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不止你在做戲

43 不止你在做戲

本來以為沈奸臣能立馬閃出我的視野,讓我稍微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緒。可他果然是賤不可赦,臨走時又悄悄附在我耳邊說:“劉瑤很急著見九千歲哦,所以微臣就把她禁足了。是為陛下著想,對吧?”

沈清濁的語氣又輕又淡,問號打得銷魂無比,害人都好像在愛人。

連他這個出了名的愛情草包都看出來的事兒,我又怎麽會察覺不來?劉瑤很特別,衛昀待她也的確不一樣,所以,我現在是真真切切地被挖牆腳了嗎?

雖然,我和衛昀……

以前我置身溫鸞殿時就像置身於三溫暖。可今兒傍晚,有些微涼,這冷清地溫鸞殿就像一個巨大的罩子,把我所有的煩惱都罩在裏麵,一幕幕往事不由自主地浮現眼前,我咽了口煙兒泡的茶,覺得又鹹又澀的。

唉,看來我是真的痛苦了,味覺都變異了。不禁越想越淒苦,索性多喝了幾杯。

煙兒從後麵小跑過來,把我的茶杯奪去,非常緊張地問:“陛下,您沒事吧。”

我抬起眼皮,“怎麽了?”

“啊,奴婢上了個茅房,就讓禦膳房的管事幫您泡的茶。”

“然後呢?”

“奴婢覺得您心情不佳,就交代他們給茶裏放點糖,甜上一甜。”

“所以呢?”

“他們一時激動想邀功……誤把鹽……陛下您沒覺得味道不對嗎?怎麽還喝了半壺?要不要叫太醫啊?”

怪不得又齁鹹又苦澀,原來本王味覺沒失靈。

沒失靈就好,那就來處理點正事得了,也不妄負此情此景。

我皺眉試探道:“煙兒,你覺得九千歲如何?”

煙兒怔了怔,遲遲張了張嘴,“陛下——”

我好像知道了答案,歪在椅子上抬了抬手,眼尾含著一抹似笑非笑,“好,這個你不願答,那本王再問你,景良辰出宮前見了什麽人嗎?”

這句話說出後,就如同電閃雷鳴,我知道,話已經說開了,這主仆的情分以後是不會再有了。

煙兒噙著淚給我跪下了。

頓時,我的靈台一片清明。信任一個人確實太難。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煙兒是衛昀的眼線,所以良辰喂我喝藥以及想醫好我的心病這事,攝政王都是知曉的,那以他的性格,更是會不遺餘力地將我身邊的男人處理掉了。

隻不過,他用的是什麽手段什麽理由呢?

我閉上眼,聲音幾乎冷淡到不像平時的我,“說吧,那天發生了什麽事?”

煙兒深呼吸一口氣,還在微微顫抖,向我敘說了整個經過。

本來閑人沈一直都在留意著景良辰,還跟我保證過會照看(監視)良辰出宮,可就像那種聲稱關鍵時刻絕對不掉鏈子的人總在關鍵時刻掉鏈子一樣,沈清濁在要緊關頭拉稀,讓良辰有了見衛昀的時機。

煙兒說,那天的風吹得正好,不是黑夜卻更恰似夜闌人靜,白衣飄飄的景良辰和身著玄衣金鑲紋的衛昀隔著三米互相注視。

是衛昀先開的口,一擊必殺,“她每晚夢中叫的是我,‘燎原’是我的字。”

景良辰溫柔的神色幾乎沒有變化,“我知道。”

衛昀道:“晏維的醫術隻有你繼承,景神醫是確定是要一輩子呆在深宮來期盼著不定時的寵幸嗎?”

良辰沒有說話,但笑容減了一分,這牽扯到了醫術傳承與師傅寄托,衛昀總是喜歡直指問題關鍵。

衛昀又道:“你喂她喝的藥——是想助你進入她的夢境?”

景良辰笑容又減一分,“你怎麽知道?”

“聽你這口氣,看樣子沒能成功,說不定還反被她看見了你腦袋裏的東西啊。不過別擔心,我了解她,她就算知道了你的假意,也隻會裝作不知道。她可會演戲了呢。”

“攝政王的意思,草民不太明白。”

衛昀扯了扯嘴角道:“你太自負,非將那玄紋翡翠佩掛在腰間提醒我你的身份。可是,你一直都錯了。當時懷遠陛下剛登基,我們保衛她的人都有這塊佩,上麵的‘衛’不是指我,而是所有護衛都有。五位內閣派人處理陛下幼時生活過的痕跡,擔心麻煩索性殺光。我得知消息後再去已經晚了。所以……你猜猜看,動機不純的接近,景神醫你以後還能榮獲聖寵幾回?”

煙兒說,景良辰這時候的臉已經結滿了冰霜,他動了動唇但沒有說話。

衛昀的唇畔刹那間揚起了一絲弧度,“我一直就教導過她,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無私的好,別人待她好,定然是別有目的。可見,她隻是與你做做戲,雖然演的賣力惹我生氣,但,景神醫你現在退場並不晚不是嗎?”

衛昀真毒,擺事實,講道理,理性的說服總是比強求更讓人受震撼。

我靜靜地聽完這些,感歎不已,真正了解你的人,原來真的是你的敵人。不管他對景良辰說的話有幾分真幾分假,他成功了,將男人再次驅離我身旁,不用一兵一劍,沒有刀光血影,但成效顯著。

這些天在皇宮上方飄蕩的烏雲這時才幹起了本職工作,雨下了起來,越下越大,想淋刷掉所有不堪的過往和虛偽的人心。

我在窗邊看著黑漆漆地外麵,聽著嘩啦啦啦的雨聲,已無話可說。

我總覺得這座皇宮,其實脆弱得敵不過一場徹夜滂沱的雨。也正如我的心。

我緊了緊身上的衣衫,真的有些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