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帛書
第021章 帛書
花冷琛來的很不是時候。
李祁毓看著他一對兒天生的桃花眼,覺得這人有點人來瘋的嫌疑。
花冷琛是來蹭飯的,且見他一手縮進袖中,另隻手騰出來頗滑稽的拎了隻頭部掉了毛的灰兔子。
花冷琛對蘇少衍眯眼笑笑:“小徒弟不錯麽,曉得做烤羊肉孝敬為師,看來為師平日還真沒白疼你。”
李祁毓這廂還沒來及和蘇少衍親熱夠,便見著破窗而入的花冷琛,也難怪臉色會差了不少:“大過年的,師父就拎了隻兔子來拜年?”
花冷琛坐下來挑出一塊羊肉嚼上,又吞一口白露冷,折騰半天才回了話,“怎麽,就這你還嫌少?”末了又將蘇少衍招呼來,捏捏他仍舊易容了的臉,“這皮做的不錯,下回也做一張讓為師回天山派顯擺顯擺。”
蘇少衍答了句是,拎過他手上的灰兔子,又瞧瞧這兔子頭皮上磕掉的一撮毛,旋即皺了眉,“不知師父這兔子是如何得來?”
花冷琛不緊不慢道:“事情經過是這樣:在為師來的路上發現了一隻出來覓食的兔子,為師見它全身凍的厲害,便決定送他回家。但你們也知道,為師並不曉得他的家在哪裏,所以為師唯有一路跟著它,哪知這警覺的兔子發現了為師,就慌張的跑了起來。為師為了好好開導這隻兔子,就決意跟它說說話兒。哪曉得話才說了一半,它就被前頭的樹撞死了,唉。”
蘇少衍抽了抽唇角:“哦?那不知師父跟他說了什麽?”
花冷琛咋咋嘴:“為師給它講了一個故事。”
所謂好奇心害死貓,蘇少衍和李祁毓默契的決定不再追問,奈何花冷琛不依不饒,繼續又啟口:
“從前有一隻兔子,一天它去河邊釣魚,它什麽也沒釣到,回家了。第二天,它又去釣魚,結果還是什麽也沒釣到,又回家了。第三天,這隻兔子剛到河邊,一條大魚跳出來衝它大叫:‘你他媽要是再敢用胡蘿卜當魚餌我就扁死你!’”
李祁毓攥著蘇少衍的手,兩兩望了望,道:“我怎麽覺得有點冷呢。”
蘇少衍咳一聲,將灰兔子舉過眼,淡淡道:“是兔子比較冷吧?”
花冷琛滿意的押下一口白露冷,“為師瞧你倆小日子過的不錯麽,為民除害之餘還順道賺點銀子花。”言罷從懷中掏出個裹得嚴實的深藍布什扔在桌上,道:“這是剩下的三百金株,夠你倆花天酒地好一陣子了。”
蘇少衍道:“是殊白太客氣了。另外,凶手查到了麽?”
花冷琛不動聲色看一眼身旁看不出神色的李祁毓,道:“難道你們還不知道麽?昭和君並非他殺。那日他給你虎符,便是他最後的托付,……當然,為師私以為,這其實也是他對你的一個考驗。”
蘇少衍垂目,道:“昭和君的意思,如果阿毓連這點事都辦不好,便沒有資格繼承大統是麽。”
李祁毓憋著沒吭聲,有點默認的意思。
蘇少衍又道:“難不成東西真在殊白那?”
花冷琛一雙桃花眼對李祁毓眨了眨,將袖中藏著的雕花錦盒塞回給他,“你們就這麽不相信為師?也對,你們怕是除了對方,誰都不信了罷?”
真是一語道破天機。
蘇少衍拎著兔子輕輕甩了甩,旋即借如何烹飪兔子岔開了話題。
花冷琛自然不會白來這一趟。
說到底,燕照現下國內無主,缺少虎符的晏氏兄弟更是一早亂了陣腳。反倒是兵權在握的鍾家此時沉住了氣,一副看戲的模樣盤計著這兩人幾時來個窩裏反。花冷琛道,鍾家那小子不知存了什麽心思,怕是一早知曉了虎符的去向?末了又補一句,還是我們家小衍魅力大啊。
李祁毓黑著臉沒說話,蘇少衍淡淡道:“想當主君也得有那個命,再說了,他們不是也在等個時機麽。”
李祁毓看他一眼,聲音低低的:“就算當不成,也沒什麽。”
花冷琛忽道:“知道為什麽為師會喜歡你母親麽?”
李祁毓冷冷道:“誰不知道你喜歡長的好看的。”
花冷琛卻是笑笑:“那時她就跟我說,沒有選擇她,會是我這輩子最大的錯誤。當時為師不明白……原來一個人執著的居然可以讓她的美貌黯然失色。阿毓,為師隻希望你記住,你身上背的,不單是你一個人的理想,從現在開始,你要積蓄力量。”
李祁毓道:“嘴上說說總是容易,看來你是一早就有打算?”
花冷琛道:“聽說過明燈暗浦的十七殺座麽?為師的想法,讓你倆加入。”
蘇少衍淡然一笑:“如果這是出師任務,那我倆可是非做不可了。”
花冷琛拍拍他的肩:“明燈暗浦最頂尖的利器——酴醾台殺座十七人,也唯有這十七名不容易成為棄子的利器,允許「繭」在「燈」遇險的情況下,首先考慮救「燈」,當然,你們沒有「繭」就不存在這個問題。但是,如若你們能成為這十七人中的一員,他日進入明燈暗浦的長老團牽製最高指揮「不係舟」就不過是時間問題了。當然,這也是殊白的意思。”
李祁毓伸手取過帛書,鼻底傳出一絲不屑:“想要在長老團中安插人,他倒是想的遠。”
花冷琛桃花眼一翻意說沒些斤兩哪能做到今天這個位置?話語停一停,又道:“鍾家花了大價錢除去那些礙眼的刺兒頭,你們此番任務中的光祿大夫胡檢之可不是個尋常角色,得多費些工夫了。”
李祁毓低頭看著明黃帛書上以朱筆密密圈出的行行小楷,低低道:“終於也還是輪到清流了麽?”
花冷琛反問:“如果鍾家小子哪天要除掉你的百裏夫子,你當如何?”
李祁毓將頭撇向窗外,屋內頹黃的光覆在他垂下的眼簾上,模糊了容色,許久,他說:“我不想殺他。”
是不想不是不會啊。
冬日說話嗬出的白氣阻在他們之間,一如北燁之於燕照間橫著的邕江,那麽近的距離,已然分了楚河漢界。蘇少衍心中一暗,忽記起很早的時候花冷琛同自己講的,阿毓是個能做大事的人,因為他比你心狠。
於自己無助的人早晚都會被他當草一樣連根鏟掉,哪怕是曾經幫過他,不過是一點可憐的情分,真不該奢望的。蘇少衍抽了一口冷氣,走上前輕輕牽起李祁毓的手:
“讓那些放棄我們的人明白,錯誤的選擇,將會是他們此生最大的後悔。”
如果可以,請讓我和你並肩站在一起,蘇少衍對自己說。