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樹欲靜

陪嫁通房重生記

家裏恢複了平靜。

劉氏喂了兔子,又拌了豬食,就去東裏間和韻秋一起做手工。大寶在炕上利索地爬來爬去,不時地搗亂。

大寶尤其對花花綠綠的珠子和剪刀有興趣,老是想抓一把。韻秋她們姑嫂既要做活,還要分神看顧他。

劉氏邊做邊隨意說,“小姑,咱家的布頭可不多了,估計頂多也就能再做個三四十朵了!”

韻秋聞言笑起來,“想當初咱總共才花了十文錢就從鎮上喬裁縫那裏買了這麽多布條條!”

劉氏興奮地提議,“那咱就再去喬裁縫那裏多買些回來!”

韻秋笑著搖頭,“嫂子,鎮上一年能有多少人去裁縫鋪子做衣服?就咱買回來的這一包袱布頭,估計他家可是攢了小兩年的了。短時間內咱們就是再去,也弄不到啥好的布頭了。”

林氏焦急,“那可咋辦呀?”

韻秋安慰她,“嫂子你別急啊,你想想,城裏的裁縫鋪子生意肯定比鎮上好。到時候,我們托了幹娘去城裏的裁縫鋪挑些更好更漂亮的布頭出來,做成絹花肯定也更值錢些!”

劉氏開心道,“可不是,一朵咋地也能多賣一文錢!”

韻秋和她商量,“嫂子,今天你把這些布頭做完了,就比照我做好的珠花學著慢慢地串珠子吧?顏色上不要改動,就按我做出的成品的顏色來。”

“哎,好!”劉氏一聽這話,更是幹勁十足。

因為林氏交代了大郎送完郭大娘和全哥兒,順勢兒在鎮上買些鹽和燈油啥的,所以等林氏從鄰村喬媒婆那裏趕回來的時候,大郎還沒有回來呢。

林氏滿臉帶笑,走路都帶風地回來了,“我把相看的日子就定到了明天,喬媒婆子已經笑哈哈地一步三扭腰地去給劉木匠家捎信兒去了。她說前個兒劉木匠家的還催促著趕緊探探咱家的口風,趕緊的定個日子好相看。那劉家肯定是聽說上門求取二丫的人家多,怕這事兒給黃了呢!”

聽說明天就要相看,說韻秋一點也不緊張是假的。

雖說前世她被許家二爺給收用了,還懷過孩子,但相親可是她兩輩子以來的頭一回。

心田的波瀾平息後,冷靜下來的韻秋覺得有些奇怪,“娘,你不是先去找的羅二媳婦嗎?咋地就把和劉家相看的日子排到了前頭?”按理說,娘先找的羅二媳婦,自家和羅二媳婦一個村子的,又是相熟的鄰裏,咋地也要把相看的日子排到劉木匠家前頭啊!劉木匠家是外村的,就算在臉麵上輸給了羅二媳婦,排在了後麵,也是理所當然的,劉木匠家可是啥錯也挑不出來的。

林氏隨口說,“還不是因為我去的時候錯過了,羅二媳婦前腳剛回了娘家了。我估摸著,她回娘家肯定是商量相看的日子了,等那邊定好了來知會咱一聲。我想著,咱家急著定親啥的,反正她娘家那邊還沒定下相看的日子來,咱就趕早地相看了劉木匠家,也是無可厚非,讓人說不出來啥不是的。”

林氏說的很是在理,劉氏也說,“可不是,羅二媳婦也沒啥可以挑剔咱的,咱娘可是先找的她,誰讓去的時候她趕巧不在呢!”

韻秋向來心思縝密慣了,她聽了婆媳兩個的話,仍然心存疑慮,有絲不好的感覺。

自家早就同意了見麵相看,按道理羅二媳婦早就往娘家傳了信兒才對啊?怎麽,恰巧是趕在昨個兒周婆子來鬧了一場,今個兒一大早羅二媳婦就回了娘家了。這其中,恐怕八成有啥關聯吧?

可這番揣測,韻秋卻是不好說出口的。一來是不想掃了林氏她們的興,二是不想再增添家裏的愁雲。

走一步說一步吧,反正無論如何日子總是要過下去的。

大郎沒有回家,而是歸還牛車的時候順便托了朱大娘把買的東西送回來,他自己直接去幫人家蓋房子去了。

昨個兒他陪林氏回娘家,可就誤了一天工了。如果他去上工,不僅一天至少能掙三十個大錢,中午主家還會管一頓飯,也省了家裏的口糧。而且,蓋房子可算是農家的大事了,就是再摳門的人家,也會割些肥肉,有那大方的人家還會買上些燒酒啥的。

朱大娘坐在韻秋家東裏間的炕沿看韻秋姑嫂做活,韻秋她們也不避諱,這些事一直都沒有瞞著朱大娘。

這會兒,林氏正和朱大娘說起來今個兒借牛車送的這個郭氏是韻秋新認的幹娘,又是個如何種種的爽利人。

說著說著,劉氏就有感而發地想到了昨天的鬧劇,“朱嫂子你看,連個半道上認的幹親戚都知道護著二丫,偏偏周婆子那個親妗子的黑了心的非要害了二丫不可。”

可昨個兒,朱大娘想念大兒子和孫子們了,就跑去看望,錯過了周婆子的鬧劇。

原來,朱大娘的大兒子眼皮子活泛,一家子在十幾裏地外的和尚廟山下頭開個茶水鋪子。那個和尚廟平日香火不錯,茶水鋪子又緊挨著一條官道。上香的人和南來北往的路人,可有不老少的都會在那裏歇歇腳,喝口茶水再備些幹糧啥的,就那個不打眼的小鋪子可沒少掙錢呢。後來,朱大郎更是幹脆的在那裏蓋了房子,還能攬了路人住個宿啥的。慢慢地也就在那邊落了戶,也就是年節下才有空回來看看朱大娘他們。

朱大娘是昨晚個兒回來才聽自家老頭子說起了韻秋家的事兒,大概知道了是周婆子和林氏因為二丫的親事打了起來。這回聽林氏說起,就細細地問了起來,“李家妹子,這到底是咋回事啊?”

林氏心裏本來就還窩著氣沒消散完,就又憤恨地訴說起來,“周婆子本就是個手狠心黑的......光說那個表妹是個不會生的填房,又那麽年輕,好像比那胡家的兒子也大不了幾歲,肯定是想找個好拿捏的繼子媳婦狠勁兒的揉搓,我家二丫嫁了過去可不是要被作踐死......憑胡家家大業大的,咋就找不著好媳婦了?再說,胡家老太太還活著呢,咋就會因為繼婆婆顧忌繼子媳婦,就會找個咱這蓬門蓽戶的鄉下閨女做媳婦?雖則俗話說啥‘高門嫁女低頭娶媳’的,可這門戶可差到天邊兒去了,咱這小蓋子可是咋地也搭不上胡家那口大鍋不是?說啥,這門親事我都不會答應的,早晚的肯定會害了二丫不可。”

朱大娘操勞了大半輩子,平日裏又是經常出遠門的,自然是個心中有成算的。

她聽了林氏的話一下子就捉住了胡家的痛腳,“李家妹子,天上哪有白白掉餡餅恁好的事兒?這事就是蹊蹺,要我說,問題八成就出在胡家那個小子身上,弄不好是個傻子癱子啥的!這事兒你做得對,自己身上掉下的肉,自己都不疼還指望誰會疼?咋地也不能讓二丫被周婆子給坑了。說句不怕妹子笑話的話,自從二丫贖回來之後,我可是沒少後悔給我家那小三早早地定好了親事。不然,早就舍了老臉來提親了。”

毫無預兆的,林氏突然“嗚嗚”地捂著臉哭了起來,一腔心酸可算是找到了發泄口,“朱嫂子,還是你知道我的心思,也看得起二丫,是個心疼她的。當年我真是被逼的沒法子了,迫不得已的賣了二丫,那可是硬生生地在我心頭剜走了一塊肉啊,我真是恨不得蹬了兩條腿隨了孩子他爹去了清淨。別看二丫雖然啥都不說,可我知道她給人當丫頭肯定受了不老少的苦,我這當娘的心中有數,就指望著她將來能過得和和美美的,多少彌補些我這個當娘的對她的虧欠......這回要是拚了老命還護不住她,她要是有個啥不好的,我也就不活了......”

韻秋對林氏深深地愧疚起來,前世自己一時鬼迷心竅地不願意家裏贖她出府,結果也沒有落個好下場。自己死了倒也幹淨,兩眼一閉什麽都不知道了,隻是可憐林氏白發人送黑發人,還不知道心裏要愧成什麽樣子,不知道要怎樣的悲痛欲絕?

這樣一片樸實的慈母拳拳之心,心酸的不僅讓韻秋撲在林氏懷裏大聲哭出來,就是旁邊的朱大娘和劉氏也禁不住地跟著潸然淚下。

昨個兒的肉菜還有不少,林氏死活拉扯著非要給朱大娘捎上一碗。

朱大娘一看這一大碗肉自是不肯收,“李家妹子,你可別!你們家平日裏可是勒緊了褲腰帶過日子,這麽多肉說啥我也不能拿,況且還是二丫那幹娘買來給孩子們吃的。說句托大的話,我家可是三不五時的就割肉打牙祭的。”

林氏不依地說,“朱嫂子,我知道你是個過日子舍得的,平日裏我家沒啥拿得出手的也就不說給您送了。可如今家裏有這麽多肉菜,給你送點子算啥了?再說,現在二丫她們姑嫂做手工也掙了錢了,家裏也一下子寬裕了不少。今個兒又趕巧家裏肉多,你要是不收下,以後我咋還有臉去麻煩您家這個那個的?”

朱大娘為人精明,可難得是個幹幹脆脆的性子,見林氏話都說到這份上的,也就痛痛快快地端了肉碗回家去了。

話說,幹爹郭老頭割的這塊豬肉可是肥瘦相間的五花肉,最最的油而不膩。

雖說家裏少了全哥兒這個開心果,加上大郎中午又不回來,這讓韻秋娘幾個覺得有些冷清,但林氏還是大方地煮了二米幹飯。

她們說說笑笑地吃了頓豐盛的飯菜。

隻是,下半晌子喬婆子就來了,李家人頭頂烏雲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