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蘅發空曲

幽蘅發空曲

一七一八K文學提供蕭統自身邊取出一支玉簫,輕輕吹奏。精挑細選是我們的追求,熱門的書為大家呈現,敬請持續關注,

我躲藏在大樹後,見蕭統因“慧如”之死不遠千裏夤夜出宮前來庵堂哀悼,心中感他之誠意,卻不便與他相見,在一旁靜靜聆聽。

秋風秋雨蕭瑟,間或有幾片零丁的黃葉飄落,山野幽靜空曠,那簫聲似是古曲,宛轉低回、幽咽悲愴,令人聞之不勝淒惻。

一曲停歇時,蕭統凝視手中玉簫良久,手上突然用力,隻聽“哢嚓”一聲脆響,那支美玉雕就的簫管應聲折斷為兩截,那粗糙的斷麵略有尖刺,將他的掌心刺破,鮮血霎時湧出,一滴滴沿著斷裂的玉簫墜落到山間石階上。

他仿佛並未察覺自己受傷,悵望山間,聲音帶著無限淒涼,說道:“萱草已無,愁人何歡?我身負父皇囑托,尚且不能與你相依相隨……此簫伴我多年,今日在靈前折斷為誓,蕭郎此生決不再近聲樂管弦!”

那侍從見他手掌受傷,驚道:“殿下!您的手受傷了!”

他邁步走向旁邊一株四季常青的大樹,緩緩蹲,用雙手將那些被雨水潤澤的泥土掘起,埋下那支斷裂的玉簫,又用泥土將其掩藏覆蓋好,秋雨雖不大,卻繁密連綿,將他的發絲和白色衣衫淋得透濕。

他埋好玉簫,又自懷中取出一個小盒,其中赫然竟是數顆嫣紅如血的紅豆,他將那些紅豆種子種植在玉簫附近,低頭凝望片刻,緩緩道:“西湖別苑中的相思樹須到明年春天才能結果,這些紅豆都是皇宮中珍藏的異種,你最喜歡相思樹,讓它們一路陪伴著你去吧!”

他抬起頭時,借著燈籠的火光照耀,我清晰看見了他明眸中隱約的晶亮和眼角淺淡的淚痕。

太子蕭統雖然俊雅溫和,我與他謀麵數次,亦從未見過他的笑容。

一個不苟言笑的男子,必定善於隱藏自己的情緒,如果他不會在人前盡情舒展微笑,那麽他更加不會輕易顯露落寞悲傷。

然而,此時此刻,我卻清清楚楚地看見了他的哀傷、他的眼淚。

我數次遇見蕭統,他皆是端莊優雅、灑脫俊逸之態,全然不似此時狼狽模樣,潔白的錦衣染上了雨水痕跡和泥汙,掌心兼有血漬和汙痕,氣質雖然高潔,卻透著一片黯然和慘淡。

我遠遠注視著他,心底升起一抹淡淡的愁緒,還帶著些許苦澀的甜蜜感覺,如同禦花園中與他那糾纏的一吻,讓人不知不覺因他而心動。

我從樹後輕輕走出,惟恐驚嚇到他們,並沒有說話,隻站在距離他們數丈遠處對他們甜甜微笑。

那隨從眼光瞥過附近,見我一身素衣從樹後閃現,身軀頓時微震,顫聲道:“你……是紫萱姑娘!你究竟是人是鬼?”

蕭統聞聲站起,兩道溫潤的眸光向我投射而來,看到我的瞬間,他的黑眸中迸同時發出驚喜和驚疑,不過片刻的躊躇後,他喜悅的神情終究還是掩蓋了質疑,高大的白衣身影向我站立之處飛掠而來。

我見他絲毫不畏懼我,笑容更加燦爛,嬌聲喚道:“蕭郎,你今晚是為祭奠我而來麽?”

他在我麵前立住,向我身側凝望,那侍從手提的燈籠燭火在風雨中明明滅滅,數級石階上映射出一個長發垂肩、亭亭玉立的少女身影,清晰可辨、有跡可循,倘若是鬼魅之類,決不會如此。。

他看到那身影後,立刻將目光緩緩從地麵上收回,他仿佛想前行擁住我,卻並沒有邁動腳步,怔怔看著我,聲音微帶哽咽道:“你被拘禁在庵堂數日,一定受了不少委屈……如今迫不得已,才會出此下策,逃離庵堂,對麽?”

我心中暗讚他慧眼洞悉一切,卻唯恐他阻攔我離開蓮心庵,忙道:“師父和師姐待我都很好,我並非耐不住庵堂寂寞才逃走。隻因眼下我有一件要緊事情,非親自下山走一趟不可!”

他聞言不再猶豫,舒展雙臂將我緊緊攬入懷中,聲音低啞,含淚道:“你不要怕,我怎會阻攔你離開此地?當日我讓父皇將你送入庵堂,隻是因為……”

我仰頭對他微笑,說道:“我知道,你是為了救我。若非如此,皇帝一定會當場命人逼我喝下鴆酒,禦花園之事本來就是我不對,還連累你受皇帝責怪。你倘若真的將我當作禍國妖女,怎會冒雨趕來送我最後一程?”

我語氣輕柔說出這番話,本是為了緩解他的悲愴之意,卻不料他聞言後,神情更加悲痛,低頭道:“你可知道我在宮中得知消息之時是何心境麽?我為太子二十餘載,從未如此心灰意冷過!”

一滴小水珠落在我的麵頰上,冰涼的感覺卻與雨水不同,那是一顆人類男子為我而落的淚珠。

眼前的蕭統對我用情之深,似乎還要更勝蕭績幾分。

我伸出手指撫過臉頰,又去擦拭他眼角的淚痕,故意逗他開心道:“蕭郎,你吹奏的簫聲好美,我從未聽過如此動聽的曲子,輕易將那玉簫折斷,未免太可惜了!而且如今正當秋時,那貴重的紅豆種子也不會發芽呢!”

他凝視著我,語氣溫柔,緩緩說道:“不可惜。我既然起誓,今後無論如何都會遵守誓言,決不賞玩樂音,留著玉簫亦毫無用處;欣賞花樹之人若已不在,還有誰來過問紅豆樹種發芽與否?倒不如隨風歸去,反得其所。”

我見他話語之間態度灑脫,足見其心境平和、胸襟開闊,不由暗自仰慕,悄悄靠他更近一些。

山間秋夜漸涼,細雨愈下愈大,將我們的衣衫淋得透濕,那侍從急道:“殿下與紫萱姑娘不宜久留此地,還是盡早下山去吧!”

我想起半山腰的那座小竹廬,對他柔聲道:“附近有座竹廬,是我昔日居所,可以暫避風雨。”

蕭統著我的濕發,點了點頭。

我們一起回到竹廬中,那侍從機靈,並未跟隨我們進來,隻在寬大的屋簷下避雨,靜靜等候。

我用清水洗淨蕭統掌心的血漬和泥汙,撕上白綾裙椐的一角,蹲在他身旁,替他細心包紮好,然後抬眸笑道:“整理好了……”

燭火掩映下,蕭統的神色似乎有些奇怪,他黑眸中泛起一抹淡淡的光彩,目光久久注視著我,須臾不離我的麵容,卻又略帶局促不安,仿佛有重重心事一般,欲言又止。。

我眨眨眼睛,坐在桌案旁,用一隻手在他眼前晃了一晃,笑道:“太子,你有話想對我說麽?”

他站起身靠近窗畔,輕聲道:“我想對你的話實在太多,不知從何處說起?”

我想了想,說道:“那你就從我們如何相識說起吧!”

他隨手將竹廬的小窗支架放下,轉過身,淡淡說道:“你真想知道麽?”

我滿心期待,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他走近我身旁,俊麵竟然有了一絲淺淡的微紅色,說道:“第一次見你,是在蘭陵的仙人湖畔,那天的夕陽很美……”

我聽得無限神往,接著問:“第二次呢?”

他低聲道:“第二次,天降大雷雨,有一位小姑娘躲到我的別苑中,然後……然後……”

我見他不肯往下說,急忙追問道:“然後怎麽樣?你快告訴我!”

他麵帶尷尬之色,嘴角略含微笑,卻是不語。

我跳起湊近他,纏著他胡亂猜測道:“然後,你把她趕走了?還是她在你的別苑中胡鬧了?”

他依然不語。

我更加著急,舉起小拳頭輕輕捶打他的胸膛,嬌嗔道:“難道是你欺負我了?所以不敢告訴我麽?”

竹廬中的燭火倏地熄滅了。

漫無邊際的黑暗中,一雙結實有力的手將我攬腰抱起,溫柔壓倒在竹榻上,耳畔響起他那低沉磁性的聲音:“小紫兒,那天晚上,蕭郎不曾欺負你,卻是你欺負了蕭郎……”

我的心怦怦直跳,身上傳來一陣熟悉的灼熱感覺,他輕柔環抱著我,溫熱的身體傳遞著男人的和,卻並不似拓拔元翊那樣讓人心生反感,我瞪大眼睛怔怔看著他,支支吾吾道:“太子……”

他將熱唇輕輕覆在我的唇瓣上,說道:“紫兒,喚我蕭郎……”

我被他緊鎖在懷中,如同三月的杏花沐浴著綿綿春雨般融化沉醉於他的刻意溫存,一種被嗬護、被疼惜的溫暖感覺自心頭蔓延開來,我嚐試著伸出手回擁著他,嬌聲呢喃道:“蕭郎……”

他話語中帶著壓抑的,在我耳畔低語道:“今晚……我想和以前一樣……可以麽?”

我故作不知,嬌柔低笑著逗他道:“以前怎麽樣,蕭郎還不曾告訴過我,讓人家如何回答才好?”

他將探入我唇間,與我的丁香小舌不斷糾纏,親吻愈發親密狂野,溫柔的手勁也慢慢加重,探入我衣衫之內盡情我胸前的綿軟,他溫潤的指尖觸及我的刹那間,我渾身緊繃,腦海中一陣暈眩,心底升騰起一種強烈的渴望,用力擁緊他的細腰,讓他能夠更加緊貼著我。

黑暗中我們看不清對方的麵容,隻能通過身體和語言了解彼此,感官的強烈的吸引和刺激讓他再也饑渴難耐,將我的衣衫緩緩褪下,隨後解開了自己的錦衣和係扣。

他揉撫著我的腰際,身上傳來一陣男子肌膚的剛硬溫暖感覺,讓我不禁輕輕顫抖,他低聲道:“你別怕,不會象第一次那麽疼的……”

他的人品和風度讓我仰慕不已,我並不害怕與他燕好,隻是覺得陌生與羞澀,唯恐他嫌棄我並非完璧之身,見他如此說,著問道:“我的第一次……是與你麽?”

他的聲音暗啞低沉,仿佛將壓抑了許久的集中釋放而出,說道:“當然是。不止第一次,你永遠都是蕭郎最心愛的紫兒……”

話音未落,他突地用力挺進我的身體,仿佛無法控製一般**,迅速加快動作,我以手緊抓著他,承受著他如虎似豹般凶猛的攻勢,逐漸融化在他的溫柔掠奪中。

一種陌生的強烈的需索感覺讓我在他懷裏不停扭動身子,發出一聲聲嬌媚婉轉的,主動勾引著他的,甚至暗自希望他永遠不要停止,他亦任由體內的火苗盡情焚燒,向我狂索甜蜜與歡愉。

竹廬內的燭火再次點燃時,小小的空間內充溢著春天的溫暖氣息。

他鬢角微微汗濕,仿佛不太習慣在野外竹廬內如此,臉頰浮現,欲起身取衣穿上。

我偏偏不肯讓他離開竹榻,趴在他胸口用手指輕彈他結實光滑的肌膚,伸出小舌頭輕輕舔舐著他。

他身軀顫動了一下,摟緊我的纖腰豐臀,美眸微合,歎息道:“我太過於放縱自己了。”

我靜靜依偎在他臂彎之中,媚眼如絲一般纏綿,有意嬌嗔道:“難道蕭郎後悔與我在一起了麽?”

他見我微嗔,黑眸中掠過一絲緊張和慌亂之意,急道:“紫兒不要生氣,並非如此……”

我探起半個身子吻住他的唇,將他的話語湮滅,然後起身以手指理順長發,將衣衫著好,向他凝眸笑道:“我逗你玩笑呢!你從皇宮前來看我,這番情意我會永遠銘記於心。今晚之事惟有你我知曉,皇帝那麽討厭我,我亦從未想過要你予我承諾,你不必因此為難。你隻管安心做你的東宮太子,我還有我的事情要辦,我們就此別過吧。”

適才幾度歡愉之時,我與他心意相通,我向他所說出的這番話,全是我此時心中所想,毫無半點隱晦。

蕭統的神情卻大大出乎我意料之外。

他美玉般的麵頰瞬間籠罩上一層陰霾與悲涼之色,仿佛我說出口的不是幾句離別的話,而是國破家亡的噩耗一般。

他默默撿拾起落於地麵的白色錦衣,整理好衣扣,凝視著燭火緩緩說道:“安心做東宮太子……紫兒,是我錯了,我本不該忘卻自己的身份,本不該奢望……是我太貪心,一直想求到自己真心想要的東西,卻不知那些不該屬於我之物,終究還是勉強不來。”

我似懂非懂,問道:“你想要什麽?”

他黑眸中閃過一絲光亮,疾步走近我身邊,緊握著我的手道:“我想要……”話猶未已,他眼光落在桌案上的一物上,頓時刹住了即將出口之言。

桌案上,放置著一枚小小金牌,上書“東宮”二字,那是太子尊貴地位和身份的象征,亦是大梁國未來天子的信物。

我瞥見他的神情,掙脫他的手走近桌案,將那枚小金牌捧在掌心遞給他,嫣然笑道:“這麽重要的東西,可千萬不要弄丟了,若是被有心人撿拾了去,梁國太子就要更換人選了!”

他眸中神色異常複雜,卻並不接我手中金牌,怔怔看著我。

我見他不語,將金牌替他挽係在腰間玉帶上,仰頭微笑道:“太子,蕭郎,時候不早,京都離此地路途遙遠,你若想在天明前趕回皇宮去,此刻就該動身了。慧如已歿於蓮心庵中,我也要走了。”

他佇立不動,聲音凝重,問道:“你要去何處?”

我隨口答道:“天涯海角,皆可居留。”

他麵無表情,緩緩合上雙眸,應答道:“紫兒,一路珍重。”

我見他說出送別之言,點點頭道:“那麽,我先走一步了!”

我心頭莫名其妙泛起一陣痛楚,不敢再看他表情,轉身匆匆忙忙奔出竹廬外,那侍從急喚道:“紫萱姑娘……”

我隻當作沒有聽見,冒著秋夜風雨沿著石階一路下山,辨認了一下方向,向鎮江城內行去,準備天明之時趕往徐州,走至山下見有一座小亭,亭柱上拴係著兩匹潔白如雪的駿馬,一定是他們所乘坐騎。

他們並未落後我太久就到達山下,我隱身在亭柱後,見那侍從近前解開馬匹韁繩,對蕭統道:“沈太傅故居就在左近不遠處,殿下想前去探望沈妃娘娘麽?”

蕭統躍上馬背,說道:“先回宮吧,我改日再來看她。”

那侍從跟隨著上了另一匹馬,對他道:“奴才恭請殿下旨意,如今還是和以前一樣,命人暗中尋找保護紫萱姑娘麽?”

蕭統神情落寞,抖動韁繩策馬前行,淡然道:“還用問我麽?你們行事多加小心,切記不可讓她發覺。”

那侍從忙道:“奴才一定小心謹慎,請殿下放心。奴才前日得知徐州那邊的消息,不知殿下有何旨意?”

他們兩騎身影漸漸遠去,夜空中依稀聽見蕭統的聲音道:“一切如故,沒有搜尋到確鑿證據之前,不得輕舉妄動。”

我無意聽見他們主仆二人的對話,心中頓時明白,太子蕭統看似溫和平靜、波瀾不驚,暗中竟然也設有密探,他雖然身在京都,卻時刻關注著南梁與北魏的戰局。

他曾經秘密派遣屬下追蹤過我,或許是因為他們僅僅是為“保護”我,對我並無任何妨礙之故,我一直對此毫無察覺。

我若要前去徐州,一定不能再以女子形容出現,否則極易被他們發覺。

我經過鎮江城內一家裁衣鋪麵時,悄悄潛入店堂之內,挑揀了一套合身的男裝穿上,又拿了些男子常用隨身之物,在櫃台上給裁衣鋪掌櫃留下幾個大銀錠,然後揚長而去。也可以txt全集下載到本地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