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對男人的向往

3 對男人的向往

沈清濁身形一顫,我額角一跳。

風緩緩拂動樹葉,溫溫和和。來人身著一方濃紫雲卷織錦袍,高鼻薄唇,劍眉星目,他隻當沒看見沈清濁對他行禮,隻是冷峻地盯著那陶器問道:“獻給陛下的?”

沈清濁立馬雙手奉上寶物,“此陶距今已有千年,色澤仍鮮亮栩栩如生,臣正欲將其進獻給陛……”

話還沒說完,陶器已被來人掂量在手,不出眨眼的功夫,一聲清脆的聲響,一地粉身碎骨的陶片——這盞千年寶物與大地就做了親密接觸……

我委實心顫了一把。這這這,也太暴殄天物糟蹋錢了!

肇事者卻相當淡然,隻道了兩個字:“手滑。”

沈清濁怔了一下,接著便雙手鼓掌,連連讚道:“妙妙妙,剛才臣忘了說,在千年前這件陶器的作用就是用來摔碎聽個響,隻因它的聲音可以舒筋活脈,治療各種頑疾,正所謂聽一聽,十年少!瞧一瞧,樂逍遙!”

“確定?”來人冷冷詢問。

“確定!”沈清濁答得鏗鏘。

我不禁感歎,會見風使舵才是真的漢子啊,沈清濁真是世間難尋的好漢。

那令人不待見的聲音又毫無自覺的響起:“沈大人還有事兒?”

“沒沒事……那微臣就先告退。”沈清濁識大體的閃人了,我對著他的背影伸出手臂“唉唉”叫了兩聲,他置若罔聞,聽見我的呼喚步子貌似更加快了些……

沈清濁這逃避麻煩不要臉落跑的技能,簡直就是與生俱來。

身旁的那抹濃紫幾步踱到我麵前,將我的視線塞了個滿實——玉冠黑發,眉眼嚴肅,一股子凜然正氣撲麵就向我蓋來。我身形一晃,正欲退後一步,手就被那人捏起放在眼下瞧,那副神情,仿佛我手心有根根荊棘正在開花一樣。

我耳根一紅,迅速抽回手。

好吧,我承認在這些年裏,我摸過男人的手,但是被迫的,是不恥的,是我不願提及的,他點子太正了,他不僅萬事打壓我,還精神戲弄我。

那人的眉間浮起輕微的褶皺,聲音裏滿是怒其不爭的情緒,“千秋,不可再頑劣了,回回被太傅打手板,你不煩嗎?”

看,他連陛下都不叫,目無君臣之分,此人用心極其險惡啊……

我眼瞟向別處,“那你得去問太傅打沒打煩。”

這態度似乎惹得那人不悅,他眼皮微抬,墨色瞳孔擾人心智毫不含糊,“沈清濁並非良臣,你為何獨愛和他廝混,身為君王,你應該……”

我湊近他鼻尖,含笑著打斷道:“世人都說,攝政王早晚廢了女帝,你可有耳聞?”

那人怔了怔,神情有些許的不自然,我知道我戳到了要害,那就一定得再戳戳,“如果結局早已注定,那就給我一些清閑,讓我吃好玩好,你想要的就拿去好了。”

身為一國之王,奏折沒批過,天下沒治理過,我最擅長幹的事就是早朝的時候說一句“眾愛卿平身”。看著跪了一地大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的臣子,我的惡趣味就在於每次晚說一下平身,隻有這時,我看見跪在堂下的攝政王,心裏才會爽那麽一個彈指的時間。

思緒被那人拉回,他又拉起我手,揉捏著我泛紅的掌心,歎了口氣道:“如果你把這些用來胡思亂想的時間用來思考如何治國,那我早就可以撒手不管,去尋做自己的事兒了。”

我不服氣地回嘴:“你能有什麽事,治理本王的天下,不就是你最大的愛好嗎?”

那人撥亂我的額發,眼神專注喃喃自語:“你什麽時候才能長大,千秋。”

我沒再理他,因為很明顯,我從上到下從左到右哪兒都長得挺大了。

衛昀,字燎原,如今的攝政王,朝堂之上被眾卿稱呼一聲“九千歲”。我是萬歲,他是九千歲,但我認為,我可不一定會比他活得長。

我時常想起,在我五歲的時候將我夾入腰際的那個紫衣少年,他年長我十歲,鳳眸深邃眉飛入鬢,神情嚴肅不苟言笑,都不是我所喜歡的類型模樣,我對他毫無好感。也許正因為開始的毫無好感,才會引出後麵的糾纏煩擾吧。

有時候我在想,如果我願和他和平相處,那一定是他選江山,我選美人,互不幹涉,其樂融融。

可現在全天下的人都知曉懷遠女帝是個昏君是個庸才,他們巴不得我趕緊被廢,但攝政王一直沒有動作,說實話,有時候我都等得有點急了。

有了思想準備,因此我有恃無恐整日昏睡,醒來時就帶著煙兒在宮裏東摸西竄,渴望路遇俠盜,對我大叫一聲:“狗皇帝,拿命來。”

那也是刺激事一件,不是嗎?興許我可以對那俠盜回應一聲:“壯士,我願為你當牛做馬,請帶我走吧。”

或者是壯士一劍結果了我,或者是他因我的美貌劍下留人攜我離去,然後日日【嗶——】過著幸福的一生。

怎樣,都比現在好。被關在金絲籠裏的傀儡皇帝,對男人的向往,對愛情的向往,每日增長。年過二八後,按照沈清濁的那句話來說,陛下我,思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