。”

朱參謀是怎樣整隊進的禮堂,站長、政委、參謀長的講話是什麽內容,我們又是怎樣返回到氣象台的,都好像是無意識了,眼前一直晃動著那個經常到台裏來找報務員小吳玩的那個小個子四川兵,那是個嘴唇上剛剛長出濃濃唇毛的小個子新兵。

我到了福龍後,在原福龍的幹部中,除了參謀長,我還佩服三個人,政治處的嚴幹事、司令部的強參謀、汽車連的董指導員。嚴幹事能文能武、能歌善舞,強參謀軍事動作那叫一個漂亮,董指導員做戰士思想工作真正是一套一套的。在我的想像中,這三個人在部隊的前程都會是無可限量的。可強參謀他怎麽就出了那樣的失誤。一次低級別也是致命的失誤,就將他前行的路完全改變了。

七月的一天,強參謀在外場塔台指揮所值班,中午了,所有的飛行和地麵人員都午休了。強參謀他不睡午覺,他是心血**呢,還是真的想一專多能多掌握一門技術,他讓同在值班的駕駛員、他場務連的小老鄉把車開到牽引跑道上,教他學開車。他坐駕駛員位置,小老鄉站在汽車踏板上指揮,可強參謀他開著開著,怎麽就一個不小心踩了急刹車,就把他小老鄉從汽車的踏扳上摔了下去。小老鄉後腦著地,雖然人當時好像沒有事,隻是後腦腫起來個大瘤。可傍晚時,小老鄉突然就惡心嘔吐,雖立即送七二二醫院,終是搶救無效,一條年輕的生命,就此,就這麽去了。

強參謀為這次事故背了記大過的處分。也許是這次的事故對強參謀的打擊太大,讓他無法承受,亦或是強參謀他再也無法麵對這裏的一切,他在事故處理完後,就給場站遞交了轉業的報告,回上海了。

日子過的好快,到這年的年底了,沒幾天就是元旦了,誰都以為不會再有事,我們氣象台的教導員卻在這個時候遭遇了車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