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五湖歸幽

第九章 五湖歸幽

杜司川一聽到顧奚山的名字,就想起了十年前名滿天下的歸幽閣主,再看向魏然時,眼神就完全不一樣了。天下沒有人敢和歸幽閣主同名,就算已經過去了十年,也沒有人敢這樣做。那麽就隻有一個可能,老三媳婦已經歸幽閣主的女兒。

“令尊,額頭是不是有一枚竹葉狀的疤痕?”當年的歸幽閣,在萬裏竹林之中,是江湖上人人敬畏的地方,邊朝廷都不得不讓其三分,這樣的勢力不論是朝是野,沒哪方能容得這樣一個超權力機構的存在。

於是,剿滅就自然而然了,進行偕同江湖勢力,一同上歸幽閣,卻沒想到那萬裏竹林之中,卻是機關陷阱,五行八卦並存。記得那一年,整整五萬精兵強將,加上數千江湖人士,三月有餘,卻連歸幽閣的門都沒看著,還差點餓死在裏麵。要不是最後,歸幽閣主派人領了他們去和談,隻怕天下早已經變了吧。

後來,歸幽閣主自動答應,解散歸幽閣,而朝廷和江湖人士簽下五湖之約,任何一方勢力不能再擾歸幽閣裏的一幹人,也不能借機報複。否則,沒有否則,隻聽人說歸幽閣主隨手一指,淡淡一笑,而後朝廷和江湖人士的代表,就認認真真地簽下了五湖之約,而後就再也沒有背棄過。然而,真正的內容,沒有幾個人知道,連杜司川也完全不清楚當時發生了什麽事。

魏然想了很久,才有一點點印象,顧奚山的額頭,卻沒有一枚竹葉狀的疤痕:“沒有。”

難道錯了,最好是錯了,否則杜家怕是要起大波瀾了:“嗯,老三也快回來了。”

杜司海聽到說沒有,也是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幸好,他可是隻要一想到顧奚山,就覺得頭疼:“應該快了,老六去找他去了。”

話音剛落,門外就響起了一陣馬蹄聲,杜司朝先進來,過了會兒杜三才懶懶散散地走了進來,看見杜司海和杜司川,隨意地叫了聲:“四叔,八叔。”

“老三,你鬧夠了吧,該回去了!”杜司海最見不得杜三這副樣子,活像什麽都不在乎似的,杜三要是真什麽都不在乎,杜司海倒也不會這麽嫌棄,明明打小就是一個衣裳掛了口子都要別扭半天的人,真能長大後看穿一切?

杜三找了個位子坐下,看了眼院子裏盯著他瞧的三個人:“鬧,我沒有。杜家兒子眾多,少我一個也不少,還省得爭來搶去,渾沒一點兒意思。”

杜司海氣得一口氣上不來,死死瞪著杜三,指著杜三的鼻子半天,一個字兒都沒能吐出來。杜司朝看了,遞了杯茶給杜司海,順便接過杜司海要說的話:“老三,你也知道,老大、老二都是不長進的,老四心性不定,老五、老六又還小,這家裏就指著你繼承。你到是好,丟下一攤子事,跑這來做…做…乞丐!”

杜三懶懶地掃了眼氣得免嗆地杜司海和杜司朝。拿眼瞧著杜司川。問了句:“怎麽。八叔不說兩句嗎?”

“你如果想回去。不用我們勸。自己就回去了。你如果不想回去。大哥來了也沒用。”杜司川自問最了解杜三。隻怕如果杜司宸來了。杜三就更不會回去了。

杜三靠著椅背。吹開杯中地茶湯。輕輕啜飲了一口。目色平緩地看向三人:“我不會回去。四叔、六叔、八叔還是早早回紫歸吧。”

“你不回去。難道要留在這兒做一輩子乞丐。你……真是要把杜家地臉麵丟光才甘心嗎?”杜司朝向來最見不得杜三這樣拿捏著跟他們說話。他們怎麽說也是杜三地長輩。杜三卻沒有半點敬重地意思。

“未嚐不可。至少不用算計。挺好!”真搞不明白這些人。在家吧。一個一個恨不能把他拆骨剝皮地吃了。走了吧。又一個一個來找他回去。

杜司海憤怒地一拍掌。整張上好金絲檀香木椅就粉身碎骨了。讓魏然好一陣心疼。這麽舒服又值錢地一張椅子。多可惜啊。

卻沒想到杜三隻是冷冷看了一眼,然後低下頭,眼也不帶眨地說了一句:“四叔,金絲香黃檀水雲紋牡丹椅,山水青雲居所出,市價千兩一把。”

杜司海氣得直想煽杜三一巴掌,但一想到杜三向來就是這麽較真的性子,從懷裏掏出一千兩銀票遞給杜三,魏然看得眼睛都快掉下來了,還以為依這位四叔的脾氣,得一掌刮過去呢,沒想到還帶這樣的。

“老三,回去吧,大哥成天念著你。”

“他念我?沒銀子用了才會想起我來吧。”家大業大,他們家,卻是家大業大,蟲子也大,所以在沒銀子時想起他這個移動錢庫,再正常不過了。

杜司海臉一紅,真是被杜三說中了,否則杜司宸又怎麽會讓他們哥兒三個一起來:“老三,怎麽著大哥也是你爹。”

“爹……五歲前,你跟我說我信,五歲之後,不可能了。”那個人竟然還能自稱是爹,杜三嘴角一絲冷笑格外紮眼,既然當初沒有駐足過,以後也就不必了,他杜三能走到今天,也全是那位“爹”的功勞。

杜司朝皺眉看著杜三,要擱他,不可能願意杜三回到紫歸,可是眼下需要錢的關頭上,卻隻有杜三才能拿得出那麽一大筆錢來:“老三,話也不能這麽說。”

杜三卻揮揮手,阻止杜司朝再說下去:“說吧,這回要多少?”

“三百萬兩。”

杜三從懷裏掏出印鑒,回頭看了眼一臉呆愣的魏然,叫了句:“雨弦,去房裏拿張墨痕箋。”

魏然應了聲好,才想起貌似不知道什麽是墨痕箋,於是回頭問杜三:“在哪兒?”

“桌上,印著淡淡墨點的就是。”杜三也想起來,或許顧雨弦不認得,畢竟在這麽個小地方,沒見過實在太正常不過了。

魏然拿來了墨痕箋,杜三往上麵蓋了印鑒,然後遞給杜司海:“四叔,憑著印信,去紫歸任何一家錢莊都可以取到銀票。以後,如果沒有什麽重要的事,讓他不要再來找我。”

杜司海接過墨痕箋,看著青夜如許的四字印鑒,心裏不由覺得蒼涼,無論如何,杜司宸確實欠了老三的母親,甚至還欠著杜司川,如果不是許唯青,這位子上坐的怕早就不是杜司宸了。

“老三,大哥有對不住你們母子的地方,可終究也是你爹!”杜司海都覺得自己這句話蒼白無力,不管杜三怎麽看他們這些叔輩,他們這些叔輩也許平時不待見他,但這孩子自小爭氣,在杜家那樣的地方活得比誰都要有出息,所以他們欣賞杜三。

杜三抬頭衝杜司海笑笑,神情間帶著幾分淡漠與麻木:“四叔,千帆過盡,卻還想回到最初,這世間沒有這樣的事。”

杜司川歎息著拍拍杜三的肩,心裏很酸,杜三是個很好的孩子,隻是杜司宸的心杜三不會明白,就像杜司宸永遠不會理解杜三一樣。而他,也同樣,不能理解杜三,更不能理解杜司宸:“老三,好自為之,我們不勉強你回去,由得你什麽時候想回紫歸再回去。”

“四叔、六叔、八叔一路順風,青夜不遠送了。”

魏然這才知道,原來杜三的名字叫杜青夜,這杜三也真是太有個性了,長輩來了,也不帶招呼人家吃頓飯,直接就把人給趕了。那三人還像沒事人一樣,搖搖頭轉身就走了,他們杜家的人真是太有意思了。

杜司海他們走後,杜三坐在椅子上很久,半晌都沒有表情,看見魏然在他旁邊,遂看了眼:“雨弦,也許有一天你會後悔嫁給我。”

魏然眯著眼睛看著杜三,然後綻開一朵楚楚如蓮的笑容,盛開有正午的晴空之下,分外燦爛動人。這時候,這個男人是需要去安慰,並且給予適當的信心吧,貌似這不是她的責任,可無意識地就把撫慰的話說出了口:“杜大哥,我懂得不多,但既然選擇了,就不會後悔。”

既然選擇了,就不悔…這樣的話似乎很平實,這個時候卻是這樣打動人心,杜三抬頭看著魏然,平時多沉默的魏然,現在眼裏卻閃著明亮的光芒,讓杜三卻覺得不是那樣溫和沉婉,卻似如雨過後的天空,幹淨不染:“你不好奇嗎,這裏還有這些人?”

說不好奇,那對真是奇怪了,魏然隻是知道,往往這些有故事的人,一般都不會輕易把往事告訴他人,之所以會成為有故事的人,就是因為把事藏得太深。

魏然坐在杜三身旁的椅子上,依舊笑得那樣燦爛純粹:“好奇啊,可是如果杜大哥不想說,我就不問,總有一天杜大哥願意說的時候,我再聽。”

寂寞久了的人,會害怕人群,事藏多了的人,會害怕傾訴,這樣的人都不容易打開心裏的結,魏然當然明白得很,但是越是這樣的人,隻要找到了突破口,便可以手到擒來。

手到擒來這個詞一在魏然腦子裏浮現,魏然就覺得這裏的事也許並不像表麵上那麽簡單,這比一場商戰談判更為複雜,己方需要穩坐安然,就等著對方什麽時候坐不住了,好出手順水推舟。

有意思,真有意思……這裏原來可以更好玩,比之商戰也絲毫不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