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敲門聲響起時,莫瑤正拿著刀準備切尖椒,突兀的聲音驚的她差點切到自己的手指。莫瑤連忙去開門。

站在門外捧著一束鮮花的傅銘遠,敲了幾聲門就在一邊等著,不大功夫,莫瑤已經來開了門,看到莫瑤舉著菜刀的造型,他習慣性地挑了挑眉,“這……是不歡迎我的意思?”

莫瑤這才意識到自己居然因為著急,拿著菜刀就衝出來開門了,莫瑤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將傅銘遠迎進屋裏,“小叔,你先坐,等下就可以開飯了。”

不大的小公寓內溫暖如春,傅銘遠脫了自己的羊絨大衣,白色襯衣外套了一件灰色羊毛開衫,襯得他整個人清俊異常。

傅銘遠這才抬眼環顧了一下莫瑤的小公寓,公寓的整體風格以白色為基調,原木地板,灰色的沙發,簡單的茶幾,靠窗的地方隔出來一塊用作辦公和書房之用,電視一邊有一個書架,上麵零散的放著一些專業書和雜誌,還有一些網絡小說。

客廳旁邊便是餐桌,白色的餐桌上擺著一個水晶花瓶,花瓶裏插著一束淡黃色的雛菊,傅銘遠看著那束有些發蔫的雛菊,覺得楚明今晚買花的建議也不是那麽糟糕。

廚房裏傳來抽油煙機的轟鳴聲和鍋鏟翻動的聲音,傅銘遠開了廚房門,倚在門框上,看著莫瑤熟練的將菜下鍋翻炒,帶上隔熱手套將蒸鍋裏的魚端出來,再燒個熱油澆上去,小小的廚房裏彌漫著令人垂涎的菜香。

若不是他親眼所見,傅銘遠怎麽也不會相信莫瑤會做飯,而且味道聞起來還不錯的樣子,他記憶裏的莫瑤,仍然是那個隻會跟在張嬸兒身後偷吃東西的小饞貓。

莫瑤轉身準備從冰箱裏拿餛飩之際,看到了倚在門口的傅銘遠,傅銘遠個子太高,就算是斜倚著,他的頭也幾乎快碰到了門框,看著他身上的衣服,莫瑤咬了咬下唇,“小叔,你出去等我吧,馬上就好了,廚房裏有油煙味,等下你身上會有味道的。”

傅銘遠看著她有些發紅的小臉,“需要我幫忙把菜端出去麽?”

莫瑤點點頭,傅銘遠邁了一步,將流理台上已經做好的杭椒牛柳和蝦仁西蘭花端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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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頓晚餐對於傅銘遠來說算不上豐盛,對於平時隻炒一兩個簡單家常菜的莫瑤來說卻很豐盛。

鬆軟清香的米飯,鮮嫩的清蒸桂魚,口味略重的杭椒牛柳,清淡的蝦仁西蘭花,還有一碗骨湯蝦肉小餛飩。

傅銘遠口味偏淡,所以今晚的菜她都做的比較淡,吃慣了張嬸兒做的飯的他,應該會覺得自己做的飯難吃至極吧。

傅銘遠先喝了幾口骨湯,入口隻覺得醇厚鮮香,皮薄餡兒大的小餛飩在勺子下翻滾著,送一個進嘴裏,蝦仁和著豬肉的軟膩讓人食指大動,他忍不住多吃了兩個。

“餛飩是你自己包的?”

“恩……”有時周末沒事,她就會多包一點凍在冰箱裏,有時候當早飯,有時候晚上回來不想做飯了,煮一碗當晚飯,很方便。

傅銘遠對於吃的方麵很挑剔,而且晚飯他一般會吃的很少,但是今天他已經吃了兩碗米飯,桌上的菜也大多進了他的肚子。

相對於傅銘遠的好胃口,莫瑤吃得很少,畢竟麵對著傅銘遠,尤其是三年未見的傅銘遠,她無法真正做到如麵上那樣平靜。

莫瑤並不曾有過再也不見傅銘遠的念頭,畢竟他們之間的羈絆太多,而且她也不可能一輩子不回鬆城。

莫瑤不久之前還在想,再過兩年吧,再過兩年,等傅銘遠結了婚,有了孩子,她就回去,到時候不管家人還認不認她,她都會親自去給爺爺奶奶爸爸媽媽磕頭認錯。

她沒想到會在濟城遇到傅銘遠,而且是在那樣狼狽的情況下。

吃完飯,莫瑤給傅銘遠泡了一壺水果茶,自己就去廚房收拾碗筷。

莫瑤故意在廚房慢騰騰的收拾著,吃飯的時候她與傅銘遠幾乎沒有交談,但是莫瑤知道,傅銘遠來找她,不單單是吃飯那麽簡單。

“你是打算在廚房磨嘰到我開口說離開麽?”

傅銘遠不怒自威的話從廚房門口傳來,莫瑤一激靈,骨瓷盤子從她手裏滑落,掉在地上摔個粉碎。

莫瑤看著盤子的殘骸,渣渣眼睛,心疼之意泛濫開來,這是自己最喜歡的一套餐具,是蘇新宇送她的。蘇新宇有次去瓷都出差,給許多人帶了禮物,給她的就是這一套上好的金邊骨瓷餐具。莫瑤平時吃飯根本舍不得拿出來用,沒想到今天第一次拿出來用,就身先死了!

傅銘遠沒想到自己的一句話竟然能讓她失手打壞個盤子,看著她蹲下身去準備收拾,傅銘遠繃緊了嘴角,“莫瑤,你是想摔個盤子,再把手傷了麽?”傅銘遠避開盤子碎片,將莫瑤拉起來,“你去客廳等我。”

傅銘遠拿來了笤帚和簸箕將碎片收進垃圾桶,看了看收拾幹淨的廚房,這才關了燈出去。

“剛剛的盤子有什麽特殊意義?”傅銘遠觀察力十分了得,雖然隻是剛剛一瞬間,他也看出了莫瑤眼裏的懊惱和心疼。

“沒什麽特別意義,不過就是我領導送的,單純的喜歡而已。”莫瑤解釋道,這套餐具太對她的品味,如今打碎一個,讓她心裏不太舒服。

但是這話聽在傅銘遠耳中就變成了另外的意思,想到她的領導,傅銘遠眼前不由想到昨天晚上電梯外的那個男人,蘇新宇,嗬,果然是個招人煩的男人。

“莫瑤,我明天就回鬆城了。”傅銘遠靠在窗台上,居高臨下地看著莫瑤,而莫瑤也果然不出他的意料,在他說出這句話後,僵直了身體。

半天,莫瑤才勉強扯出一抹笑容,“小叔,明天我要上班,不能去機場送你了,今天晚上這頓飯就算是我為你踐行了,你一路平安。”

如果她的聲音裏沒有些微的顫抖,傅銘遠都要忍不住為她鼓掌了,說的還真是一副深情相送的模樣。三年了,她還是像個刺蝟一樣,嗅到一點點危險的氣息,就用渾身的刺將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不去看外麵的世界。

“莫瑤,過了三年,我以為你長大了,成熟了,可以站在別人的角度去考慮問題了,但是沒想到你還是這麽自私幼稚。” 傅銘遠看著莫瑤低頭不語,他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從她墨色褲子上兩灘深色的痕跡來看,她一定是在哭。

如果可以,他不想這麽逼她,如果不是發生了昨天晚上的事,他還會多給她一點時間,但是如今,他等的時間已經太長,三年,明年他就三十五歲了。

“我為我三年前所做的事情向你道歉,但是你是不是應該去跟愛你的人道個歉?三年前你不告而別,你有考慮過爺爺奶奶和你爸媽的感受麽?這三年來你不聞不問,從來沒有回去看過他們一眼,你知道奶奶因為你,住院,昏迷不醒的時候還喊著你的名字麽?莫瑤,做人不能這麽自私!”傅銘遠眼中的墨色濃重,說出的話也十分冰冷。

“我沒有,我不是,我隻是……”莫瑤流淚搖著頭,隻覺得心髒那裏劇烈地收縮,疼的她連呼吸都覺得困難。

“你隻是害怕,你隻是懦弱,你隻是自私,你隻是在找借口來掩飾自己所有的這些,三年前的你是這樣,三年後的你還是這樣。”

莫瑤大口大口的吸氣,她覺得自己心底深處那塊傷疤被人狠狠地撕了下來,猙獰的傷口又在咕咕地冒著鮮血,而她的心已經疼得毫無知覺。

她慢慢地起身,打開大門,“傅銘遠,你走吧,感謝你昨天的出手相救,如你所說,我膽小、懦弱、自私,所以我求你回去不要在家裏說起我的事情,這輩子我欠他們太多。我知道或許窮盡我一生都沒辦法償還,但是我也一定會還!”

傅銘遠臉色鐵青,眼中也是一片風雨欲來之勢,他換了鞋拿了自己的外套,盯著莫瑤的眼睛,咬牙切齒道:“很好,莫瑤,繼你不告而別之後,如今終於把我掃地出門,莫瑤,這三年別的沒漲,脾氣倒真是越來越能耐了,很好!”

說完傅銘遠大力甩上了門,憤然離開,再呆下去,他真怕自己會忍不住掐死她。

莫瑤聽著震天的關門聲,終於忍不住跌坐在玄關,痛哭出聲,如果可以,她情願時光倒流,倒流回三年前,倒流回一切都沒有發生的時候,那樣,現在的他們是不是會有不一樣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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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銘遠給楚明打了電話,等他來的功夫,傅銘遠點了一根煙。

他煙癮不大,隻是在心情異常糟糕或者需要提神的時候才會吸一根,而且經常是叼著煙,也不往嘴裏吸。

楚明遠遠的看著黑暗中一個頎長的黑色身影和猩紅的一點,楚明心裏突了一下,難道是莫瑤小姐的廚藝太差,不合傅先生的口味,所以才這麽煩躁的早早下來,在樓下抽煙?

上了車,楚明從後視鏡裏看到傅銘遠滿是風雨之色的臉,小心翼翼地開口道:“傅先生,今天晚上莫瑤小姐做的飯菜不合你的胃口麽?”

傅銘遠沒有說話,楚明繼續說道:“還是莫瑤小姐不喜歡你的花,我記得莫瑤小姐對花語很有研究啊,她一定知道白色桔梗的花語啊,怎麽會不喜歡呢?還是傅先生你那張大毒嘴說了什麽煞風景的話,被莫瑤小姐嫌棄了?”

傅銘遠覺得自己真的應該換個助理,他冷冷的開口道:“我把她弄哭了,我說她和三年前一樣自私、膽小、懦弱,然後被她趕出來了。”冷然的語氣中還帶著一絲嘲諷。

“噢!”楚明手一滑,車子以一個奇怪的角度扭曲了一下後才回到正軌,“傅先生,你那被人稱讚的紳士風度呢?”

傅銘遠以手遮麵,“被狗吃了!”

作者有話要說:悲催的老七周末要加班,說好的周末碼字呢,哭了……

求花花,求評論安撫一下老七脆弱的小心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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