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烈愛傷痕十
65、烈愛傷痕(十)
“死了?”海棠很久都消化不了這簡單的兩個字,剛剛她才知道自己曾經或許有過一個孩子,隻短短幾分鍾,忽然就得知她死去的消息。
即使和那孩子還沒來得及建立起感情,依然心生痛意。
海鋒望著她怔愣的模樣,再次點頭:“產下便是個死嬰,缺氧,醫院直接處理了。”
海棠想著當時的自己,恐怕真的是絕望到了極點,被兩個男人逼迫到那番境地,最後連唯一一點期盼都沒了。
她沉默地坐在沙發裏,一句話也沒說。
海鋒拿不準她在想什麽,握住她的手軟言說道:“沒人再阻止我們了,海棠,我承認過去我的方式有問題,可是我太急於在海氏站穩,我不想你受委屈。”
現在他說的話倒句句都像是真的,海棠知道自己曾經一定是真的深愛過這個男人,否則為什麽將那段不堪的往事選擇性遺忘之後,還是會無端被他吸引。
恐怕潛意識裏還是放不下。
海鋒也猜到了她的心思,伸手扣住她的下巴,慢慢俯身過去:“你愛我的心,從來都沒變過。”
他離得越來越近,聲音黯啞,唇瓣也快要貼上她的。
海棠卻側身避開:“不管過去真相如何,我結婚是沒法改變的事實。既然選擇了遺忘,說明它真的不該存在,謝謝你告訴我這些,但說的再多,那也都是過去。”
海棠起身,微微偏轉過臉:“出去吧,我還有事要忙。”
海鋒眸色一凜,唇角抿得很緊,看著她冷淡的模樣還是起身走了出去,到門口又忍耐著回過頭:“我不信你知道這些,心裏一點芥蒂也沒有,邵庭是什麽人你最清楚,還想和他繼續過下去?”
海棠靜了靜,微笑著抬起頭,回答的幹淨利落:“我和他結婚本就不是為了愛情,所以怎樣都無所謂,三哥費心了。”
海鋒不可思議地看著她,最後嗤地笑出聲:“還真是變了,和那男人越來越像。”
不變怎麽行?女人要是不夠自強,遲早會被男人吃的屍骨無存。海棠回去這一路都在想,當初大概就是太愛了,所以才會被傷的那般深,反而是現在,有些事倒能理智應對。
“三公子沒說謊,孩子的確是出生就沒了,有醫院證明。”助理開著車,將手裏的文件遞過來。
海棠看著自己的生產資料,醫院保存的很完整,每次的產檢結果都有。她伸手輕輕撫摸著上麵的b超影像,黑黑灰灰的一小團,根本看不清孩子的模樣。
原來她曾經有過一個孩子,可惜還沒來得及和她說句話,她就離開了這個世界……
助理從後視鏡看她,微微歎了口氣:“海總還年輕,以後會有機會要孩子。”
海棠搖了搖頭,陷進椅背間閉上眼,胸口有些悶悶的痛,卻說不上來是因為誰。她可以對著海鋒裝作不在意,也是真的不在意了,可是想到回去要麵對那個人,心裏竟有幾分慌亂,還有幾分難受。
如果海鋒說的都是真的,她該以什麽態度麵對邵庭?
車子馬上下高架了,助理看她一直沒反應,小心詢問:“還是去公司嗎?”
海棠閉目沉思,須臾才緩緩睜開眼,眼底一片清明冷靜:“回家吧——”
回家邵庭果然在,正陪著小寶在地毯上畫畫,身上穿著簡潔的灰色家居服,平日冷漠倨傲的形象稍稍有些緩和。小寶與他說說笑笑,男人寵溺地低頭蹭她軟塌塌的小鼻梁,怎麽看都是一副好男人的假象。
海棠走過去,正好看到孩子稚嫩的小臉上堆滿笑意,看到她出現還朝她直招手:“媽媽快來,看我畫的像不像?”
海棠放下包和孩子坐在一起,邵庭伸手過來,溫暖的掌心在她頰邊輕輕撫摸著:“這麽涼,很冷?”
海棠看著他溫柔如海的雙眸,對視幾秒又默默移開:“還好。”
以前她不知道邵庭對自己的心思,現在知道了,內心反而沒法平靜。就連回來憋了一肚子的疑問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本來安穩的生活,一旦撕破那道回憶的傷口,疼痛就會難以遏製地席卷而來。
她不清楚自己現在反複的心態是因為什麽,將這矛盾心思歸結於貪圖現在平穩安逸的生活。不管邵庭這人如何,至少婚後這三年來,孩子也給過她一個溫暖美好的家庭。
她太渴望一份愛,無論是愛情還是親情,也太渴望一個家,讓她漂泊、寄人籬下的心能有個安全港灣。
邵庭看她臉色陰晴不定,大抵猜到了發生什麽事。
“這是爸爸、媽媽,這是小寶。”孩子不懂察言觀色,獻寶似的把畫冊遞過來,仰著小臉看海棠,“媽媽喜歡嗎?”
海棠收斂思緒,目光淡淡移到麵前的孩子身上。
這張單純的麵孔讓她無端又想起自己夭折的那一個,胸口一陣窒悶,抬手輕輕拂過她的劉海:“寶寶畫的真好,媽媽先去洗澡,你自己玩。”
孩子這時候才發現她情緒不對,皺起眉頭,疑惑地看向一旁的邵庭。
邵庭隻是微微蹙起眉心,將孩子摟進懷裏親了親:“媽媽累了。”
孩子是真的單純,聽了這話居然偷偷跑去廚房,在管家的幫助下溫了小半杯熱牛奶,慢慢悠悠地送到海棠身邊。
海棠看著小家夥討好的笑,心裏又酸又澀,最後緊緊把孩子抱進懷裏:“小寶真好。”
就這樣吧,反正過去的都不記得了,現在這樣就很好。何必為了過去,徒增憂傷。
邵庭卻一直在等著海棠開口,無論是質問還是爭吵,隻要她問,他一定毫無保留地全盤托出,連自己小心翼翼隱藏的真心都一並送出去。
可惜海棠沒問,什麽都不提,與平日一樣沒有表現出一絲端倪。
她麵上再平靜,還是有走神露陷的時候,薄被下兩人糾纏在一起,邵庭在她身上喘息著,看她潮紅的臉上卻沒有半分投入,忍不住含-弄著她的耳垂小聲提醒:“這種時候還分心?”
海棠看著他,伸手摟住他的頸項:“太累而已。”
她笑起來很漂亮,眉目間別有一番風情,臉上的笑卻怎麽看都是敷衍,邵庭心裏有些不痛快,幹脆每一下都狠狠頂在她敏感的那一點,故意讓她尖叫連連。
床上再合拍,背後依舊是各懷心思的兩個人。
邵庭以為她忍不了多久,可是一日又一日,這女人居然緘口不言。
很快邵庭就發現海棠在背後調查自己,她在懷疑,卻不願從他這親口得到答案。說到底,她信不過他。
海棠還和海鋒接觸了幾次,葉強向邵庭匯報的時候,陰沉內斂的男人坐在辦公桌後很久都沒說話。
葉強向來都看不出他的喜怒情緒,小心翼翼地說:“海鋒明顯還是為了海氏,太太本來就偏心他,隻要他稍稍甜言蜜語一番,恐怕——”
邵庭揮了揮手,示意他出去。
葉強隻好悶悶地退了出去,邵庭坐在辦公室裏看著滿天繁星,忍不住開始懷疑,這步棋他終究是走錯了。
別說三年,恐怕是三十年的記憶,在海棠那裏也無足輕重。
海棠的確是查到了不少事,可惜她沒有足夠的勇氣去追問邵庭,這種感覺很奇怪,兩人都心照不宣,卻不想把事情攤開來說。
她知道邵庭或許也察覺了什麽,可是卻不想揭開這層傷疤。
邵庭是最先忍不住的那一個,率先找她攤牌。他算計好了時間,自以為現在揭開真相也穩贏不輸,他們有足夠的美好回憶來支撐,可是現在看來,好像又算計錯了。
“我以為你會問我,不管真相是什麽,你至少會有些反應。”他坐在酒櫃前,低頭看著杯中的紅色**,在燈光下紅的似血,映的他一雙深沉的眸子也微微泛著紅。
海棠才剛進家門,聽到這話頓了頓,換了鞋走過去慢慢坐在他身邊,沉默了好一會才開口:“我不問,已經算是做出了選擇,你還想要什麽結果?現在的生活我很滿意,不想因為一段完全不記得的記憶改變什麽。我們一直這樣就很好。”
邵庭擰眉看著她,這女人始終是一副寡淡清冷的樣子,還真是鎮定的讓人咬牙切齒。
他忍不住笑出聲,嘲弄地扯起唇角:“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我們父女倆真該謝謝你。”
海棠沉默地移開他手裏的酒杯,伸手想去扶他,邵庭卻忽然甩開她的手。
他額發有些長了,低垂的姿態剛好擋住了眼裏的情緒,海棠安靜地看著他,隻聽到他沙啞低沉的聲音悠悠傳來:“是不是我做什麽,你都不會有任何反應?高興或者憤怒,隻因為那個人。”
他應該有些醉了,雙手抵住額角,一直低頭看桌麵,不知道在看什麽,很專注的樣子。
海棠心裏一窒,握了握拳頭,張嘴想解釋。
邵庭伸手攔住她:“聽我說完。你忘了那段記憶,卻記得愛他的感覺,我以為我隻是錯過了那段時光,比他晚一步認識你。可是即使這些年你留在我身邊,我做盡一切,還是沒能讓你動心。”
邵庭從來不會說這麽多,難得一次開口,說出的每個字卻都像是一粒石頭哽的海棠喘不過氣。
邵庭伸手覆上她的臉頰,眼中滿是痛苦:“我以為這次可以逼你想明白自己的感受,看來是我錯了,你永遠在我意料之外。”
那天之後邵庭就極少回家,就連要拿換洗衣物和文件都是葉強代勞。
小寶纏著她追問爸爸去了哪裏,海棠編的都快找不到理由了,晚上一個人躺在床上,好像哪裏都是邵庭身上的氣味,在那熟悉的氣味裏漸漸有些陌生的情愫發酵翻騰。
後來她才恍悟,那種感覺,叫做思念。
家裏無端好像空了不少,她獨自坐在空蕩蕩的餐桌前,望著原本屬於他的位置,心裏有個地方也空的厲害。
沒有人再提醒她天涼該加衣服,也沒有人再逼著她必須吃完早餐才可以出門,更沒有人在她應酬晚歸時等在客廳,替她按摩抱她上床……
那個人的好,忽然鋪天蓋地地湧現在腦海裏。
以為隻是享受這份寧靜和安穩,驀然才發現,其實早就在這份平靜中動了心,不知不覺愛上了那個工於心計的男人。
被他算計來算計去,終究是算計成功了。
她忘記了那段回憶,也忘了是否曾經心動過,隻是此刻卻無比篤定,她不想離開邵庭,無論邵庭曾經是否傷過她,現在給她的卻是一份安寧,一份割舍不斷的感情。
她是不是該去告訴那個別扭的男人一聲,他其實沒有算錯,隻是她明白的有些晚,好像又讓他傷心了一回。
海棠精心準備了一番,這麽多年再沒有過緊張心跳的感覺,去見他前心裏卻像是有什麽在突突地跳,正如那種戀愛的心情。
庭瑞燈火通明,在夜色裏像是一盞孤燈。
海棠乘電梯上行,辦公室裏卻沒有找到自己要找的人,倒是碰到了拿了文件準備離開的葉強,他支支吾吾半天才說:“邵哥去了美國,好像有要緊事。”
作者有話要說:還得繼續修玩火的出版稿,字數少了點大家先看吧新文已經構思好了,我這邊番外完了,玩火修完就開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