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乞丐的盛大婚禮

第四章 乞丐的盛大婚禮

五月初八這天,天晴氣朗,是顧雨弦出嫁的日子。這兩天來,鹹遠鎮上多了很多破衣爛裳的乞丐,鎮守起初也趕過,隻是無功而返後,仿佛也默許了,甚至某些時候見那群乞丐來了,還得繞著路走。

雖然說是乞丐,雖然說穿著破破爛爛,吃住卻極是講究,讓鹹遠鎮上的人都忍不住常常抬頭看天上的太陽月亮,懷疑太陽是不是西邊升起,月亮是不是東邊出來?

聽說,這麽多乞丐都是為了參加杜三和顧雨弦的婚宴而來,鹹遠鎮上的人都睜大的眼睛等著看熱鬧,不知道一個乞丐將會有一場怎樣的婚禮。這天,所有人都齊齊起了個大早,守在顧府門口等著迎親的隊伍。

“喂,老羅,聽說了嗎,鎮守大人也要來參加杜三和顧家姑娘的婚宴呢。”

“聽說了,想是看在顧家這些年在鹹遠修橋鋪路,做了不少善事吧,要不杜三難道還有這個麵子?”

“你們不知道吧,我小舅子是鎮守大人的內衛,聽他說,這個杜三背景可不一般呢。”

“小張,你玩玩笑吧,一個乞丐還能有什麽背景,大不了就是個乞丐頭子,難道還是天皇貴胄啊。”

那被人稱為小張的中年人,是鎮上一家雜貨鋪的老板,向來消息最是靈通:“你們還不信我嗎,乞丐頭子怎麽了,你沒聽說書的講過,丐幫幫主的段子嗎,那還不是一樣人人敬仰。”

另外幾人聽了,紛紛點頭,但杜三在他們眼裏還是個乞丐,隻不過是一個稍微有點身份的乞丐,但也不能讓他們對杜三的形象進行改觀。

這時,遠遠地響起一陣響徹天的鼓樂,空氣中似乎也飄了些淡淡的香氣,有識貨早聞出了味兒來,忍不住在心裏歎了聲,也不知道誰家這麽奢侈,把碧海滄瀾香往街道上薰,真是有錢燒得慌。

再看遠處,似是飄過來一片紅雲,鮮花開道,紅毯鋪地,花是五月裏開得最豔的海棠和芍藥,有平時愛種個花養個草的人,看了保準心疼到死。海棠是離山境裏金絲紫梗紅海棠,雖說是紅海棠,卻有人細數過,一共有深淺不同的十三種紅色,在一樹海棠花上開放,素有萬花之主的美譽;而芍藥更是同品種中的極品,廣豐溪畔的窄葉紫芍藥,紫而偏紅,最具端莊之氣,亦可與牡丹比富貴,可與芙蓉比顏色,素是貴族女子婚嫁時最受追捧的花。

鋪地地毯子更是能讓人想衝上去摸一摸。散發著紫葉金蓮香氣地毯子。整個天下隻有玉華樓一家出產。因是用三分鬆亭雪兔毛和七分舟鎮出產地赤狐毛織在一起。用紫葉金蓮九煮九晾。才會有這般久盛不褪地紅色。豔而不俗。華貴莊重。普通地人家便是連聽都沒聽過。所以。在鹹遠鎮鋪著。隻能讓人覺得華貴。卻不會讓眾人驚心。

杜三。依舊是一身乞丐服。看得出是紅地。卻讓人忍不住就搖頭。這哪像是新郎啊。連身好衣裳都沒有。可是身後地迎親隊伍卻華麗得讓人直發出驚歎。杜三仿佛渾然不覺得一般。大搖大擺地走在地毯上。臉上有那麽一點點可以被稱之為喜悅地笑。

迎親地隊伍後麵。也是一群穿著破爛衣裳地乞丐。若不細看當真就會以為是乞丐了。但隻要是閱曆豐富。眼光精明些地。就會發現。那些人雖然穿著破爛。舉止卻端莊從容。完全與身上穿地不合。

遠遠地鹹遠鎮上地百姓。似乎還能夠看到他們地鎮守大人跟在隊伍後麵。這就讓所有人更是吃驚不已。而那些乞丐卻仿佛是根本看不上。在他們身後弓著背行走地鎮守。連瞟都不帶瞟一眼。

“迎親隊伍到。請新姑爺。”司儀地聲音清晰而洪亮。按當地地習俗。新姑爺迎親時進門。是要受到百般刁難地。這事也該由司儀來做。隻是這司儀卻不是當地人。看起來身上也有份富貴之象。

杜三接了裝著蓮子蓮心地匣子。一路行至顧府大院內。酒宴早已擺好。隻待杜三來便可開宴。杜三微微衝著來賓們笑了笑。不躬身謝禮。也沒有大部分新郎在這個時候應有地熱絡。隻是輕輕地衝司儀點了個頭。

司儀卻還了個大大的禮,讓來參加婚宴的女方親朋一腦袋霧水,這到底是什麽意思,哪有司儀向新郎還禮的,這世間什麽時候亂成這樣兒了,不是他們不理解,看來真是這世間變化太快。

“吉日良辰,簪花美景,上應天恩,下承民敬……”一大段長篇的司儀賀詞,大部分人都不曾聽懂,隻能是在心底暗暗讚歎,然後巴巴等著司儀最後的那句話:“宴設鹹平,告備四海,開宴。”

聽完這段話,男方親朋和女方親朋的完全不一樣,男方親朋的表情是麻木,女方親朋的表情可以讀出一句話來,就是總算完了,可以吃飯了嗎?

杜三眯著眼點了點頭,大家就像是活過來了一般,立刻火熱的開吃。那群表情麻木的男方親朋,也將表情換成了洋溢的笑臉,看起來有著說不出的喜氣。

女方的親朋看了以後,忍不住就在心裏詆毀這群換臉比翻書還快的家夥,一群臭乞丐。還好雖然這麽詆毀,那群人倒不是真臭,要不然他們哪裏還能吃得下,坐得住。

一桌九人,取天長地久的意思,席數是九九之數,顧家本還擔心這怕坐不了那麽多桌,卻沒想到光那些乞丐就占了五十桌左右,餘下的才是女方的賓客。

每桌九冷盤、九熱盤、九果品、九點心、九素碟、九葷碟、另外有九甜品、九幹果、九種不同的酥糖,滿滿一大桌子,也暗合了九九之數,又同時讓男女雙方親朋呈現出兩種不同的表情,男方的表情是理所當然中帶著些漠然,女方是大吃一驚中帶著些疑惑。

“顧老爺,你家閨女的婚宴和婚禮,可是花了不少銀子吧。”魏木生是顧家的老主顧,經常到茶樓喝茶,並且就住在顧家對門,也算是熟人了,他怎麽也看不出,顧家能拿得出這麽大筆銀子,置辦女兒的嫁妝與婚宴、婚禮。

顧奚山是有苦沒地說,這話今天他已經聽了不下幾十遍了,親朋及鄰裏們,一看這場麵,大部分都會忍不住這麽問他一句。可天才知道,他非旦是一分銀子沒花,還白收了十箱聘禮,陪嫁的嫁妝也都是杜三準備的,他在看了今天的婚宴及迎親隊伍時,都忍不住想,這杜三倒底是什麽人,又忍不住生出疑問,顧雨弦到底知道不知道。

“哪裏哪裏,老夫就一個女兒,傾盡所有也是值得的。”難道真要說是杜三準備的,說了也得人家信啊,隻好打落牙齒信肚子裏吞。

魏木生一臉敬佩,一向來知道顧奚山疼女兒,沒想到竟然是這般疼法,比起來,他就隻能算是個不稱職的爹了,當初嫁女兒,連幾箱嫁妝都心疼了好久:“顧老爺真是個好父親啊。”

顧奚山臉不由得抽搐了幾下,然後才硬朝著魏木生擠出一點點笑來:“兒女是父母的心頭肉,我又隻雨弦一個,當然該對她好的。”

婚宴過後,本是該新娘子帶著新姑父拜謝父母的,可顧雨弦的婚禮上,拜謝父母的禮儀是那麽詭異,親友們本是該坐在堂上,看著新人們當堂而拜。可是今天杜三和顧雨弦的拜謝父母,男方的親朋在旁邊站著的居多,坐的人就兩三個,一堆乞丐站在大堂裏外,真是讓人震撼不已。

待杜三和顧雨弦起身了,所有人才方坐了下去,下麵就該是由女方的親屬將顧雨弦背上花轎,因顧家隻有一個女兒,顧雨弦也沒有表姐,隻好請了魏木生的女兒魏姚來背。

司儀高唱:“自此出門,嫁作人婦,晨起描妝,協理庭院。”

眾人又被這四句唱詞給吸引了去,後麵兩句按規矩來說,應當是“晨起侍奉,灑掃庭院”吧,怎麽什麽詞到了這位司儀的嘴裏就全改了,從婚辭到唱詞,沒有一句和平時嫁娶相似,句句都讓人一頭霧水,不明所以。

眾人也來不及細想,新娘子就被魏姚背上了花轎。

“叩莊定首,生生世世。”

魏然終於忍不住趴在魏姚背上翻了個白眼,這叫什麽事,她結婚一大堆人在外邊吃吃喝喝倒也算了,她大方不予計較。可是,也不能讓她一個人呆在房間裏,聽一群人吃喝得熱火朝天吧,太沒人道了、太慘絕人寰了。

被魏姚厚實的背一壓,更餓了,她的婚禮,竟然不讓她來露個臉,還飯沒吃上,菜沒嚐上,酒也沒沾上,萬惡的古人啊,萬惡的古代啊……

轎簾一落下,魏然掀起蓋頭四下看了幾眼,從懷裏掏出一塊餅來,有紅棗、有桂圓還有很多幹果,貌似很好吃的樣子,隻是有人叮囑過不能吃,不過,人一旦餓起來,是什麽都顧不上的。

魏然嚐了兩口,香香糯糯的,味道還不錯,就是幹了些,右手還有個蘋果,一道兒吃了。據魏然看地過的那兩部僅有的古裝劇的經驗,蘋果應該是代表平安的,也不能吃,但一來餓了,二來,惡作劇的念頭湧來上來,壓也壓不下去,就聽之由之了,魏然向來的觀念就是,人不能虧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