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欠東風

欠東風

羅二媳婦一看林氏她們對她要講的稀罕事兒這麽有興趣,就不再賣彎子,正經的說了起來。

羅家二媳婦聽大姑姐說,前天常去她家買針線的孫婆子和她閑話,“我記得你娘家可是大槐莊的,可知道李老大家的小閨女是不是個能幹的?”

羅大姑當時就想,這打聽人家閨女怎麽樣不都是相媳婦兒的時候才做的事嘛,孫大娘的小孫子都滿地跑了。就問了,“孫大娘這是替誰家打聽的?”

誰知孫大娘的話卻嚇了她一大跳。

孫大娘家的隔壁張家是鎮子上有名的破落戶,當家的早死了,隻剩下張婆子和獨子。

張家這個兒子快三十了還嗜賭成性,頂了雙色眯眯的小眼睛,盡幹些偷雞摸狗的的勾當,就是個地痞流氓,街坊鄰居私下都罵他“張小眼”。

前幾天,張婆子在街坊們跟前炫耀說要娶個好人家的兒媳婦進門了。

街坊們自是不相信,張婆子就急了,“怎麽是假的,可是大槐莊李老大家的小閨女!”

大家一聽這可是有名有姓的,應該不會是張婆子胡謅的。可這家爹娘怎麽這麽狠心要把閨女往火坑裏推啊?

就紛紛向張婆子探話,才知道,是李老大家的三兒子還不起賭債就把自己個的妹子抵給了張小眼做媳婦子,白紙黑字的都按了指頭印了。

街坊們還是有些將信將疑的。

結果第二天李老大和徐婆子就進了張家的院子。

雖說關上了門,張家門裏的哭罵聲和吵鬧聲還是傳進了聽熱鬧的鄰居們的耳朵裏......

最後,還是張小眼親自把李老大夫妻趕出了家門,還狠狠地放了話,“少在這嚎喪了!要麽馬上拿來四十兩銀子,要麽就乖乖把香兒給送過來。想拿閨女去攀高枝兒,除非你們能給爺找個嫁妝豐厚的黃花大閨女嫁過來!不然李香兒生是我張家的人,死了也是我張家的鬼!誰都知道爺和賭坊的吳老板是拜把子的兄弟,那可是縣太爺跟前都說得上話的主。再敬酒不吃吃罰酒,爺就剁了你家那小子的一隻手,看你們兩個老貨還嚎不嚎!”

這一鬧騰,街坊們可是盡都相信了這檔子事。

所以,才有孫大娘和羅大姑閑話這一說。

羅二嫂子本來就是個口齒伶俐的,不一會兒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講的清清楚楚的。

她越說,韻秋的心越往下沉,等聽她說完了事情的始末,韻秋心裏仿佛壓了千鈞重的石頭,沉得她喘不過氣。

林氏也不是個糊塗的,聽了羅家兒媳婦的話,再一想李老大上午過來的事,前因後果的也就猜了個八九不離十,氣的哭著大聲連著叫罵了起來,“大房那一窩子黑心肝的,遲早要被閻王爺炸油鍋的......一肚子的壞水......這是要逼著我家二丫替了他們家的賤蹄子去那張家活受罪啊 。”

羅二嫂子被林氏驚著了,不知道這是怎麽了,剛剛還好好的!

回過氣的韻秋,就一五一十的把李老大今天上門的事給羅二媳婦說了。

羅二媳婦也是唬了一跳,“這麽一說前後都對上了!李老大那一家子下三濫可不就是存心要把二丫往火坑裏麵推!”

那邊林氏去廚房拎了菜刀就要去和李老大一家拚命,“我好好的閨女可輪不到他們來算計!”

剛才在旁邊支著耳朵偷聽大人說話的全哥兒也隨手抓了院子裏的石頭就要跟了林氏去拚命。

韻秋和羅二嫂子趕緊攔了他們,韻秋說,“娘,現在咱們隻是猜到了他們的黑心肝,可還沒有抓到把柄啊!”

羅二嫂子也勸道,“可不是,說不定他們這起子孬人還會倒打一耙。您這樣去了,肯定會吃虧的!”

韻秋從林氏手裏奪下了菜刀,羅二媳婦扶著林氏坐了回去,“嬸子,您可別把身子給急壞了,他們真要做這喪盡天良的事,東鄰西舍的可都是看不下去的!”

聽了她的話,林氏精神一震,緊緊拉了她的手哀求,“侄媳婦,你們可要救救二丫啊!我們孤兒寡母的人單勢薄的,鬧僵起來,可就是任人宰割的份了!誰不知道你們老羅家枝繁葉茂的,你們可要出來給我們說句公道話啊!”

韻秋也哭了,“隻怕這事兒要真讓他們做成了,咱全村人的名聲都要被他們帶累壞了!”

羅二媳婦是個精明人,聞言倒是多看了韻秋一眼。李三嬸子家的這個二丫,知道拿全村人的名聲說是,可見是個玲瓏心肝的人兒。

她心裏也是真願意幫他們的,實在是李老大家這事做得壞的冒水了。就爽快地說,“可不就是這樣。我這就家去,好好跟我公公婆婆說道說道!”

送走了羅二媳婦,林氏才想起來叫全哥兒趕緊的下地把大郎兩口子給找回來。

大郎他們急匆匆的被叫了回來,路上全哥兒隻說家裏出大事了,也來不及細問。

這會回到家聽林氏和韻秋說了原委,大郎也是火冒三丈,拎了鋤頭就要去找大房算賬。

一家人慌忙攔下了他,韻秋和林氏把想出的辦法跟他細細說了。

等一家人圍在一處商量好了,林氏和大郎就匆匆的去了村子裏。

直到天要黑了他們兩個人也沒有回來,雖然劉氏不停地安慰她,韻秋心裏還是焦躁的不得了。

自己親爹死得早,李老大占了大伯父的名分,家裏成年的兒子又多,他們要是強替韻秋把親給做了,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而且一旦沾上了鎮上的張小眼,就算韻秋家拚死鬧開了來,也必是要吃大虧的。如今最好的辦法就是去村子裏朱、羅兩家說得上話的、有名望的人家去哀求,請了他們出麵替韻秋家說句公道話。

左等右等,韻秋都急得不行了得時候,朱大娘來了。

韻秋一看見她就再也忍不住心裏的委屈與害怕,大聲哭了出來,“朱大娘!大房那一窩子人......”

朱大娘是個刀子嘴豆腐心,怎麽禁得住她這可憐相,趕緊紅了眼睛摟了她到懷裏,“好閨女別害怕,大伯大娘必不會看著他們禍害了你去!”

朱大娘說,因為好些人家下地幹活回來的晚,林氏他們要等會才能回來。

走的時候還安慰她,“你朱大伯還跟著你大哥他們呢!”

直到林氏和大郎回來說幾家人都發了話了,韻秋才算放下心來。

三個女人匆匆做好了飯,一家人才勉強吃了幾口就吃不下去了。

林氏歎氣,“咱該吃還得吃,餓壞了身子這日子還怎麽過!”

大郎說,“我剛才還聽說今個大晌午的香兒她娘穿了新衣服去了鎮上,弄不好就是去了張小眼家裏,好商量怎麽坑害咱家二丫!”

林氏也說,“大房把香兒抵給了張小眼的事,瞞得密不透風的,村子裏誰家都沒聽到風聲,幸虧今天羅家二媳婦把消息傳了回來。大房急著擺脫了張小眼,肯定也怕夜長夢多。可張小眼家怕被大房糊弄了,肯定是要來相看的,估計明後兩天就該上門了!”

大郎“啪”的一聲吧筷子拍到石桌上,“娘,從明天開始我不下地了,就在家裏等著他們送上門來!”

韻秋想了想覺的不妥當,“大哥,咱現在已經做好了準備,我和娘就能應付徐婆子一陣子。等到他們家打上門來的時候再打發了全哥兒去尋你,你正好把在地裏幹活的朱、羅兩大族人請過來!”

全哥兒也說,“大哥,我會跑的飛快飛快的!”

這一夜,韻秋和林氏很晚才睡下。

西裏間裏,李大郎也跟烙餅似的,是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身邊的劉氏安慰他,“你要是實在放心不下,就再跟娘說說,這幾天咱就先不下地了!”

大郎說,“不用!還是二丫說的在理,要是徐婆子帶了婆子來相看,我一個大男人不好出手。要我出手的時候,看我不打斷他們的狗腿,看他們還敢不敢再來禍害咱家。”

“可不敢莽撞,娘她們可是說了,打瘸了打死了咱也要惹官司的,隻能可著勁往身上肉多的地打咱家可就你一個頂梁柱......大寶還不滿一歲呢......”劉氏真是怕大郎在氣頭上鬧出了人命來。

大郎知道劉氏膽小怕事,安撫她“嗯,我就是說說,娘說的都沒忘呢,趕緊睡吧。”

大郎翻身背著劉氏,心裏狠狠地歎了口氣。

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可著勁的往死裏打,一家子女人孩子都靠著他,投鼠忌器的,可不敢有個什麽好歹。

就是因為明白這些,他心裏才更慪氣,便宜了大房那一窩子喪天良的。

天不亮大郎就起了床,等韻秋她們都起來了才去朱大娘家擔井水。

林氏抱了大郎特意起早專門削好的七八根結實的細棍子遞給韻秋,“拿去,都放在順手的地方!”

全哥兒趕忙幫著出主意,“姐,門後放兩根,廚房藏兩根,豬圈也藏兩根”

抱著大寶的劉氏也說,“小姑,也可以把棍子藏在菜地裏!”

。。。。。。

一家人枕戈待旦、同仇敵愾,就等著大房一窩子狼心狗肺的趕快找上門來了。

這回,可要連同這些年受的氣,舊賬新賬一起算,要把他們打怕了,怕到再也不敢明目張膽的欺負、算計、坑害他們。

韻秋想,這算不算是萬事俱備隻欠“東風上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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