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惠妃複出

第十二章 惠妃複出

戚氏自始至終都不肯認罪,連連道是蓮德妃與宸妃聯手陷害。而蘇更衣等人則有妄言,道是蓮德妃為了五皇子而算計了戚氏。這其中有真有假,江心月隻是淡笑著道:“流言而已,這是皇後的老招數了。蘇更衣倒是個好用的嘴巴。”

皇後如今有了惠妃這個臂膀,氣勢更為強盛,也更有心思去對付她蓮德妃了。不過,她始終無法複寵。

“不過娘娘,這一次的事端,您才是最大的贏家。”菊香並不是曲意逢迎,她的是實話。

贏家?確實如此啊。多了一個五皇子,就多了一分奪帝位的籌碼。然而,然而……江心月心下不由苦澀,什麽時候她也眼紅那個位子了?

這是宮,是天底下最為權勢熏天的地方,是最慘烈的戰場,是同時擁有地獄與仙境的最為詭異的所在。最後留下來的人隻有一個,她會是最終的贏家,而其餘的人……都會得到比死亡還悲慘的下場。

即便不是皇後這類貪圖權勢的人,即便隻是想活下去這麽簡單,江心月已經卷入紛爭,再也不可能全身而退。她必須要去爭那個尊位。

江心月終於輕笑著,對菊香道:“你得很好。”

她被憫郡王折騰了半日,已經疲倦不堪。然而她仍是撐著靠在貴妃榻上,去翻看剛剛從內務府奉過來的賬簿、彤史。

菊香親自去為她煮了一壺普洱,玉紅跪在她身側為她捏揉有些酸脹的腿。

她看了一會兒,突地道:“宸嬪……她未被褫奪封號,也未被遷宮。你們看這上頭——內務府給她的衣料還都是上品。”

“哪個敢苛待她呢。”菊香無奈道:“皇上下旨的同時,還一再吩咐了內務府將她照料好。她的封號‘宸’字多麽榮耀,隻要她仍擁有這個字,就永遠不算失勢。”

“是,她的福氣好。”江心月並不憂慮,隻是淡笑:“無論如何,宸嬪想要複起是太難太難了。後宮權勢就是一塊金子,這麽多的人是不夠瓜分的,皇後,惠妃,還有本宮,豈會令她如願。”

菊香也是點頭。頓了頓,又道:“不過戚氏……她的處罰可比宸嬪悲慘百倍。兩相比較,迥然不同。”

戚氏好歹育有皇子,被冤之後卻就此入冷宮,她的這一生已經算是完結了。江心月淡漠而冷冽地笑道:“她這是咎由自取。宸嬪的罪過隻是瞞報,而戚氏是謀害。如此處罰,也不會不服眾。”

旨意上的罪名,確實是這樣寫的。關於那塊琥珀,皇上並沒有追究,宸嬪也就沒有了謀害的罪名。

江心月早就料到會如此。如今北域還沒劃入大周的版圖呢,宸嬪的價值還沒有被利用完,她怎麽會有事?同樣的,惠妃怎麽會不如願?

戚氏苦心經營的五皇子,最後卻落到了江心月手裏。前人種樹,後人乘涼,也不知她如今在冷宮是何等心境。

江心月方要安寢時,卻是拉著菊香在她耳邊道:“容此人是侍奉過戚貴嬪的,我不能手軟。我會另選得力的乳娘伺候五皇子,容的事你令貴喜去辦,讓她三日之內不要再出現在我麵前了。”

菊香一點也未有驚恐之色,隻點頭應下來。

衍慶宮的主殿一夜之間人去樓空,戚貴嬪的敗落後,許多的人都額手相慶。江心月聽了下人的稟報不禁嗤笑道:“她那個性子,真是得罪了不少的人了。”

玉紅也笑道:“是呢,冰綃曾的那些話雖難聽,但如今都靈驗了。”

戚貴嬪爭了一世,最後果真是畫虎不成反類犬了。

“你們不要太過歡喜了。”江心月叮囑道:“你看如今的戚氏,就更應該明白,後宮中得寵與失勢實在是變幻莫測的事。我能有今日,不也是多少次的九死一生,大起大落麽。此時安樂,你們心裏也要緊繃著弦,我風光的時候正是旁人最想對我喋血扒皮的時候,萬事都不可大意了。”

玉紅與一眾宮人紛紛稱是。菊香自是去訓導,令宮內人不許在外張狂生事。

餘下的幾日,宮裏人均盯著那位重回內廷的惠妃。

江心月前去瑜景宮時,正是兩日的大雪剛剛停歇,路上還十分濕滑的一日。她裹著雪豹裘的大氅,一身鵝黃大繡裳並蒂蓮的彩暈錦鍛,扶攆而行。

瑜景宮主殿映雪殿仍是一如往昔,穿堂、回廊之中幹淨地一塵不染,卻也幹淨地沒有那些雕梁畫棟的彩繪與石山擺設。前院後院遍植梅樹,那些梅是曾經梅貴嬪盛寵時皇帝賜予的名種,梅貴嬪歿了之後,皇後與宮妃們均嫌晦氣,並未有誰想貪圖這些花兒。遂它們一年一年地在此地生長著,由花房例行公事地照料,在每一年的冬日盛開地美不勝收,卻無人欣賞。

梅貴嬪除了貪戀名種梅花之外,對其餘的榮華富貴均無興趣。映雪殿清冷,院落內除了梅,也真找不著旁的什麽入眼的花兒。不過,如今正是冬日,瑜景宮裏梅樹開得好,遠遠地便聞見十裏清幽,再步入宮門,麵前一叢叢或粉白,或玉白,或紅豔的一串串的梅枝,映地江心月忍不住驚喜。

惠妃的殿門敞開著,而她自己則坐在一處照水梅的旁側,與丫鬟們拿了銀剪子修梅枝。她見江心月來此,方放下了手裏的活計上來行禮道:

“早該去拜見蓮德妃娘娘了……”

江心月虛扶一把,笑道:“惠妃不要與本宮客套了。本宮還記著當年咱們同處一宮的情分呢。”

她完這話隻在暗自嗤笑——這話可得表裏不一,虛偽至極了。若不要客套,那為何還要一口一個惠妃,一口一個本宮呢?

惠妃神色動也不動,隻是淡笑,恭謹地引了江心月至殿內坐。她淡然而緩慢地道:“數年不見,您果真扶搖直上,直入雲端了。臣妾在此恭喜娘娘如今得享高位,又兒女雙全。”

數年前,江心月還隻是華陽宮裏受盡欺淩的的選侍,而惠妃是一宮主位。後來她成為惠妃的臂膀,也是俯首侍奉她,為她所用。然而今日,她江心月竟然位高於惠妃。

不得不世事難料。

江心月頷首謝她的恭賀,一邊坐下笑著打量她。惠妃今日的衣衫是蟹殼青點翠撒花的素軟緞,發髻上隻斜插一支從一品妃位的品級金鳳簪子,並無金鈿。

她那恭謹的樣子,更是與昔日的飛揚跋扈差了十萬八千裏。江心月隻覺心裏沉沉地往下墜去。

她吃了一口清冽的梅雲飛霜茶,唇齒留香,十分清爽怡人,雖不如啟祥宮和鳳昭宮裏的黃花雲尖、碧螺春等珍貴,卻喝著很舒坦。她放下了茶盞,笑道:“惠妃如今怎喜歡這些素淡了?”

“臣妾久居重華宮,一心向佛,當然素淡了。”惠妃理著衣衫上一隻祥雲白玉絡子,輕柔地道。

“你原本是居在華陽宮的。”江心月有些惋惜地道:“瑜景宮畢竟簡約了些,隻怕你住不慣。隻是不想你如今並不喜奢華了。”

其實皇帝指了這一處素淨的地方,也有打壓惠妃的意思。他完全可以如江心月重回內廷時還有宸妃入宮時那樣,翻修宮殿,奢華布置,但是他沒有。

惠妃笑而不語。她抬首瞥見江心月身後宮人手上的雪豹大氅,不由地道:“隻是蓮德妃娘娘隆寵盛勢,這雪豹臣妾認得,是長白山那處與北域交界的地方所產,不豹類驍勇靈巧,難以獵殺,這雪豹卻是千頭豹中隻能出一頭。雪豹的皮毛,若臣妾沒有記錯,每年宮內也隻得兩三匹的進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