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愛不失憶
第二十一章 愛不失憶
默默又在做夢了，她夢見一個眼神溫柔的男子，在彩虹下吻她。輕輕的，柔柔的，滿含愛意。她心跳如鼓。日光照在他臉上，她腦中跳出一個聲音：記住我的名字，我叫簫無弦。她腦中頓時一閃。是的，他是簫無弦。她猛地睜開眼睛，她記得了，全都記得了。
見默默醒來，床前一眾人頓時歡呼一片。默默轉頭，迎上簫無弦帶笑的深眸。她不由地輕柔地笑起來。簫無弦頓住了。她的眼神清亮，笑容輕盈。這是他最初認識的默兒！那麽，後來的默兒呢？她還在嗎？他不由地心慌起來，猶疑著叫道：“默兒……”
老太君等人等不及圍了上來，紛紛叫著她。她掙紮起身，轉向她們，露出笑容：
“奶奶，阿娘……”
簫無弦腦中一聲轟響。真的是她，那個失憶前的默兒，因為後來的默兒不是這樣叫他們的。他頓時亂了。他愛她，她的全部，後來的她，與他經曆了太多太多，他更珍惜，他半點也不願意失去，可是現在……他不敢再想。一旁老太君等人也是吃驚不已。這個稱呼，她們很久沒有聽到了，她現在忽然喊了出來，著實嚇了她們一跳。
“默兒，你……你叫我奶奶？”老太君不確定自己有沒有聽錯，不禁錯愕地問道。
默默輕輕笑道：“我不是叫您奶奶的嗎？”
簫夫人遲疑了一下，不安問道：“默兒，你記起了什麽嗎？”
不等她回答，簫無弦再也忍不住心中不安，急切地抓起她的手，問道：
“默兒，你還記不記得我中毒的事？”
她看著他，他的不安讓她心痛，忙點頭道：“記得。”
他欣喜欲狂：“你當真記得？”這麽說，她的記憶全都在？
默默朝他認真地點頭，道：“我記得，我什麽都記得了。我本名喚作默默，默兒是你為我取的名字。我從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來，來的時候還有一個朋友，隻是它已經走了。”
簫無弦喜難自禁，簫夫人聞言麵色黯淡下來：“這麽說，你也記得我打過你，還對你說了那樣的話了……”
默默微笑起來，拉過她的手，說：“我還記得你對我好，為我泡茶，為我加衣。”
簫夫人眼眶濕潤起來：“默兒，你真的不怪我？”
她笑意更深了：“我知道你是因為愛無弦。我沒有什麽親人，你們對我的好，足夠彌補任何的不好。不管你怎麽對我，我都不會怪你。”
“默兒……”她感動得熱淚盈眶。無瑟早已忍不住，撲過來抱住她，又笑又哭地說道：
“姐姐，太好了，你什麽都記得了……”
默默撫著她的頭發，笑道：“是啊，我記得了，你便可以出嫁啦……”
無瑟頓時羞紅了臉，抹著眼淚輕捶她：“姐姐，你又取笑我了……”
一時眾人都笑了，氣氛頓時熱鬧喜慶起來。簫無弦幾次欲與她說話都輪不到，頓時急了，顧不上旁人在側，一把將她抱在懷中，激動地說：“默兒，你真的記得，太好了……”
默默怔了怔，大窘，想推開他，卻沒他力氣大，紅了臉，在他耳邊低聲道：
“大家都看著呢……”
簫無弦負氣道：
“他們個個隻顧與你說，都不讓我說，我不管了。”
老太君嗬嗬大笑起來：“喲，我的乖孫兒生氣啦，咱們還是快走，把默兒還與他，若不然怕是要恨死咱們了……”
眾人也笑，笑了一會兒也就跟了老太君離開了，剩了他們兩人。默默再次推他，他孩子氣地將頭埋在她發中，道：“再抱一下，我心裏還沒有安下。”
她心中一暖，便放棄了掙紮，雙手輕輕環住他的腰身。她這個動作讓他驚喜不已，將她抱得更緊，激動地說道：“你真的是默兒……”
後來的默兒。因為隻有後來的她會這樣抱他。
默默有些不解：“我本來就是……”
他欣喜萬分。看來她是真的恢複了所有記憶了。他難抑激動，不停地喃喃：
“太好了，你記得我了……”
驀地想起一事，他忙扶起她，問道：
“默兒，你把以前所有的事都想起來了是嗎？”
聽他強調“所有”二字，她有些遲疑，不知道是不是有遺漏，猶豫了下，她還是點頭。他急切地抓住她，再問：“那，你答應我成親的事……”
她驀地想起此事來。那是在去城外農戶的車子中定下的……那時，他們定情長吻……她臉微一紅，忙假裝道：“有這樣的事嗎？我怎麽不記得……”
他吃驚地看她。她眼神無辜，比那失憶前的她多了幾分精怪。然而她臉頰上不易察覺的紅暈讓他忽然明白過來，笑道：“你戲弄我，你明明記得的……”
說著緊握她雙手，笑著捕捉她的目光。她急忙別開臉逃避他，卻禁不住笑意：
“我真的不記得……”
“你一定記得，不然怎麽不敢看我？”他緊緊追隨，迫得她無處可逃，隻好停住，靜靜看他。他被她清淡如水的雙眸震住，怔怔看著她。她不再逃避他的目光，看著他清削的臉頰，知道自己折磨了他太久太久，她心下隱隱作痛。她伸出手輕輕捧住他的臉，撫著他淡淡的胡茬，哽咽道：“對不起，我的自私與任性，讓你受傷太多……”
他抓住她的手放在唇邊輕吻，搖頭道：“不，是我沒有保護好你，才讓你屢屢被傷害……”他忽然又堅定地看著她，說道，“不過，你相信我，以後我不會再讓受半分委屈，我要每時每刻都給你溫暖，直到我死……”
“不要說死……”她止住他，將頭埋在他胸口上，眷戀地蹭了蹭，“我要你跟我一起老去，老到生命的盡頭，然後在另一個世界仍然等著彼此……”
他心下一片感動，握住她的手拚命點頭，道：“我願意，默兒，執子之手，與子攜老。”
她舒心地笑了。想起果果曾經說過的話：默默，你會愛上他的，你和他，有三生情緣。果果能看見的話，會開心地笑了吧？又或許，它一直都知道這個結果，所以它其實一直都在笑呢。她看向他，心中一片安然，溫暖如春。是的，她愛他，她已經知道什麽是愛了。她相信，就算她再失憶多少次，愛會一直在，愛情永遠不會失憶。從此她會珍惜，因為愛他，也會愛自己，珍惜身邊所有的人。
無弦見她笑意盈然，麵色清潤，目光中透露著一絲暖暖的愛意，心下大動。他輕輕喚了一聲，叫回她遊離的思緒。她聽見他喚她，下意識地應了一聲，看向他的眼睛。他迎住她的目光，俯首輕輕吻住她的唇。她微微一怔，看著他深邃的眼眸，心下溫暖異常，輕輕閉起雙眼，伸手挽住了他的脖頸。他環住她的腰，吻得愈深。她慢慢回應著他。他的呼吸漸漸急促起來，心跳越來越劇烈，腦中一熱，急忙放開她跌坐一旁，調整亂掉的氣息。默默隻覺臉熱難消，咬住唇禁不住偷偷輕笑。知道他是君子，所以心中欣慰不已。他臉色大窘，不敢看她，急忙起身道：“你多休息一下，我……我先走了……”
看他逃也似的離開，她輕咬下唇，笑意更深了……
兩個月後。
“哎呀，嫂嫂，你和哥哥什麽時候才成親啊……”無瑟追在默默身後執著地問著問了無數遍的問題。全部記憶重回後的默默溫順而精靈，總能不著痕跡地將她敷衍過去。此時，她正在花園中賞景看水，春快來了，她很喜歡一切都充滿生機的樣子。她不答，無瑟又纏住她問了一遍。她停下腳看著她，道：“你都叫我嫂嫂了，成不成親還有什麽關係嗎？”
無瑟跳腳道：“當然有啊！你們不成親，別人就不知道，別人不知道，就……”她忽然頓住。默默俏笑，逼問道：“就怎樣？”
“就……就會有很多人來給哥哥提親，要是哪天哥哥真的看中一個，那可如何是好……”無瑟眼珠轉動，想出了一個借口。默默聞言唇角一牽，轉身又走，偷偷笑道：
“如果真的那樣，那我豈不是該慶幸未與他成親？”
無瑟一時語塞，急了，跺腳道：“你知道哥哥不是那種人，才這樣說嘛……”
“對呀，我既然知道他不是那種人，還需要擔憂什麽？”她又說，偷偷看她，見她急得想跳腳，不由地笑起來。她回頭將她挽住，悄聲道：“你是想早些嫁去你雲哥哥身邊吧？”
她頓時羞得滿麵通紅，嬌羞地頓腳道：“姐姐……”小跑幾步到前方避開她的視線。默默也無奈，不由地恨恨道：“你們這裏也是的，什麽破規矩嘛，非要大的成親了小的才可以出嫁……”
成親，她不知怎的，就是還沒那個念頭，她與簫無弦也並非感情不好，相反，兩人如膠似漆，分也分不開。可她就是不想成親。所以幾個月來不管誰來當說客，明提暗示，都被她一一巧掩過去。可這個年代規矩嚴謹，婚姻之事，由大而小，大的未成，小的不能逾越。無瑟與她那位雲哥哥的感情默默也是親眼見證過的，自己也深知不能與相愛之人相見的痛苦。隻是……她也苦惱不已，始終想不出兩全之策。看來，真的隻有她答應成親才能解決問題了。正苦惱間，遠處人影閃現，簫無弦來找她們去吃早飯。三人說笑著走到飯廳，簫老爺已進城去了。老太君和簫夫人早已等候多時，見他們來，忙吩咐坐好。
幾人坐定，起了筷，老太君清清嗓音想要說話，默默知道她又想說關於她和無弦的事了，忙夾起一塊雞肉，笑嘻嘻地放到她碗中，說道：“奶奶，這雞好嫩，您多吃點……”
簫夫人見狀想要接話，她又夾起一塊放到她碗中，說道：“阿娘，您也吃啊……”
兩老無奈地對視一眼，輕歎。默默暗自得意，夾了片青菜欣欣然吃著。無瑟神色暗淡，隻挑著米飯數著吃，毫無胃口。這時，廚房做好了一道清蒸魚端上，自默默身旁而過。默默聞到魚腥，忽覺胃中一翻，喉嚨巨癢，急忙起身離座，扶住椅子一陣幹嘔。簫無弦忙扶住她，急道：“怎麽了？”
老太君和簫夫人不由地麵麵相覷，怔了怔，忽然麵現喜色。默默嘔完想要回座，看見那魚放在麵前，頓時忍不住，又是一陣，嘔得白眼直翻。老太君與簫夫人再也忍不住，撫掌大笑起來。無瑟早已跑到默默身邊為她拍背，見她們如此，與無弦莫名其妙地對視一眼，齊聲道：“奶奶，娘，你們不用這麽沒同情心吧？她都這樣了你們還笑……”
簫無弦為默默撫著背幫她順氣，邊焦急詢問：“默兒，你到底怎麽了？沒事吧？”
默默嘔得眼淚直流，指著那魚道：“把它拿走……”
無瑟忙示意人把魚拿走，默默才敢坐回桌旁。抬眼見兩老還在笑，不由地噘起嘴來：
“奶奶，阿娘，就算我一再抗婚惹你們生氣，你們也不用這般興災樂禍吧……”
老太君忍住笑，道：“我們並非興災樂禍，是心中高興啊……這是山莊的大喜事……”
“什麽大喜事啊？”無瑟好奇地問道。簫無弦與默默也是不解。
老太君又忍不住地嗬嗬笑起來。簫夫人也掩嘴笑個不住。許久，見他們神色懵懂地望著她們無語，簫夫人強忍喜悅，道：“奶奶要升做老祖宗了，而我，也將要做奶奶了，你們說，我們能不開心嗎？”
無瑟更奇了：“哥哥與默兒姐姐尚未成親，你們去哪裏做老祖宗與奶奶？”
兩老又忍不住地嗬嗬笑起來：“你這丫頭啊，放心吧，他們就快要成親了，你也能早些嫁去雲兒家咯……”
她們在一旁說著，簫無弦與默默似乎明白了什麽，二人半信半疑地齊聲說道：“怎麽會……”一時困惑起來，各自沉吟了一會兒，忽然齊齊指向對方：
“莫非是冬至那日……”
頓時默默麵紅如霞，早已忘了其他人。她握了雙手焦急地踱了幾步，忽又轉回他麵前，盯住他道：“不行，那日我們都喝了酒，對他不好的，不能要啊……”
他嚇得臉色一白，一把抱緊她，急道：“你想怎樣？”她的思想甚異，他都怕了她了。
她麵現焦急：“我說過的嘛，酒對孩子不好……”
“就算他生下來是個傻子，我也要！”他堅定地說。她咬著唇委屈地看著他。他將她的頭按在胸口寬慰著她，頓了一會兒，他忽而麵現邪笑，道：“再說，次日清晨的時候，我們不是都已酒醒嗎？”
“那還不是一樣……”她正想抗議，抬頭無意間看見目瞪口呆的無瑟，才想起有許多人在旁，轉頭看去，老太君與簫夫人早已笑得前俯後仰，其他隨侍的人也紛紛掩嘴偷笑。她羞得無地自容，在他胸前狠狠打了一拳，轉身羞愧地跑了。無弦傻笑著看了看二老，她們急忙道：“你快去看著她，別讓她摔著了……”
得令，他飛快地追向她。留下廳中一幹人等仍是笑個沒完沒了。
無弦在回廊中趕上氣急敗壞的默默，實在怕她過於激動踩了裙角或是什麽，忙將她拉住。她拉過他的手張口就想咬，他急忙忍住，她卻咬不下去，隻好悻悻作罷。他輕笑著將她擁住，道：“默兒，你放心，我們的孩子一定是最健康最可愛的……”
默默還是有些疑慮，眼神擔憂地看著他：“真的？”
他用力點頭，眼神堅定：“相信我。”
她不由地點點頭，他俯首吻她，她回應了一下，將頭埋進他胸口。她就是那麽願意相信他，毫無理由，隻是相信，無論何時何地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