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會歎息的大狗
第一章 會歎息的大狗
一群光著上身的男人各自不停地跳動身體，擺動他們的拳頭，不時地發出幾聲呐喊以助聲勢。在這樣一個不太大的環境裏隻靠兩台要死不活的老爺排氣扇顯然是不可能保持室內的空氣清新的。拳擊館裏彌漫著濃重的汗臭味，雖然這裏算不上是什麽人聲鼎沸也可以說是熱鬧的很。
在這群精力過剩的人們之中一個身影顯得分外的忙碌，他肯定不是拳手，因為他沒有帶拳擊手套，他也絕對不是教練，因為看上去他太年輕了，要當教練也隻能是給那些幼兒園的孩子當教練，這裏的每一個選手都比他有經驗得多。充斥著拳館裏的除了拳擊手們的呐喊和他們沉重的呼吸聲以及他們的教練大聲的訓斥聲，最多的是這樣的吆喝聲。
“豪森，過來。把水桶拿來！”
“豪森，我們要一條幹淨的毛巾。”
“嗨，豪森，這裏有一灘水，該死的，快把它擦掉，你想讓我摔斷脖子嘛？”
“快把這礙手礙腳的東西搬走，豪森，別傻站在那兒……”諸如此類。
被他們呼來喝去的豪森不緊不慢地按照那些要求逐一完成這些工作。他們總能給他找到工作，不讓他有一點休息的機會，似乎他們之間有這樣的默契，事先商量好的一樣。整個的拳館隻有豪森一個打雜的，所有的事都由他一個人來完成。他雖然非常的忙，卻一點都不慌亂，也不急。他知道，活是永遠也幹不完的，沒有必要太著急。這些人隻是在逗他而已，他們的那些要求並不全是最迫切的。
噹啷。豪森的水桶被一個莽撞的拳手撞翻，水灑了一地。
“瞧瞧你這個笨蛋都幹了什麽好事！”明明是自己不對的拳手破口大罵，典型的惡人先告狀。
“對……對不起！”豪森忙不迭地道歉，手忙腳亂地擦拭滿地的水漬。
見豪森沒有反抗自己的權威的任何表現拳手的自尊心得到了相當的滿足，他示威似的揮舞了一下拳頭象個勝利者似的離開。隻留下豪森一個人蹲在那兒做他的工作。
“一個有趣的小插曲，”拳館的經理早就注意到來了個陌生人，主動上前搭訕，“這些小夥子們都是好樣的，不是嘛？”
“是的，可他們有些精力過剩了。”陌生人臉上帶著一絲讓人不太明白意思的微笑。
“這就是他們來打拳的原因。”胖經理嗬嗬的笑著，“有什麽可以幫你的嘛？夥計！你不想來和他們一起試試嘛？我們這兒可出過好幾個冠軍。”胖經理一邊職業性的為自己吹噓著一邊對眼前這個男人進行著評估，個子不太高，但很結實，看不出有多大了，也許三十多也許四十多，一雙眼睛有些與眾不同，讓他想起他鄰居那條凶悍的愛斯基摩大狗。我該怎麽讓這家夥掏一個季的訓練費呢？胖經理開始打他的如意算盤。
“不，謝謝。我隻是進來看看。那個，小夥子，”陌生人指指還在那兒擦地的豪森，“他也是你們的拳手？”
“豪森？不，他隻是個打雜的，我給了他一份工作，好讓他不再到街頭流浪。別說他付不起訓練費，就算他能夠付得出這筆錢。我也不會訓練他的。”
“哦？為什麽”
“你不讓一個連自己叫什麽，到底有多大的人上台打拳的，沒有哪個委員會會讓你這麽做的，不是嘛？”胖經理繼續笑嘻嘻地說，但這時他的心裏已經開始對這個男人不抱什麽希望了。“再說，他也不是當拳手的料，毫無潛力，連一點可能都沒有。”
陌生人臉上的笑意明顯起來，好象他並不讚同經理的意見，卻也沒有明確表示出來，隻是靜靜地看著豪森被人們呼來喚去，他的眼睛裏有些東西是不為旁人所覺察的。到此時胖經理已經完全失去對這個陌生人的希望，放棄對他的一切努力，匆匆說了聲“抱歉”離開了，不再在他身上浪費時間。五分鍾後，當胖經理再次來到訓練場時那個陌生人已經離開了。他對此也沒在意，每年都會有些奇怪的家夥跑進來然後又自顧自的離開，他早已經見怪不怪了。
豪森拖著兩大袋垃圾把它們扔進臭不可聞的垃圾箱裏。每天，當所有的人都離開之後他就開始清理他們留下的那些汙垢。這些拳手們就象是一個個功能強大的垃圾製造機，每天都會製造出數量巨大的垃圾，不知道他們的家是不是也象這樣每天堆積著這麽多的廢物需要有人處理。這是豪森今晚拖出來的第四包垃圾了，裏麵還有兩包在等著他。他還得回去為整個拳館的地板上蠟，工作不少啊！
豪森的身後出現兩個人。豪森並沒有太在意。當他從這兩個身穿黑西裝象剛參加完葬禮的男人身邊走過後，眼前又出現兩個穿著打扮和那兩個一模一樣的男人。豪森警惕起來，忐忑不安地望著包圍自己的人，不知所措。
“不要反抗，跟我們走。”不知是其中哪一個黑衣人命令道。
“什麽？”豪森不太明白這是為什麽。
黑衣人沒有給他更多的時間去思考這個問題，一陣劈啪的響聲之後，豪森砰通倒下。他隻能服從，沒有問問題的權利和機會。兩個黑衣人扶起癱軟的豪森，別兩個人手腳麻利地抖開一隻黑色塑料袋。這種袋子通常是為失去生命的人準備的。
噝啦，塑料袋破了。四個黑衣人互相撞到一起，擠了個滿懷。原本已經昏過去似的豪森沒命的向巷子外跑去。
“斃了他！”四個人從擁擠中掙脫出來，齊聲低喝，四隻黑洞洞的槍口瞄瞧豪森的背影。四道火光閃過，隻有一聲極輕微的響動，這些人看來是訓練有素，在同一時間扣動板機。
唰的一下，豪森身上閃過四朵小小的火花，猶如金屬互相撞擊發出的清脆聲音傳來，豪森的身軀隨著晃動了幾下，但他沒有慢下來，繼續向前跑。前麵沒路，路被人堵住了，三個黑衣人完全堵住豪森的去路。其中一個端著火箭發射器正瞄瞧他。
豪森扭回頭，四支槍口正對著他的後背，後有追兵前有堵截，他陷入了困境。
“為什麽？”豪森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驚恐地問。
沒人回答他。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告訴我……”豪森帶著哭腔乞求著，死也得死個明白不是！
“放棄抵抗，跟我們走。”聲音冷得象冰，沒有絲毫可商量的餘地。
豪森猶豫著，不知道跟這些人走會有什麽樣的後果，但很顯然，不跟他們走他們就會向他發射那些足以殺死恐龍的武器。豪森慢慢舉起雙手……
不遠的地方傳來一聲狗吠，緊接著又是一聲，聽上去距離這裏更近了。第三聲狗吠響起的時候，它就在他們的身邊。一條黑影從高牆上竄下，隻一下就撲倒兩個黑衣人。不等另外兩個反應過來，黑影也將他們撲倒。五條影子重疊在一起，絞成一團。
豪森的眼前亮起一片奇異的火光。他不由自主地舉起雙臂護住腦袋。巨雷一樣的響聲在他耳邊響起……
當包圍著他硝煙、塵土、火焰在轉瞬間消失，豪森睜開眼。他模糊的視線裏隻看見一些火焰在燃燒，有一些東西被烤焦散發著難聞的氣味。他沒有發現那些黑衣人的蹤跡，隻是隱約覺得有幾團黑乎乎的東西躺在不遠的地方。
一隻巨大的狗頭出現在豪森的視野之中。這一定是他見過的最大的狗頭。它的眼睛看著豪森，好象他是它受傷的小孩。奇怪，一隻狗的眼睛裏竟然會流露出憐惜的目光，它的表情竟和人一樣豐富，充滿同情的看著豪森。豪森聽到一聲歎息，深長悠遠，聲音雖然輕微但卻清楚無比。怪事兒，一隻狗還會歎息？這太奇怪了。
豪森想問這隻狗，真的是你在歎氣嗎？為什麽？可他不能，他的嘴象被封住了一樣，喉嚨發不出一點聲音。更要命的是，他現在很疲倦，困得要命，眼皮重得象墜著兩個保齡球。不能睡，不能睡……豪森不停地警告自己，這裏太危險了，現在不是睡覺的時候。可是，他的身體不聽他的指揮，沉重的眼皮終於合到一起。在他最後那一絲朦朧的意識中，竟然聽到自己的鼾聲。豪森在這個最不合時宜的時候酣然入睡，睡得象個孩子一樣的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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