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chapter2修正點
第2章 chapter2修正點
“少爺……少爺?您起來了嗎?”
短促而規律的敲門聲將泰倫斯從回憶裏驚醒,他抹了下臉,盡量平複下有些浮躁的心緒,開口:“進來。”
一個穿著筆挺的黑色管家服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他的左胸口袋上別著阿爾德雷特的蒼鷹家徽,證明著這個男人的身份正是阿爾德雷特家的執事長——博格·克魯尼。他身後跟著四名侍女,帶來了泰倫斯的衣物和茶點。
博格拿過衣褲鞋子,親自為這個新晉的小主人換上,因為最近剛開始接手照顧泰倫斯的周身瑣事,執事長先生盡可能地要給這位年輕的公爵閣下留下好印象,以免今後自己的前途暗淡。
折平整漿硬的衣領,博格抬起眼睛對泰倫斯說道:“女王殿下邀請您今天下午前往王宮共進下午茶,所以今天下午的武技課已經和老師取消了……少爺,我身上有什麽不妥帖的地方嗎?”
博格的視線和泰倫斯審視的目光撞在一起,被他那不可捉摸的深綠色瞳孔嚇得悚然一驚。似乎僅僅隻是過了一天而已,變身為公爵的小主人突然具備了上位者的氣勢……明明就在昨天,小公爵還因為授勳的場麵被嚇到提前退場。
平凡的管家先生哪裏知道眼前的孩子就在剛才已經變成了幾次三番從時間線的另一端返回現世的奇跡呢?
博格·克魯尼,在泰倫斯的前兩次人生裏都扮演了頗為重要的角色,是他前進道路上不大不小的一塊絆腳石。
第一世,這個善於為自己投資的精明管家就毫無忠誠可言,在發現到泰倫斯並不值得跟隨後,立刻轉投安格斯,並在之後把他拉下馬的幾件事中出了不少力。所以當泰倫斯第一次複活時,很快便找了個理由將他殺死。隻是那時被巨大的憤怒遮蔽了雙眼的泰倫斯卻忘了一件事,能夠做到公爵府執事長的位子,博格·克魯尼絕非是一個能夠輕易舍棄的對象。事實上,克魯尼家族確實也算是地方望族,並在暗地裏幫助阿爾德雷特處理一些商業上的事情。所以,泰倫斯看似解氣的複仇行為,卻為他後來的行動帶來了不小的隱患。
泰倫斯收回目光,轉而看向穿衣鏡。
經過了那麽多年的沉澱,他已經可以更加平靜地看待自己的悲慘和失敗,也能更加謹慎地籌謀一切。博格·克魯尼,這個人不過就是個勢利小人罷了,若是對待他也需要大張旗鼓,不僅有*份也於己無利。
這位執事長就暫且放置吧,他的家族總是要得利於阿爾德雷特的蔭蔽,即使是第一世對方也不過是為自己找了個新主子而已,並沒有離開阿爾德雷特家族。在沒有見到安格斯的這兩年裏,泰倫斯相信博格·克魯尼並不會做出什麽出格的事來。
這樣想著,泰倫斯對著鏡子露出一個略顯稚嫩的笑容,他歪了歪頭,黑色的頭發在肩窩打了圈:“沒什麽事,站起來吧。”
因為剛剛接手公爵府,上午本該學習的貴族禮儀和藝術鑒賞都被調整到了晚上,這半天時間被安排用來打理家族的各種事物,隻是……
泰倫斯翻了翻手裏可以稱作為雞毛蒜皮的薄薄一疊報告,輕輕笑了笑。
也是,他如今不過是個十歲的小鬼,自然不會被視作能夠擔當大任的正經家主
。第一世的這個時候,他可是連這麽一點東西都不願意看的。博格·克魯特也許是打算就這樣架空他,也可能準備讓他隨著年紀的增長一點點更多地接手家族事務。那個男人的心裏究竟打著什麽算盤泰倫斯不知道,但上輩子,他就是用博格圖謀侯爵財產這樣的理由將他定罪的。
泰倫斯把手裏的文件隨手甩在桌子上,雙手交握撐住下巴。博格這個人,果然還是不能不小心提防敲打,心太大的仆人難免用著不太順手。
中午吃完午餐,泰倫斯略作休息,便坐上了前往皇宮的馬車。
如今的女王陛下——菲蕾德翠卡·沙寧派爾,她與泰倫斯其實頗有淵源。從血緣上講她可以算作泰倫斯的姑媽,而泰倫斯的父親威廉正是這位白珍珠女王的堂弟。所以這位宣誓終身獻身國家的不嫁貞女,如今隻有兩個近親繼承人,也即是帝國唯二的兩位公爵。其中一個就是泰倫斯,而另一個則是女王的堂兄——萊昂內爾·帕西諾。
關於上一代的王室紛爭,也能譜寫成帝國曆史上一段驚人的傳奇。
沙寧派爾王室有一個沿襲下來的傳統,為了國家的安定和王座的穩固,所有沒能順利登上王位的繼承人都將被剝奪沙寧派爾的姓氏,改以封地為姓,並隨著時間的流失,一點點排擠出王室權利之外。萊昂內爾·帕西諾和威廉·阿爾德雷特就是女王父輩時的爭權失敗者。
這項規定對於王室成員來說看似是個屈辱,但它好歹能在相當程度上保全失敗者的性命。可是白珍珠女王登基之後卻沒有授勳任何爵位——所有和她作對的兄弟姐妹均已被處以極刑。
在這場血流成河的王室爭鬥中,威廉·阿爾德雷特站在女王的身後,為之出了不少力。這樣的行為不僅更加鞏固了阿爾德雷特家族的地位,並且在男女主人死後,也為小主人謀得了有力的庇護,哪怕它是暫時的。
泰倫斯受到了女王陛下的熱情款待,即使就在昨天,他還十分不禮貌地在授勳之後的舞會上不告而別。
這多虧了泰倫斯如今的年紀,十歲的孩子即使再怎麽任性,女王也願意再給他幾年的成長期。更何況阿爾德雷特作為傾向於女王政治的勢力,泰倫斯也被期待著能像他的父親那樣忠誠地站在女王的身後。
“親愛的泰倫斯,你可以不必這麽拘謹,叫我姑媽就好。”
菲蕾德翠卡親自彎下腰,將行禮的泰倫斯扶了起來,並牽著他在椅子上坐下。
這裏是王宮的中庭,被修整成漂亮造型的灌木和平整的草地,再加上和煦的陽光,在這裏坐著喝上一杯下午茶再愜意不過。
眼前的女王已經四十多歲,臉上帶著細微的皺紋,但是這些皺紋並沒有破壞她那不顯張揚的美貌,相反的它們反倒為女王增添了成熟和平和的氣質——畢竟她已經不是曾經那個血洗王室的荊棘玫瑰了。
泰倫斯挺直了脊背坐好,十分真誠地說道:“在我的心裏,您當然是我的姑媽。要知道,自從父母不幸去世之後,我就隻剩下您這個最親密的親人了,在我的心中,您就是我的依靠。但是我昨晚想了一夜,深切地覺得我既然已經成為公爵,就不能再像個小孩子那樣隻知道躲在大人的身後,我要肩負起自己的責任。並且,陛下,我希望有一天自己有能力能夠回報您對我的親切。稱呼您為陛下,這正是對我時時刻刻的警醒。”
菲蕾德翠卡深受感動地張大了眼睛,她拿起手帕擦了擦眼角:“艾琳,看看這孩子,竟然變得這麽懂事
!”
女王身後的侍女長微笑著彎下腰:“挫折和苦難總是能令人快速地成熟起來,陛下和逝去的老公爵閣下也能安心了。”
泰倫斯微微彎了一下唇角,盡量配合著做出一副強顏歡笑的樣子來。當然,他心中的小人臉上的表情遠比表麵上的奸詐的多。
菲蕾德翠卡·沙寧派爾有著所有王者的通病,那就是多疑。即使她明白自己死後,繼承她的隻能是兩位公爵之一,但是在她還活著時就絕不容許別人對那頂王冠有一絲一毫的窺視。第一世的萊昂內爾和第二世的泰倫斯都因為觸到了女王的底限而被她視作異己,這一回泰倫斯當然不能再犯相同的錯誤,能夠有權力至高者作為後盾總是有利的。一個稱呼,用得不好很有可能在女王的心中埋下猜忌的種子,用的好了就能像現在這樣,獲得對方更多的好感。
女王欣慰地看著泰倫斯,將一盤精致的點心推給他:“泰倫斯,你能認識到身為公爵的責任這實在是再好不過,不管這是你心中所想還是來自老師的傳授,我都希望你能好好記住它。我不求你能為我做什麽,隻希望你好好為阿爾德雷特這個姓氏爭輝,就像你的父親那樣。”
——看來女王並沒有相信泰倫斯剛才那番話是出自自己的思想。也對,一個前一天還充滿孩子氣的小公爵恐怕是很難說出這樣的話來。
泰倫斯也樂得女王如此去想,並沒有解釋的意思。太反常的表現總是引人懷疑的,他已經不想像上輩子那樣鋒芒畢露,結果剛者易折下場慘淡。
剛才那番話已經收到了想要的結果,這就足夠了。
隻是女王的最後一句話麽——學習他父親的什麽?養情\婦養出了個私生子來嗎?
泰倫斯暗暗嗤笑了一聲。
女王並不知道泰倫斯心中轉著的心思,她想了一下,對泰倫斯說道:“我親愛的侄子,既然你能說出那番話,那麽作為姑媽,我也該提醒你一句——昨天你的表現並不算完美,為了堵住那些愛亂嚼舌根的貴族們的口,你應該盡快再辦一場晚會,向大家宣告:你這個公爵當之無愧。”
這樣的建議顯然是站在泰倫斯的立場所作出的考慮。泰倫斯——好吧,曾經的泰倫斯在昨天的表現用不算完美來評價已經是女王委婉的說法。在以自己為主角的宴會上不打招呼就先行離開,這簡直有違貴族風範,一夜之間貴族圈子對泰倫斯的評價就能降到穀底,他確實該為這件事做些什麽。
——“我會聽從您的意見,陛下。我想不出三天,阿爾德雷特家的請帖就會飛到各位先生和夫人的手裏。”
從王宮出來,泰倫斯並沒有立刻坐上馬車,他站在宮殿門前,望著天邊一抹暗紅,輕輕地眯起眼睛。
第一世,他曾因為自己的愚蠢和善良而失敗;第二世,他又因為自己的自負和輕信而失敗。如今他懷揣著用生命換來的經驗站在這裏,即將迎接新的時代。
這一回,他要步步為營、韜光養晦,又能走到哪一步?
其實可以的話,泰倫斯更想趁著一切都沒有發生,直接把安格斯抓起來。可惜他和他鬥了兩輩子,對於這個人十二歲之前的過去依舊知之甚少。
不過沒關係——泰倫斯勾起一個帶著血腥味的微笑——時間還久,來日方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