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往事(上)

蓮妃傳

他不知的是，她一直都會在那遠遠的不見光的角落，注視著被親王隨從前呼後擁裏影影綽綽的他。他也不知，他對蓮的喜好已經滲入她的心田，同樣成了她的喜好。

慢慢地，她的心思隨著個頭的竄高而悸動起來，幼年時的純真，竟被醞釀成了醇香的少女情懷。

她是奴，卻是一個與眾不同的奴。有先生教她讀書認字，有師父教她練舞習琴，有丫鬟教她如世家小姐一般優雅的舉止，甚至有不同尋常的“阿媽”，教她取悅男人的法子。府裏這樣的奴不止她一個，她們都擁有美貌，管家大人曾告訴她們：

“出眾者就會成為妾室……”

這樣的規矩，幾乎在所有的世家大族中都是存在的。貴公子們會從出色丫鬟中，挑選出通房甚至是有名分的側室。

時光如白駒過隙，少年到了弱冠之年，他已經長成了一位俊朗的君子，她也愈發地亭亭嫋娜，姿容比一同學習的任何女子都耀眼。自小養育的感恩和敬重，讓她理所當然地把心交給了他。為了管家的那句話，她比其餘的女子勤奮百倍地學習技藝。

可是，他卻從未把這樣的愛慕放在眼中——他是整個王府的主子，她是最低賤的奴，連名字也是嬤嬤隨意叫出來的“阿奴”，怎配令他注目。

後來，突然有很多美貌又高貴的小姐也進了王府，她們被安置在一個極隱瞞的豪宅中。而她，被安排進去服侍這些高貴的女子。

在那個見不得光卻奢華異常的宅子裏，她雖然是下人，卻和所有的小姐一同接受調教。調教和之前類似，卻苛刻得多，而且還多加了兩樣——一是要她們牢牢記住一個男子的喜好，二是教授她們謀略與心機。那不是一般的為人處世的心機，是殘酷到極致的冷酷手腕。

她知道她服侍的貴女們，都是為著帝王而準備的。她們的家族，明麵上都和王府沒有聯係，但事實上，卻都是王府的死忠。她不是平頭百姓家單純的女兒，她自小養在王府，早已從他人口中知道了那座金玉其外的皇宮，是如何的敗絮其中。

那是一座不見血的殺戮戰場，善良的她為貴女們的命運而惆悵，為瑤儀而歎息。她漸漸明白了，已然成人的王爺，內心中也有了帝王家宿命一般的野心與謀略。

為何要謀奪那個位子呢？

這麽些年過去，他的性子都極淡然，終日醉心於詩書，他的詩，畫，字，詞，扇都是龍城貴女千金難求的墨寶，他的俊朗也隨著才名一同，傳遍了整個大周。卻不曾想到有這麽一日，這樣突然地，他拋棄了閑逸，投身於瘋狂的刀光劍影之中。

她的心裏沒有什麽評論——她這一輩子最傾慕的人，無論做什麽，落在她眼裏都是好的。她隻是急切為他地擔憂起來，擔憂他險惡的前路，也擔憂他婉拒所有華貴女子的傾心，至今不肯娶妻。同時，她也擔憂著自己。她所求不過是能陪在他身邊而已，可所謂的“納妾”，府裏再也沒有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