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小獸人穆

11小獸人穆

百耳回到帳篷,生起火,燒熱水將之前沒來得及收拾的鍋碗洗了。頭皮一陣陣發癢,讓他很有衝動再燒鍋水將自己刷洗幹淨,奈何連盆都沒有一個,總不能就著煮食吃的鍋洗頭洗澡,加上這樣冷的天氣,他可不想染上風寒,於是隻能繼續忍耐。用一小塊獸皮沾著小頭骨鍋裏的水草草擦拭了下臉手脖子,便算是清潔過,然後拿起梳子使勁地刮了幾下頭皮,才勉強將那種癢止住。

費了好一番功夫將亂蓬蓬的頭發梳抻,頭頂挽髻,木棍固定,百耳覺得手上似乎都沾染上了一層油垢,至於那梳子,他都不好意思去看了。

洗手,洗梳子,等一切都弄完,在火坑裏加了一大坨木圪瘩,他開始每日一行的打坐練功,直到收功依然沒有氣感。這是意料中的事,他倒也不氣餒。

之後幾日,百耳都在想辦法將自己破爛的帳篷補得更嚴實一些,隻可惜皮子有限,補了東邊補不了西邊,到最後還是漏風漏得厲害,他不耐煩起來,便扔到了一邊懶得再弄。第三日上,諾讓穆將硝好的齧兔獸皮送了來。那時百耳正在練功,一杆木槍舞得虎虎生風,積雪四揚。直看得穆熱血沸騰,嗷的一聲化成半大的花豹,撲了過去。

百耳動作隻是稍一遲滯,很快便恢複了正常。有意逗弄小豹子,他的長槍時而如蛟龍出海,浩浩煬煬,時而如靈蛇出洞,幻影無蹤,但無論小豹子怎麽撲騰,都不能靠近他,反而每一下都被紮到爪子,直急得嗷嗷直叫。半個時辰之後,他哈哈一笑,長槍一挑,虛虛點在小豹子的咽喉下,嚇得它不敢再動彈,結束了這場臨時起意的過招。

百耳手腕翻轉,收回木棍。威脅一去,穆這時才覺出四肢發軟,再撐不住,啪地一下撲在了地上。

“不錯。”百耳走過去拍了拍他的頭,絲毫不掩心中讚賞。明知打不過,卻不退卻,不氣餒,在這樣的年齡實在難得。

穆趴那兒沒有動,隻呲了呲牙,也不知是在惱怒還是在笑。

“來做什麽?”百耳拽了拽它脖子上的皮,笑問。“我記得應是明日才出去打獵。”

他這一問,穆登時想起自己來的目的,也顧不得累,騰地一下化成人形衝向那塊被扔在地上的齧兔獸皮,先撿起拿給百耳,這才又回轉將因化獸形而掉落地上的獸皮撿起穿上。

“諾硝好了,讓我給你送來。”

百耳摸了摸,隻覺柔軟厚暖,十分舒服,不覺露出歡喜的神色。“諾這皮子硝得真不錯。”

“那是當然了,不然他怎麽敢主動說要幫你做。”仿佛被誇獎的是自己,穆揚起下巴,得意洋洋地說。

看向他仍紅撲撲的小臉,百耳失笑,“進來吧,穆,在我這裏用早膳……吃早飯。”他已發現自己的言語用辭跟這裏很有些不同,正在嚐試改變自己的說話方式,以免顯得太過突兀,但仍時不時會冒出一兩個以前的習慣用語。

“今天又不去打獵,為什麽要吃早飯?”穆跟在他身後,不解地問。

“你家不吃?”百耳生起火,捧了一些雪進小的那個骨鍋裏,準備燒化了洗手。聞問,有些莫名其妙。

“不做事的時候,我家一天就吃一頓。”穆說,看他的神色似乎是理所當然的事。怕百耳不信,還補上了一句:“其他家也是。”

百耳燒火的動作頓了一下。自獵到齧兔獸,又有苦紫麻根之後,他就是一日三頓,在旁人眼中怕是十分奢侈了。當然,他也隻是意識到這個事實而已,並沒有反省又或者從眾的意思。這個身體因為流產以及之前的挨餓本就虧損得厲害,他可不想一直這樣下去。

“百耳,我看看你的棍子行嗎?”穆的心思也不在早飯上,他目光火熱地看著百耳放到一旁的木槍,想到就是這麽一根木棍子打得自己手忙腳亂,就覺得不可思議。

“嗯。”雪一化,百耳就將小骨鍋端了下來,放上大骨鍋。

他聲音剛落,穆就撲了過去,一把撈起木棍,小心翼翼地研究起來。

食物隻有那兩種,百耳又是個不會做飯的,因此還是削了苦紫麻根,加兔獸肉燉煮。等都切好放進去之後,他便空閑了下來,回頭看到穆正專心致誌地拿著他的木槍比劃,便沒打擾他,而是拿過那塊雪白的兔獸皮來,琢磨著怎麽做出件披風來。

“百耳,這個……百耳,你的頭發……”玩了半天,穆也沒看出那棍子除了一頭比較尖外,有什麽特別,抬頭正想問百耳,卻驀然發現百耳的頭發竟不再像以前那樣亂蓬蓬地披散著,而是整整齊齊地在頭頂束了一個包包,上麵還插著根細木棍。很奇怪,但也很好看,不由驚叫起來。

“怎麽?”百耳頭也不抬,隻是拿著齧兔獸皮在身上比劃著,看要不要裁一些下來做別的用處。

雪白的皮毛,襯著他沉凝的氣質,穆不由看呆了。好一會兒,才訥訥地說:“百耳,你真好看。”

沒想到他會冒出這麽一句話,百耳噗地一聲笑了出來,揚眼看向他,“是麽?”話中明擺著不信,但也並沒有羞惱。他還是蕭陌的時候,自然是好看的,曾惹不少貴女傾心,哪怕已過而立之年,仍有十四五歲花朵兒一般的小丫頭爭搶著嫁給他當續弦。幸好他堅持不肯再娶,否則隻怕要害了人家姑娘。而要說百耳這個身體好看,他卻不信,畢竟原主有關過去的記憶實在是太過悲慘,有大部分原因就是因為他的容貌造成的。當然,到了他這個年齡,又在生死間走過一遭,長相美醜早已不放在心上。因此,對於穆的話也隻是一笑而過。

“真的。”穆卻重重點了點頭,一臉的認真。

百耳大笑,伸手摸了摸他的頭,“小家夥,你也很好看。”

穆臉唰地一下紅了,神色有些忸怩,過了好一會兒百耳已轉身去做事了才恢複正常,終於想起自己之前的問題,“百耳,你的頭發是你昨天做的那個梳子弄的嗎?”他記得當時百耳說過做梳子是用來梳頭發的。

“嗯。”百耳知道這小豹子好奇心很重,也不等他要求,直接找出梳子扔給他。

“百耳,這個怎麽用?”翻來覆去看了一會兒,穆問。

百耳從他手中拿過梳子,看了眼小家夥寸許長的短發,再次失笑,“這個你用不上。”雖是這樣說,他還是用梳子在手中長毛獸皮上示範性地梳了兩下。

穆恍然大悟,拿起梳子學著百耳的樣子在自己頭上別扭地比劃起來,隻可惜他的頭發實在是太短,除了覺得梳齒劃過頭皮有點疼有點酥麻外,並沒有更多新奇的感覺,幾下後便沒了興趣,注意力又回到了木棍上麵。

“百耳,這根棍子在你手裏怎麽變得那麽厲害?”他雖然還沒長大,但是終究是獸人,無論是速度還是力量都勝過了亞獸,像今天這樣被一隻亞獸壓著打的情況是從來沒出現過的。

“隻是些花把式,打獵用不上。”百耳笑道,他很清楚,在麵對野獸時,最簡單直接的招式才最管用。他這套槍法上陣殺敵不錯,但在林子裏卻施展不開,何況還隻是木製的。之所以每日勤練不輟,隻不過是想將這具身體鍛煉得更堅韌靈活,早日達到上一世的狀態。

“那我以後還能來看你……”穆空著手模仿了兩下百耳舞槍的姿勢,滿眼期待地問:“還能來看嗎?”

“當然。”百耳微笑,心想看來不管是哪裏的小子,對於武功都是一樣的感興趣。

見他答應,阿穆的眼睛登時變得晶亮,恨不得這就推著他出去再練兩趟。雖然沒敢,但之後好一段日子都早早跑過來看百耳練功,自己也跟著在旁邊瞎比劃,直到百耳答應教他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